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府。
王氏哭笑不得地看着曹震父子折腾。
“爹,你这衣服太精致了!”曹炳撇嘴说道。
“瞎说,老子没穿锦衣,也没穿甲,怎么就精致了?”曹震怒道,又低头不断地打量自己身上的衣服。
这是一件长衫,青色的,很素。
曹炳笑道:“你见过谁家的老汉穿这么密的衣服?不都是粗布麻衣吗?你是个庄稼人,庄稼人穿什么你忘了?”
曹震瞪着眼睛说道:“老子怎么会忘庄稼人穿什么?!算了,去跟家里的下人借一件,老子我穿粗布的!”
王氏苦笑道:“咱家里没有粗布的啊!”
身为京卫指挥使,又是吴王倚重的大将,跟随朱元璋征战多年,曹震手里的财富居大。
连家里的下人都是一身的细线棉衣。
曹震愣了一下,随即笑骂道:“他娘的,没想到咱还有愁找不到粗布衣服的时候!哈哈,罢了,去,让人在外边买一件。”
“您到底要干什么啊?”王氏不解。
曹炳道:“娘,爹是要去和我一起种地去,嗯,还得装作是普通的农人。”
“那为何要穿成这样啊?”王氏一边吩咐下人去买衣服,一边问道。
曹震坐了下来,“老爷我要去拜访一个高人,这个高人身份有些特殊,咱不能表露身份,所以呀,只能假装庄稼人,去接近他,这样,他对咱说话才不会有所保留。”
曹震知道,若是自己以京卫指挥使的身份去找陈理。
陈理怕是不会和自己说太多。
从曹炳口中得知,陈理这人对达官显贵往往敬而远之,生怕有什么不轨的举动。
曹震理解陈理的小心翼翼。
故而,他要扮成军田里种红薯的农人。
然后慢慢接近陈理。
“啊?可是你还能种地吗?”王氏掩面笑道。
曹震哈哈一笑,傲然说道:“要说打仗,你老爷我不敢说第一,可这身种地的本事可是从不虚任何人!”
在暴民抢粮事件之后,常遇春到军田里去了两次。
对军田目前的进度很是满意。
同时,也给陈理又派来了两百农户。
这些农户都是种庄稼的好手。
陈理只是稍稍指导一番,他们就明白了如何种植。
红薯这东西本就是很好照料的。
农户们也很好奇眼前这种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将来到底是什么样。
在种植之余,也经常和陈理聊天。
与那些军户老兵不同,和这些农户聊天的时候,陈理恍惚回到了现实世界的时候,在老家帮着父母种地的时光。
农户中,有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尤为显眼。
只是两天,这汉子就非常熟练地掌握了红薯的种植方法,包括育苗、分苗。
而且,这汉子非常的憨直,没事就拉着陈理询问农事。
陈理也乐得和他说话。
这一日,那自称老曹的汉子忙完了手中的活儿,又跑到陈理这边来了。
“小哥,休息一下吧!”
陈理一笑,“行,正好我也渴了。”
他喊住一个人,“告诉大家,休息一下,今天的事儿基本完成了。”
老曹递给陈理一杯水。
“小哥,真没想到,你这么小的年纪,对农事那么在行,简直就是神农在世啊!”老曹叹道,“咱一开始可从没想到,还能给庄稼盖房子!”
陈理笑着说道:“老哥你也厉害,上手很快呢!”
老曹嘿嘿一笑,“咱俩认识还没三天,嘿嘿,咱看你对眼,拖个大,喊你一声老弟,咋样?”
“可以啊!”陈理笑呵呵应了下来,“老哥以前也是种地?”
老曹点点头,“嗯,以前是种地,可后来家里的地给官府占了,就没地种了。吴王打下了应天府,才给咱分了一些地。”
陈理点头道:“吴王布衣出身,他对咱老百姓,是很好的!”
“那可不?!”老曹笑着说道,“咱听说吴王就是要让天底下的老百姓有一口饭吃,才造反的。哎,当年吴王也是庄稼人出身,被逼得没办法了,才造的反!”
陈理将手里的水杯放下,饶有兴趣地看着老曹。
“那你为啥不当兵呢?当兵建功立业,比种地好啊!”
老曹尴尬一笑,“俺怕死!”
陈理一愣,没想到老曹这么坦白。
老曹挠头说道:“其实,不瞒你说,便是来这里种田,俺心里都不踏实呢!”
陈理疑惑,“为啥?”
老曹神神秘秘说道:“您忘了,前几日那群人......”
陈理明白了。
老曹似乎心有余悸,“俺可是听说,当时来了五六百人,要不是咱这军田里当时有当兵的在,怕是东西都被他们抢完了!”
“我跟你说,人要是饿慌了,不但会抢粮食,急了眼,还会杀人呢!”
“老弟,你说,那群人图啥?吃一顿饱饭,可丢了性命,值当的嘛?”
陈理知道为什么。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他也经历过挨饿。
小香居内没了食物用度,有时候他一天都吃不到一顿饭。
系统告诉他,只有寿终正寝才能得到最后的奖励。
饿死可不算是寿终正寝!
那时候,他几乎崩溃!
但那也仅仅只是一天而已。
这些暴民呢?
他们其中怕是有不少人好几天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了吧?
他们又何尝不会铤而走险呢?
若是眼下都活不了,谈什么将来?
“老哥,你是没经历过饥荒啊!”陈理说道。
老曹一直脖子,“胡说,咱可是经历过正儿八经的大饥荒的,咱家里原本有几兄弟,可如今就剩下俺一个了,爹娘也没了,哎,咱当然知道饥荒,可就是想不通,他们手无寸铁地敢冲军田!”
“要知道,冲军田,一个不好,还没弄到吃的,怕是就已经没命了啊?!嘿嘿,这群人,胆子大哦!”老曹笑了下,“听说,应天府在到处排查,说是有人暗中指使那些人,那些饿鬼啊,是被人当枪使了!”
陈理脸色一暗。
这个年月,饥荒是常事。
自然有人会因此而死。
那些人,怕是凶多吉少。
“哎,查,估计不好查啊!”陈理轻声说道。“若是有人指使,怕是早就把尾巴抹干净了,怎么会让人揪住呢?”
老曹皱眉,“俺觉得,暗中指使的人真不是东西!他图啥呀?还让这么多人丧命!”
“要是俺能抓住那人的尾巴,就好了!”
“你呀,抓不到!”陈理笑道。
老曹不服气,“老弟,你还别看不起俺,若是给俺一些人马,俺就不信了,他就没有一点马脚漏出来?”
陈理摇头道:“怕是接触那群贫民的人都没了,要么逃了,要么死了。他们一死,哪还有什么线索让你抓?”
老曹一愣。
“这么说,当真就这么算了?哎,那群人也是倒霉!”
“关键这事儿要是查不明白,谁敢说没有下一次呢?老哥我啊,怕着呢!”
老曹低头,忧心忡忡。
陈理看了他一眼,“其实,也不是没办法。”
“哦?”老曹一愣,“老弟你有办法?”
陈理说道:“这其中也有破绽。”
“老弟,你说!”老曹又给陈理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陈理接过水,“老哥,你想啊,那五六百人怎么过来的?”
“啊?冲过来的啊?”老曹不明白。
陈理伸手沾了些茶水,在桌子上画着。
“这是军田在的位置,这是他们居住的地方,两者相距可是有好几里呢!”
“这中间,至少有四五队巡逻队吧?”
老曹看着陈理画的粗略的地图,忽然一下子明白了。
“你,你是说......”
陈理竖起一根手指,示意老曹噤声,“这也就是我的一些推测,你可别说出去,要不然要出大事的!”
老曹一脸惊骇。
“这......太骇人了!”
外边,有人说说笑笑的靠近。
是二代们回来了。
老曹连忙拱手出去了。
看着老曹远去的背影,陈理吐了一口浊气。
“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