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慈眉善目老剥皮(三)

娘希匹,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果然是会无好会,宴无好宴。

古人诚不欺我!

本以为建立起了宾客关系,就可以高枕无忧,没成想波顿伯爵竟然玩了一招更狠的釜底抽薪!

席恩静静地坐在原位,却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随着铁腿沃顿的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

铁民杀烧劫掠,就意味着背叛了九年前巴隆大王的效忠誓言。

那他这个人质还有什么意义?

既然没有意义,那就一刀宰了解恨吧。

大部分视线中都流露出这个意思。

如此一来,波顿伯爵不但没有侵犯宾客权利,甚至就连亲自动手的流程都节省了。

因为席恩察觉到,旁边的琼恩挪了挪屁股,脑袋往后方望去。

在后面的那堵墙壁上,垂挂着史塔克家传宝剑——寒冰,这把剑实在太大了,所以吃饭的时候只能挂在墙上。

好家伙,你连行刑用的刀具都替我物色好了,可真有你的啊琼恩!

席恩默不作声,大脑飞速运转,寻思着应对之策。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很快发现了对方话里的破绽。

铁群岛位于落日之海,即维斯特洛大陆的西面。

而恐怖堡处在北境的东面,即维斯特洛大陆的东北部。

铁群岛与恐怖堡隔着一片大陆,船只无法通过陆运的方式,从西面送到东面。

特别是铁民所用的长船,这类船只机动性好,专为劫掠而生,特征十分明显。

七国子民见到这种船只,不把它们砸烂就算好的,又怎么可能允许船只从眼皮子底下运输?

而如果饶海而行,从西面的铁群岛出发,需要先往南航行,经过西境和南境河湾地,转过弯,横渡多恩地,然后北上狭海,先后经过风暴地,王领,东境谷地,最后才能抵达北境东面的泪江。

几乎围着维斯特洛大陆航行一周。

这已经不是抢劫,而是旅游了。

席恩想到了这点,对七国版图了如指掌的艾德公爵,自然也考虑到了,于是对沃顿提出了这方面的质疑。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他们就是铁民,就是来抢劫的!”

沃顿坚持自己的观点,将满满一杯酒水吞入肚子。

“艾德大人,”他打了个酒嗝,粗声粗气地问道,“你砍了那么多恶徒的脑袋,该不会徇私,舍不得砍下养子的头颅吧?”

“住嘴,沃顿,你太失礼了,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艾德公爵还未开口回应,波顿伯爵便对着沃顿斥责了一通,转而朝艾德公爵微笑道:“他是个野蛮的士兵,什么话都往外说,您千万别介意,不必管他,喝酒,喝酒!”

他一面说,一面招呼侍女给公爵大人添酒。

“我可没胡说……”沃顿瓮声瓮气地,似乎已经喝多了,“我还记得带头长船的模样,船头是一尊黑铁少女像,单臂向外伸展,黑铁长发在脑后飘荡,可是她没有嘴巴,对了,船壳是暗红色的,风帆乌漆墨黑……”

随着沃顿的描述,席恩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艘船只的大致轮廓,继而联想到了那只长船的主人。

攸伦·葛雷乔伊——他的便宜二叔,巴隆大王的二弟。

而那艘红色的船只,则是他二叔的专属长船——宁静号。

席恩暗叫不妙,普通的铁民确实不太可能绕一个大圈去泪江劫掠,但他的二叔攸伦·葛雷乔伊,却满足犯案时机。

因为在一年前,巴隆大王就对外宣称,已将攸伦驱逐出铁群岛。

为此,还特意给他写过一封信。

巴隆大王其实很少给他写信,偶尔有几封也是语气唐突,不知所云,比如有次在信里提到:我幼弟(席恩的四叔)在暴风雨中被卷入海里,后来被安然冲回岸上,接着便投身神职。然后就没下文了。

还有一次写着:你三叔的盐妾死了。

而一年前的那封信里,则怒气冲冲地指责攸伦行为不端,犯下大错。

——在我有生之年,攸伦不准返回铁群岛,否则定将其诛杀!

巴隆大王的怒火几乎在字里行间弥漫。

至于具体犯下什么过错,信里面却没有写明,所以看起来没头没尾的。

但毫无疑问,被巴隆大王驱逐走的攸伦,就成为无根之萍,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受拘束,也成了自由海盗,想打劫哪里就打劫哪里,包括恐怖堡。

“大人,那是攸伦·葛雷乔伊的宁静号!”

这时乔里忽然想到什么,出声提醒道,九年前的平叛之战,他也曾参与过,对于铁群岛那些特征鲜明的船只称得上耳熟能详,听完沃顿的描述后,他很快给出结论。

“没错,除了鸦眼攸伦,还能有谁!”一位恐怖堡高层恨声道,“巴隆是个疯子,伊伦也是,而攸伦比他们两个更疯狂。”

另一位恐怖堡高层深深叹气,神情中满是哀伤,接口道:“可怜我们恐怖堡的领民,竟然惨遭那群疯子的蹂躏,每次想到这件事,我的心就好像被刀子扎进去一样疼!”

“哼,你叹气有什么用!让我说,铁群岛的人个个都该死,不杀光他们实在难以消除我心头的恨意!”

“怎么,你想杀铁民?很简单,我们对面不就坐着一个嘛,你去杀啊!”

“黄迪克,你少说两句,那家伙可是公爵大人的养子,给达蒙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动手,再说了,那家伙吃过桌子上的食物,已经是恐怖堡的客人,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伤害客人,这是千年以来神圣的条律。”

“什么狗屁条律!强盗杀人放火的时候,我们没能及时赶到现场阻拦,现在强盗闯进城堡里,我们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他?凭什么?从今天起,我达蒙再也不是恐怖堡的人,所做的任何事都与恐怖堡无关!”

话毕,那叫达蒙的男人霍地起身,拔出腰间长剑,怒吼一声:“替我照顾好家人!”说着便要冲过去砍人。

坐在达蒙旁边的两人,迅速站了起来,一人分别按压住达蒙的一只手,很快卸掉他手里的兵器,将其死死按在座位上。

其中一个劝道:“别胡闹,艾德公爵在这儿看着呢,你说自己不是恐怖堡的人,难道就不是了?”

“没错。”另一个也在开导,“你自己找死不要紧,可那个席恩是艾德公爵的养子,你一刀子捅人确实解恨,但咱们波顿大人不就被你害惨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达蒙原本愤愤难平,使劲地挣扎,视线盯着艾德公爵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逐渐冷静下来。

但是怒气并没有消失,只是从长桌的一边转移到长桌的另一边。

“砰”的一声。

有人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眼见父亲接二连三地被对方言语挤兑,甚至连人品都遭到质疑,琼恩实在按耐不住,义愤填膺地站起来,胸膛气的不住起伏,大声说道:

“史塔克大人向来公平正直,绝对不会因为犯人的身份而徇私,你们睁大眼睛看好了,既然铁民违背了当初的誓言,那席恩今天就不会活着离开城堡。”

说着,他推开椅子,径直走到挂满刀剑的墙壁前,摘下一柄双手巨剑,信步来到艾德公爵身前,双手恭敬地将族剑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