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贱人来，需打！

四月十九日，距离褒国女君所说的七天之限只剩一天。

此时已至昏时末，

铜坊内的众铜匠领过飧食，都趁着最后的日辉慌忙离去。

他们的步履很快，唯恐在最后一缕夕光泯灭前，不能赶回家中。

不然，在夜间一切都昏昏沉沉，看不太清的话，摸到别人家里还好，了不起道个歉。

可要碰到守夜宵禁巡查的甲士，那就免不了一顿打了（周礼已有记载宵禁、打更人）。

在这个灯油糜贵的此代，

日升而作，日落而息，是他们这些苦哈哈匠人们最经济的使用方式。

点灯夜读，夜做工，那是贵人们才能享受的福报。

融铜炉将灭的炉火还散发着微光，漆罴卧靠着铜炉，享受着最后的余温。

齐渊背靠在漆罴的腹上，手中动作不停，将打磨好的青铜构件，结合他带来的木件，在手中拼合着，

值得一提的是，褒国不管制弓箭。

又或者说，弓箭禁令，哪怕是到了汉朝，都是在朝堂上讨论了一番后，没有实施。

整个先秦时段，唯一有过禁弓、禁兵武的时期，便只有大一统后的秦。

相当之短的时间。

是故前些日命商人以马换了一批桑木弓后，有弓臂、有弓弦，再辅助以木匠制作的弩身，铜坊打磨制成的青铜构件。

很快，一个没有任何拟态结构的秦弩，就出现在他手上。

“漆老，看了这么久，也来搭把手啊！”

齐渊对身前蹲着的漆老吆喝了一声，拿起一枚箭矢，给秦弩上弦，当着漆老的面，扣下青铜扳机。

哚！

箭矢直接没入撑起铁砧的木桩上，且整个箭镞都没入木内，入木三分。

相比齐渊模拟出来的秦弩，这把秦弩的威力和准度，都稍差了些。

但总归这是一个比烂的世界，这等威力，够了。

齐渊注意到了漆老表情凝重了起来。

他笑了笑，主动将秦弩放到漆老身前，连箭矢，都放了一根在漆老身前。

“漆老可以仔细研究下，晚会儿我还要将此敬献给褒国，既是用了这铜坊造物，漆老不可不知。”

飧食后，齐渊以请教的名头留下了漆老一人，还让其他铜匠帮忙传话，漆老今晚不回。

此番，铜坊中只有齐渊与漆老两人。

齐渊先是测验展示了秦弩威力，再将秦弩递上。其中试探意味，就重了一些。

漆老打眼看了齐渊一会儿，便低下头，把箭矢主动推了过去，道：

“小老儿就只是个匠人，不会用弓，也不会用这……弩，便也不试了。”

齐渊颔首，便把数套青铜构件堆放于漆老身前，又拿出其他构件。

让漆老参照着那拼好的，去尝试秦弩拼合。

自己则走到那一堆木范前，以算力回收着木范上附着的拟态金属膜。

这数日以来。

十三日，他觐见老王后，漆柳在打铁。

十六日，他浇铸成三个虎蹲炮，漆柳在打铁。

十七日，庄园内木范成，递送粮店，他自粮店内取木范，命铜坊浇铸秦弩青铜构件。漆柳还在打铁。

到这里，其实一切正常，可很快，情况急转直下。

十八日，褒国都城门发布短期禁令，禁止粮食外运，为期一旬，

此时，粮店与各氏族木器订单虽大半已经完成（据赐婚快半月），且运粮至城外，

但仍有约五分之一订单，刚交付或按进度这两天交付，粮食不及运出，便被禁止出行，滞留在了粮店内。

齐渊总觉得，褒国此举，就是在限制庄园千人势力的筹粮进度，就是在防止这千人顺利走脱，

就是在针对他。

且也在同一天，主脑提示，近侍云莺脖间窃听器收录内容中，有多条音频触发关键词，

齐渊检索发现，其中主要是其他人对女君的汇报，关于他齐渊这些时日言行的汇报。

这些日来，齐渊迟迟不与众商人摊牌，已经引起了监视者的怀疑，被监视者告了小状。

是故齐渊直接用通讯器暗联商父华贾，而后于白日，云莺等人都在场的时候，假意与粮店众商人决裂。

且以搬家收拾东西的名义，去往郊外庄园。

实在是，有些东西，拖得越久，越瞒不住。

之前褒姒所说的，自老王后那里得来的所谓——给了铁器，就放他们这千人走的承诺。

在这禁令和监视下，直接纯纯如放屁了。

虽然齐渊从来也没指望这个吧，可真到这一天，这种承诺的全盘撕毁，除了使得褒姒在这个团体里的话语权愈发下降，

对齐渊来说，真没其他好处了，也让齐渊等人更加被动，且，有些恼了。

又或许，是他齐渊在处理褒国方面，一开始，就有些犯了错。

没有展示锋芒的他们，在被褒国上层当猪看待后，怎么，也不会获得虎的殊荣。

所以有必要加快进度，且，给这欲求仿佛永远不尽的褒国上层，

亿点点时代震撼。

这一晚，他命隐卒一众（22人），以每份7两的规模，为虎蹲炮准备火药包，

而后，又带义儿军（129人），以每份1两的量，将火药填塞入细竹节中，加入引线，再拿麻布两边堵好。外边涂上一层陶土。

这种小爆竹炸人效果肯定有限，但惊马，惊兽的效果非常好。

其实齐渊还有心往爆竹里加，浸过石油的松树绒。

但无奈褒国这边的泽火（石油），太贵了，自巴蜀两国运来的石油，因行路艰难，到汉中褒国后，十不存一，还是巴蜀两国，国办商专有，

价格奇高。

齐渊也只是让华彦换了一罐。

后分装在三个罐子中，再放入松鼠绒，拿布包好的火药包及引线。

与此同时，漆柳不打铁了，开始打制铜丸，铅丸。

十九日，也就是今天。

漆柳打了一天铜丸，铅丸，回去了。

是故铜坊中的人都这般兢兢业业且听话了，齐渊又怎么不设法保下一二。

方才拿秦弩对漆老试探，漆老过了。

那等他齐渊大闹一番褒国都后，

这秦弩之术，便作为漆老等铜坊匠人，保命的筹码吧！

总归是相处得久了，能的话，尽量傲上而矜下。

思索间，齐渊将这些没了拟态物的木范都丢进融铜炉，并消耗着算力，让那坊外的烟管，开始不断形变，

然后，就在这铜坊中，静静地等待暮色的降临，

待夜深了，他的人，也该到了。

也该告诉别人，他们不是砧板上的鱼腩。

且那獠牙，也该朝褒国亮一亮。

这些索求无度的贱人，还是要狠狠地打一巴掌，

其才可能老实地坐在谈判桌的另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