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奇招破剑

四个时辰后,门板被一块块取下。

陆玉鸷站在门口,太阳光从背后射来,客栈外一片明朗,可这份明朗到了她身上时,却突然黯淡了几分。

张元微笑着蹲坐在楼梯上,二楼地板将他笼罩在阴影里,但他的双目却如两团火光。

陆玉鸷进了客栈,身上气质更是阴冷,眼光却隐隐炽热了起来。

她扫了一眼周围,见地上有一堆纸灰,冷笑道:“好啊,怕上路没钱,先烧了两叠么?”

张元站起身,全身骨骼噼噼啪啪地响了一阵,问道:“被你击败的人,都得死?”

陆玉鸷冷冷道:“我从来是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张元点点头,“那如果别人胜过了你,把你杀了,你家是不是也按照这个规矩,不会追究?”

陆玉鸷愣了愣,没有说话。

张元悠悠道:“你杀了别人,没有因果,别人杀了你,就要被朝廷追杀,那这种比武有什么意思?”

他不等陆玉鸷说话,又摇摇头道:

“所谓弱者只会挥刀向更弱者,你这种人,其实跟只敢虐待小猫小狗的杂碎,没什么区别,这儿多少有点毛病。”

张元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陆玉鸷冷冷地看着他,等他说完,才慢慢道:“遗言倒是不短,说完了么?”

张元还想再挖苦两句,一阵豪迈的笑声传来,两人眼前一花,客栈中多了个身穿长衫的高大老者。

他容貌清癯,颏下疏疏朗朗一丛花白长须,垂在胸前,颇有些出尘之色,但双目如鹰如虎,透着一股霸悍。

“小朋友,你竟然在大战前挑衅二小姐,可知非但难以乱她方寸,还会令她出手更不容情?”

老者笑道,也点了点自己太阳穴,随即有意无意看了眼张元臂上丝巾。

“我看你啊,也带些毛病。”

张元目光闪动,道:“我自然有病,而且无药可解。”

那老者笑着抿了抿嘴:“难说。”

陆玉鸷冷然道:“童伯伯,不需与他废话。”

说罢单臂举剑,缓缓抬起,遥指张元。

“亮兵刃吧。”

张元走到楼梯边,两人这才发现那里立着一柄锅铲,一个锅盖。

“你要用这种东西作武器?”陆玉鸷有些不信。

但张元却已经将两样东西拿在手里,双脚不丁不八,摆开了架势。

老者的眼中露出了些许赞赏和期待。

陆玉鸷冷哼一声,仍是不脱剑鞘,猛地一掠四丈,长剑化作一片灰影,疾点张元下胸与小腹。

张元侧身对敌,也以锅铲招架,这锅铲长约四尺,生铁所铸成,头重脚轻,挥舞起来借着惯性,与陆玉鸷长剑相差不多,同时铲面宽阔,有时一铲就能挡住两剑刺击。

两人拆得二十余招,陆玉鸷心头奇怪:怎地这人内力比那鹰钩鼻还要强上一分,难道当真是他师叔?

她却不知张元被她激得好胜心起,招法上又无胜过她的把握,因此这几日苦练内力,想在下次对战时以力欺压,葵花宝典本是前期进境较快的武功,几日苦练,内力便强了一分。

两人斗得五十招上下,陆玉鸷料想用其他剑法也无法胜过,清叱一声,退后半步,谁知张元好似早知有这一招,一步踏前,锅盖便像盾牌一样直直向她推出。

这一下她即便射出剑鞘也已无用,便临时变招,趁着锅盖挡在中间,两人视线都有所遮挡,左手食指一弹,破空声起,甲片激射而出。

她料想甲片定能射穿木头锅盖,偷袭张元面门,谁知这声音刚响,面前的锅盖突然化作十数枚碎片,反向她飞射而来。

原来张元拿这锅盖,本来就是要引诱她射出指甲,然后再以内力震碎,如此一来碎木纷飞之际,被她指甲射中的那块由于浮空没了依附,就不容易被射穿。这道理就好比跆拳道表演,凌空踢碎木板的难度,远高于踢碎被人撑着的木板。

其实陆玉鸷的指甲能够随着时间越来越锋利坚硬,如果以当初击断张元长剑的指甲来射,就算是凌空射穿木板也如穿腐土,怎奈她这是新生甲片,竟然真的被张元用这怪招挡住。

锅盖碎开,木块纷飞,她双目一凝,震飞剑鞘,终于使出当日在田边所用的剑法,这剑法本来以攻守绵密著称,此时她全力舞动,剑光耀眼生花,一片光幕便旋转着向张元袭来。

老者双眉一挑,大赞了声“好剑法!”,余音未落,便见个黑影斜斜从剑光中穿出,反手一铲,“当”地刺在了剑光最盛处,正是张元以锅铲为剑,与陆玉鸷对攻。

看到张元这一闪,老者瞳孔不由自主地缩了缩,突然想起个人来。

张元的锅铲为生铁所铸,既硬又脆,本易断裂,与陆玉鸷宝剑一碰,不是被削下一块铁片,便是被斩开一个缺口。

陆玉鸷大喜,心想你要以硬碰硬,再好不过。

她虽然内力不如张元,但相差不算太大,仗着宝剑锋利,虽然手腕被震得发麻,仍是狠咬牙关,要把张元锅铲砍削干净,那便如同那日在田边一般,她有剑而对手无剑,胜券在握。

又交击数下,张元的锅铲越来越少,已经只剩下不到三尺的一条粗柄,便如生铁短棍一般,隐隐也已经有了裂痕。

陆玉鸷见时机已经成熟,剑身灌满内力,扭身错步,凌空而下,“嗤”地一剑挥出。

这一剑正是杀招“金顶佛光”,如果张元以锅铲挡架,这一剑便起码要削掉一大截铲柄。

张元突然嘴角一勾,大喝一声,满头乱发无风自动,果然是带上内力,以锅铲硬挡。

但他却不是横着挡的,而是看准来势,将锅铲如魔杖般,向剑刃点出。

“嚓——”,金铁割裂之声响起,众人都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宝剑从短棍顶端的圆心削入,一路将棍身削开,嵌了进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张元闪电般出手,左掌已经捏紧了短棍被斩开那端,两手用力,陆玉鸷的长剑便好似被夹在了短棍里。

张元双手如同反打方向盘,奋力一扭,一股大力袭来,陆玉鸷只觉得手心一痛,不由自主松开了剑柄。

长剑斜飞而出,插入了客栈房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