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成事的,哪一个是真正的笨蛋?
虽然只是八九岁的孩子,但曹炳的见识和胆色,已经远超同龄人了。
在种地的时候,他们这些公子哥二代也议论到了暴民抢粮的事情。
小孩们对这些毁坏了他们劳动成果的人都很生气。
“他们就是为了一口吃的,我想不明白的是他们怎么闯进来得?”李景隆想不明白。
这也是其他小孩想不明白的。
有几个甚至还把他们府中的老兵喊过来问了一番。
老兵们也觉得很羞耻。
但依旧不知缘由。
朱标觉得,这事不好查。
“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为了活命什么都干得出来,若是因此罚了他们,反而让天下百姓厌恶!”
众人虽然理解,但也心中不平,一口气憋在心里。
“我觉得,这事儿可能有人指使。”李景隆年龄大一些,心思也更活泛,“不然,便是给那些人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硬闯啊!”
“对,他们肯定有人指使,直奔咱们来的,这是瞄了咱们很久了!”
“咱们这是军田,平时都有兵卒巡逻,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对啊,就这样还敢来,要么是不怕死,要么就是觉得自己不会死!”
“不怕死?你说一个两个我信,可你说五六百人都不怕死,可能吗?”
二代们议论纷纷。
朱标看向陈理,“大哥觉得呢?”
陈理想了下,“我也举得,是有人暗中布局了!”
最开始,他想的是李善长、胡惟庸等人下的手。
这二人,尤其是李善长,这手逼自己立军令状种田就是他的手笔!
虽然是常遇春出面,但陈理断定背后“黑手”一定是李善长!
他要找一个杀自己的理由!
既然让自己立了军令状,那他肯定会暗中下黑手让自己做不成!
可后来陈理转念一想,理由倒是说的通,但实际却又好似不是这样。
从六合县的贫民区,到军田,距离至少也有四五里。
这一路上,便是巡逻的卫兵都有好几茬!
五六百人,要想躲过这些卫兵基本不可能!
那么,就需要有人暗中调动这些卫兵,给那五六百暴民让出一条路来!
李善长有这本事吗?
或许有,但他必然不敢!
一旦这样做,他李善长便是有天大的本事,必然也不会被朱元璋所容!
李善长要杀自己。
但他一定不会如此鲁莽冒险!
可除了李善长,还有谁呢?
是奔着自己来的,还是为了毁了军田?
陈理心中很是恼怒。
最后一世,竟然生出了这么多的波澜!
他想要抓出幕后的黑手,看看到底是谁,想做什么!
要不然一直这么被动卷进来,迟早出事儿!
哪有千日防贼的?
“谁?”
一群二代来了精神,都盯着陈理。
小孩子都很容易崇拜比自己厉害的人。
虽然陈理只是在种地,但和陈理接触种,陈理频繁冒出来的言语,讲过的故事,都让这群二代觉得陈理很厉害!
甚至,他们都忘了陈理阶下囚的身份。
此时,他们正郁闷着不知道是谁毁了他们的劳动成果,忽而听见陈理这么说,纷纷期待地看着陈理。
陈理笑了一下,“我哪知道是谁?不过倒是可以推测一二。”
“人呢,做事肯定都是有原因的,也是要结果的,尤其是一些重要的大事。”
“原因各种各样,但真正的结果往往只有一个,我们若是从结果反推,就很容易了。”
“怎么推?”朱标问道。
“看结果对谁有利!”陈理沉吟说道,“谁最想得到这个结果,谁就最有可能是始作俑者,即便不是真正的直接参与者,也定然是暗中操控调度的人!”
众二代有些不解。
陈理笑了下,问李景隆:“九江手里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吗?”
李景隆愣了一下,“有,近日我刚得了一匹马,是一个蒙元大将的坐骑,威武得很!”
陈理问众人,“你们见过吗?”
“见过!”曹炳撇嘴说道,“他还向我们显摆了几次,臭屁得很!”
众人哈哈大笑。
陈理问曹炳,“你想要吗?”
曹炳一愣,“想啊,那马当真是好!”
陈理看向朱标。
朱标似乎明白过来了,“大哥是说,若是有一天九江的马丢了,那炳子的嫌疑最大?”
陈理摇摇头,“也未必是丢了,也可能是死了。”
朱标一愣,随即沉默。
李景隆也反应过来,“理哥儿是说,因为炳子最喜欢我的马,但我又不给他,他会偷走我的马,甚至会弄死?”
曹炳自己也明白了,“似乎,是这么个理!”
“所以,就看咱们的田没了,谁最高兴就是!”
曹炳恍悟,“我明白了,是张士诚!”
......
京卫指挥使司内。
曹震等人听着曹炳的讲述。
“这么说,这个归德侯说的倒是在理!”冯诚皱眉说道。
“大侄子,你也觉得这样?”曹震问道。
冯诚平时沉默寡言,但是在京卫中,算是很有脑子的一个人了。
冯诚点头。
“目前来看,是的,当然也有可能就是那群百姓误打误撞了,但这个几率不大!”
曹震的手在桌上敲着。
“来人,给我把眼子撒出去,看看张士诚那边现在有什么异常的动静,有必要的话,可向通州梅将军那边借人!”
“德成,你带人严查贫民区!”
“其他人,给我钉在自己的位置上!”
“老子不想再听说应天府内有任何突发的事情,是咱不知道的!”
“是!”
众人离开之后。
曹震拉着自己儿子。
“那归德侯......和你们相处得挺好的?”
曹炳点点头,“嗯,一点架子都没有,我以为像他那样做过王的人,会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可这几日接触下来,发现他挺好的。倒是让我们早先准备好捉弄他的小把戏都不忍心用了!”
曹震眼睛一瞪,“胡闹,你们这些小屁孩还想捉弄人家?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侯爷!”
曹炳嘿嘿一笑。
“这不是没捉弄成嘛!”
“平时,你们都聊些什么?”
“就怎么种地啊,嘿嘿,人家归德侯当真是不想当王啊,我倒是觉得,他更适合当个庄稼人,或者,嗯,当个先生!”
曹震疑惑,“先生?教书的那种?”
“嗯!”曹炳兴奋说道,“他会的可多了,每每说出一些话,都让我恍然大悟呢!”
曹震笑骂道:“兔崽子,老子在家给你请了先生,让你读书的时候,跟拿刀子割你肉一样!怎么现在倒好学起来了?”
曹震摇头,认真是说道:“家里的先生就会之乎者也,可人家归德侯说的道理明明和那些先生一样,却又很有意思,当然不一样了!”
“不光是我,吴高,徐辉祖,还有世子也都喜欢听他说话呢!”
“世子也去了?”曹震一惊。
“嗯,不过世子不想暴露了身份,说是王府的伴读。”
曹震沉默了。
他是一个粗人。
但他不笨。
而且,自己家孩子,自己了解得很!
就曹炳这兔崽子平日里读书跟坐牢一样......不,比让他坐牢都痛苦。
今日竟然说一个人教导的时候,他感觉很有意思?!
“这个归德侯,不简单啊!”
曹震眯着眼。
“爹,你想啥呢?”
“兔崽子,我得见一见他!”
“谁?”
“归德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