四面八方都是翠竹，高耸挺拔，十分茂密。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叶子，投落一地斑驳的光影。
这里只有这一家客栈，店门口挂了块幡布，此时被风吹的扬起，隐约能看到上面写着三个字：“好客来”
店小二拿着一块满是线头的抹布，边擦桌子边说：“客官，你说奉拥阁那位啊，哎提醒你一句，最好别去招惹他。”
他整个身子向侧边扭去，正好挡住了说话之人的面容。
只听到那人的声音低哑又沉闷：“可有什么故事？”
闻言，店小二左右张望了两下才开口：“不瞒你说，那位是个大妖。传闻，他好美色，也吸人血，不少人家的姑娘都被掳了去，人是进去了却再没见出来……”说完，他神色慌张，眼睛瞪得更大了，“你说吓人不吓人？”
偏偏此时又来了一拨人，吵吵闹闹的，虞饱饱没听见下文。
她朝那边看了一眼，这些人的装束不像寻常人家，她收回视线在心里默默想：人多眼杂，得赶紧走。
虞饱饱身着素衣，头戴一顶帷帽，遮住了她大半容颜。正因如此，行事大胆了些。
她把碎银往桌上一搁，出声道：“小二，结账。”
“好嘞客官，你慢走！”小二说着和往常一样的话术，却发现这位客官只点了一杯茶，于是赶忙道：“客官，钱给多了。”
虞饱饱拦住他递钱的手，小声说：“不用找，向你打听点事。”
她忽然降低音量，小二也随之悄声问道：“客官，您说。”
“奉拥阁，如何能进去？”
店小二心想，刚才自己说的话你是一点没听进去啊。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反而好言相劝道：“客官，那不是您想进就能进的。人家守卫森严，还有奉鸦监管。”
“奉鸦是什么？”
“一种乌鸦，专门安插在奉拥阁角落里，有情况随时就报。”他顿了顿，继续劝说：“客官，你一个女子，进去了便出不来了……”
后半句虞饱饱没听清，她一度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起初她一直在想办法混进去，但眼下看来，有女子这个身份就够了。
虞饱饱眸色一亮，道了句谢：“多谢提醒，我是女子。”
店小二摆摆手，后倏地愣住：“……”
就在此时，不知从哪飘来一阵邪风，风过之处，竹叶沙沙作响，女子的帽檐被吹起，她抬手往下压了压，不经意间露出了圆润洁白的下颌。
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传来一声很短促的嗤笑和一句话：“不自量力。”
……
虞饱饱沿着蜿蜒的小径前行，四周的翠竹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消失不见，周围的温度也在逐渐下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越是往前，味道就越是浓郁。
女子眉心紧皱，鼻腔充斥着淡淡腥气，强烈的不适感包裹着她。须臾后，虞饱饱来到了小径的尽头，一个高耸的楼阁突兀的出现在视线中，其外观古朴，和寻常楼阁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它的守卫更多，更密。
楼阁外的每一层都有乌鸦盘旋左右，偶尔发出嘶哑的叫声。
漆黑的夜里，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她知道，这个就是她所寻找的奉拥阁。
突然，身后的不远处传来人声：“记住了，侍奉好阁老，你们的家人就死不了。”
“是。”
虞饱饱躲在灌木丛后面，偷偷听着对话。
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细微的哭泣声。
那些守卫站成一竖排，他们中间围着数十个女子。其中一人眼下有道疤，一直延伸到脖颈处，模样恐怖，他扬起手指着她们说：“记住了，阁老最讨厌哭声。”
许是刚才的话，让这些女子吓得不敢再哭，但其中一个还在小声的抽泣，看相貌可能还未及笄，她跟在这些女子身后，小心翼翼的捂住嘴巴。
虞饱饱朝楼阁撇去一眼，那些奉鸦似乎要换班，两两相望，没注意这里。
于是，她轻手轻脚跟过去，在后面一个守卫发现她之前，打晕了他。好在前方守卫只管带路，并没注意到身后的情况，虞饱饱乘机溜了进去。
队伍里多了一个人，大家都没有发觉。
那些女子个个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只有一个人发现了她，就是走在最后的女孩。
她往身后投去好几眼，就是不开口。虞饱饱看不下去了，抢先一步：“有话直说。”
她的声音很小，只有她们两个能听见。那女孩愣了一下，说：“姐姐，我怎么没见过你啊，你不是我们村的吧。”
闻言，虞饱饱冷静回答：“是一个村的，我见过你，你可能不记得我了。”其实，是刚刚才见过的。
女孩佯装思索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说话间，队伍已经来到了楼阁前，这里的风格外大，耳边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和楼内传来的乐声。
两个守卫正说着耳语，虞饱饱乘机抬眼，夜幕中，琉璃瓦闪着光，一盏盏红灯笼挂于高檐之上，映照出一派奢靡之相。
刚在山脚下没见着灯笼，一上来了，灯笼就亮了。虞饱饱的心里涌上一个大胆又恶心的想法：点红灯娶美妾，奏长乐吃人血。
一想到这，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还真是恶心。
守卫换了领头的，队伍继续前进，步入楼内，空气中弥漫着沉香与麝香的混合气味，馥郁而持久。
相较在外面闻到的味道，这里不那么熏人，倒是有些甜腻，闻多了，会头晕脑胀。
守卫领她们来到一个房间面前，女子们按照顺序一一搜身然后进去，虞饱饱是最后一个，所以还早。
领头的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便离开了，虞饱饱下意识往他们走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眼便看出了一点疑问：最后一个守卫，怎么那么陌生，是新加进来的吗？
虞饱饱还在回忆上山前自己观察的那些守卫的样貌，就猛然被人推了一下，思绪全被打乱了。推她的是搜她们身的老嬷嬷，此刻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话，虞饱饱自动屏蔽掉，最后她才说到重点：“……傻站着干啥，还不快进去！”
不得不说，这里的一切都很奢侈。屋内铺了一层锦绣地毯，细软舒适，而她们要在这里沐浴，换上新的衣服。
虞饱饱是唯一一个没有进浴池的，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大圈。她发现这里的门窗都被锁死了，一转头看到桌上的蜡台，她随手拿起一个对着窗户就是一捅。
虞饱饱：“……”真够硬的，这窗户。
过了片刻，里屋传来水声，房间里白雾弥漫，她的眼睫毛、衣物都沾染上了水汽，她还在犹豫要不要换衣服。
这时，门口传来嬷嬷的声音：“动作都快点，阁老还在等你们。”
几分钟过去，女子们基本都穿戴好了，唯独虞饱饱，她拿着一条帘子，疑惑不解中，这玩意到底是该放在哪？
她对着腰、腿都比了一下，就是不知道该带在哪。在她考虑要不要放弃的时候，那个女孩走了过来，她拿走虞饱饱手中的帘子，低头腼腆的笑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如常，“姐姐，这个是戴在脸上的。”
说完，她把帘子两端分别挂在了虞饱饱的头发上。
虞饱饱被凉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与她拉开距离，“多谢。”
门一打开，香味扑面而来，嬷嬷望着她们水灵的模样，满意的点头：“不错，这次来的相貌都不错。”
走廊上，女子们排成一列相继走着，她们衣物清凉，腰腹上挂了一长条帘子，每走一步，便会发出叮咛声。
等待她们的阁老，此刻正靠坐在紫檀木椅上，他的双眸轻闭着，表情却很享受。
似乎在听这悦耳的声音，是为“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