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崩溃的墨鸦

陈天泽这一番先礼后兵、豪爽真诚的作风，造成了墨鸦脑海一阵思维凌乱。

我把乌鸦幻身的修炼方法说出来，他真的会放我走吗？

墨鸦在心里认真地思考起来，竟然，有那么一丝相信……

他愿意相信，陈天泽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

当然，最主要的真实原因还是，墨鸦他打不过陈天泽，更因为毒蛇的威胁，他的内力早已消耗不轻，连逃跑也未必能逃出陈天泽的手掌心。

与其顽抗到底，不如把人家需要的东西交出去。

现在这位天泽，看样子的话，似乎还真有可能是一位诚信守诺的……额……

君子？好人？义士豪杰？

墨鸦在心里狠狠地摇头，浑身一颤，猛地打了个哆嗦。

赤眉龙蛇是个英雄豪杰？

自己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

他眼神闪烁，站定在原地，片刻后，忽地洒然一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选择，把秘籍交给你。”

“嗯，正确的决定。”

陈天泽满意地点头，将手一抬，示意百毒王可以让毒蛇大阵解散。

百毒王听从陈天泽的吩咐，解散了围困墨鸦的毒蛇之阵，但仍然用阴森森的眼神，死死盯住对方。

墨鸦若是给脸不要脸、妄想逃跑，那么他就算暴露压箱底的绝招，也绝对要把墨鸦拦截下来。

蛇群“嘶嘶”开始退却。

墨鸦眼珠左右一动，瞥见四周的毒蛇飞速变得稀少，不禁眉头轻挑，说道：“你就不怕我出尔反尔吗，我的速度，可以比风更快。”

他说了一句骚话。

陈天泽听了顿时嗤笑出声，“哦？这么有自信，你可以试试。”

不可否认，就现阶段，墨鸦的速度比陈天泽要快。

但这个速度，是指大家都敞开来奔跑，你的轻功比我高明，速度更快。

在战斗中哪有这么纯粹的速度比试啊。

如果墨鸦跑了，陈天泽去追，那么陈天泽指定追不上。

可你这不是还没有开跑嘛，你可以试试，在一位有心理准备的宗师境高手面前，你的起步速度，能不能快过宗师的出招速度。

墨鸦显被陈天泽这么戏谑地一盯，顿时醒悟过来。

说骚话这个习惯，他打小就有，一天不装逼、不说骚话，就像浑身有蚂蚁在爬。

没想到啊，今天说骚话踢到铁板了。

“哈哈，算了，开个玩笑。”

墨鸦连忙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开始一本正经地说起身法秘籍。

“乌鸦幻身术，是我苦思雀行功无法进步，而另辟蹊径偶然创造出的一种，嗯，应该算术法与身法的结合。”

“身法，还有术法？”

陈天泽听得一愣，好端端的轻功，怎么还变成术法了。

转念一想，好像也对哦。秦时世界里，术法的戏份可不少。而且，什么是术法，什么是武功，动漫并没有任何设定上的解释。

像道家的逍遥子、晓梦大师，都是兼修武功与术法的宗师级人物。

墨鸦的乌鸦幻身术效果那么玄幻，其实是武功与术法的融合，这个解释，很合理。

“没错，你们百越有巫术，中原也有诸多被称为术的存在。其中尤以道家、阴阳家的术法最为精深博大。

我的乌鸦幻身术，是以障眼法迷惑敌人的同时，遁去自己的真身。乌鸦的数量，其实就是我在瞬间辗转腾挪的步数。因动而生气，又以气掩动，如此在瞬间叠加数次，隐去自己的气息，达到消失无痕的效果。”

墨鸦详细解释了自己的独门绝技，看到陈天泽那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不禁也有点得意。

自己只是一个普通高手而已，但是强如天泽这样的宗师高手，都搞不明白自己创造的乌鸦幻身。这样的天赋，算得上人中龙凤吧。

“你还修行过练气术，且造诣不浅。”

陈天泽惊讶地看向墨鸦，既是意外，又有赞叹。

墨鸦这个老油子果然有本事，他后来真正的实力肯定不止普通高手，绝对到了大成境。

姬无夜练有横练硬功，刀剑难伤。墨鸦却只凭借空手，破了姬无夜的硬功，将他打成重伤。

普通的高手，就算临死之际再怎样爆发，姬无夜的硬功修为摆在那儿，层次都有差，又怎能破姬无夜的防。

可墨鸦做到了，他临死之前重创姬无夜，为白凤争取到逃命的时间。

陈天泽结合记忆中的剧情，再对照如今了解的情报，心下有了判断。

“哈哈，我猜，你修行练气术的原因，是雀行功练至极限无法提升，而你又不敢向姬无夜索要更深层次的功法，所以……”

陈天泽讲得头头是道，语音顿挫，意味深长。

墨鸦今年不过二十岁出头，实力已在普通高手的顶峰，奈何内功品质不过关，所以远远够不上大成境的门槛。

姬无夜么，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实力算是资深的大成境高手，但距离宗师境遥遥无期。

墨鸦什么资源，姬无夜什么资源，两相比较，天赋的高低一目了然。

要是给墨鸦修炼更深层次的内功，他或许很快就能飞跃式地进步，迈入大成境界的门槛。

问题是，姬无夜不肯给，墨鸦也不敢开口要，事情就这么无疾而终。

“……”

墨鸦一时间没了言语。

是的，事情就是那么回事。

百鸟、百鸟，他很早就发现，自己就像是一只鸟，头顶上是天空，天空下面是笼子。

没有任何一只鸟，可以飞出笼子。

除非，以尸体的形态出去。

在杀手训练营时，墨鸦以优异的成绩脱颖而出，那时候，他的雀行功就已经修炼到极限。

他成为百鸟杀手的新人，姬无夜赏赐了一些钱财，没有提功法的事。

他成为百鸟杀手中的任务完成率第一，姬无夜又赏赐了钱财，还有美女，依旧不提功法的事。

他都成为了百鸟杀手的统领，功法仍然是个薛定谔的功法。

墨鸦太了解这个世界的残酷，他知道只有实力才是唯一的生存依仗，所以他尝试着用其他方式继续提升实力。

练气术，这是个很烂大街的东西。江湖上绝大多数、那些坑蒙拐骗的人，基本都口口声声说自己会练气术。

墨鸦运气不错，某次执行任务时，他杀死了一个有真本领的方术士，从而得到了正经的练气术秘籍。

乌鸦幻身术，就是他琢磨练气术之后创造出来的。

姬无夜很高兴。他就喜欢墨鸦这种听话懂事的人。

将军没有给我功法，那我就自己想办法。

将军的赏赐，将军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我绝不能开口要！

即使我天赋非凡，但我仍需要将军的栽培与提拔，时刻准备着，为将军赴滔倒火，死不足惜。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墨鸦表现给姬无夜的印象。他真实的想法么……

墨鸦从胸口掏出来一本纸质书籍，随手一扔，抛落到陈天泽手中。

他举着双手，懒散地作出一个投降状，隔空问道：“东西给你，我可以走了吗。”

陈天泽抓着手里的书籍提到眼前，忍不住赤眉一抖，差点吐出一声“卧槽”。

《乌鸦幻身》，明明白白的四个大字。

这本书装订得很整齐，纸张呈现出鹅黄色，字迹十分清晰。

纸！

而且是质量非常不错的纸。

所以秦时这个世界为什么这样高质量的纸张已经出现，各个国家势力还有各大门派，仍然在用竹简啊。

陈天泽内心吐槽一句，便打开《乌鸦幻身》，逐字逐句阅读起来。

见他站定原地不动，手捧着秘籍开始翻阅，进入一种全神贯注、物我两忘的状态，墨鸦忍不住叫道：“我说，你还没有回答，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呼咻～

空气中，一抹灼热之息迸发！

焰灵姬双手各握一朵火焰莲华，出现在墨鸦身后，凝眉素目，神色冰冷，警告道：“主人看过你的秘籍，确认无误后，你才能离开。”

“嘿嘿，小子，这也就是主人大发慈悲。”

百毒王操控毒蛇之阵，盯着墨鸦一阵怪笑，双眼冒出绿光，“若是换了以前，你小子落到老夫手里，早就只剩下一滩脓水了。”

“你说什么，确认无误？！”

墨鸦失态地叫出声来，眉眼横绝，脸上浮现愠怒之色。

“功法秘籍唯有修炼印证之后，才能真正说是确认无误。等天泽修炼成功……”

鬼知道天泽什么时候能修炼成功，难不成他半个月都修炼不好，我还得留下来指导他半个月吗！

“我看你们是想食言而肥！”

大意了！

中计了！

自己居然会愚蠢到相信天泽，相信百越人！

他们分明是拿走了秘籍还要杀人灭口！

一瞬间的判断，墨鸦内心已是极致燃烧。他必须爆发出一切的手段，逃出这片森林。

九死一生，有机会！

实力最强的天泽，注意力全被秘籍吸引，只要天泽不能及时出手，他完全有希望逃出生天。

走！

墨鸦紧咬的牙关渗出血丝，全身功力超负荷爆发，乌鸦幻身术运转极致。

嘎嘎嘎～

群鸦乱叫之中，人影早已不见，只有黑色的烟雾气团，乌鸦扑棱着翅膀从中飞出。

“这到底是什么？！”

明明方才都听过墨鸦详细的解释，可焰灵姬亲眼见到墨鸦化身为乌鸦逃脱，仍然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理解。

活人怎么会变成黑烟呢！

而且攻击无效！

百毒王的毒针将那一团乌鸦全部笼罩，转眼后，黑烟消散，毒针插满了大树，空中飘散摇落下一根羽毛。

墨鸦那么大一个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

焰灵姬美丽的眼瞳，倒映出那片飘飘落下的羽毛，刹那间，瞳孔一缩。

轰～掌心吐火。

焰灵姬一手挥过，可怜孤零零一片羽毛就在当空被烧为灰烬，湮灭得没有丝丝痕迹。

“可恶，我，我……”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她想要帮助主人，却总无能为力！

墨鸦，普通高手，姬无夜的手下。就这么一个人，她都拦截不住。

那主人以后对上姬无夜、对上白亦非，难道她还是只能这样傻傻地看着吗。

主人，应该由她来守护，而不是主人总来保护她。

焰灵姬胸口起伏，深深喘息了两下，泯灭掉自己打出的火焰，默然转身。

“主……”

红唇张开，话已到了嘴边，焰灵姬却突然愣住。

主人呢？

百毒王甩出一摞毒针之后，这时也猛然发现，刚刚主人不是捧着秘籍在看，怎么一瞬间就，人没了？

……

“咳。”

墨鸦捂着嘴咳嗽，将手掌拿下，瞥了一眼掌心的血迹，长长地松下一口气。

“呼～，不幸中的万幸，总算逃过一劫。”

“百毒王，焰灵姬，这几个越人，真没一个易与之辈。”

“这些情报带给将军，应该可以交差了。”

“这里仍不安全，走。”

方才超负荷运功，透支身体换来极端的爆发力，现在墨鸦只感觉全身咯吱作响，四肢百骸更有撕扯般的疼痛，整个人快散架了一样。

但他不敢逗留，稍微喘息一两下，就匆匆动身。

然而就在他扶着树干抬头之时——

森林里，时间停滞，万物倒退，六道无法形容的黑气穿越空间，直达一棵参天大树的冠顶。

“这！”

“怎，怎么可能……”

墨鸦头颅仰起，狭长的眼睛竟然瞪成了杏仁，口齿哆嗦，不断打着颤。

扶着树干的一只手，无意识地颓然垂下，因重力作用来回摇晃。

“天泽……你的身法……”

大树的冠顶之上，不可名状的黑气凝聚出人影。

陈天泽的身躯压弯了树梢，左右手活动手腕，眼睛找到墨鸦，露出了一个十分友好的笑容。

他身边四周残余的黑气，正在空气里淡化、消失。

“这种感觉……是幻身术……”

“你已经领悟了乌鸦幻身！”

自有记忆以来，墨鸦从未遭遇如此让他心态炸裂之事！

刚才过去了多久？

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够！

他的乌鸦幻身术陈天泽已经学会了！

他能在普通高手层次创造出乌鸦幻身术，这份天赋绝对是天才吧。

可现在陈天泽是什么情况！

这人拿着秘籍从零开始，只是看过一遍，就把幻身术练成了。

他钻研了上千个日日夜夜，呕心泣血创造出来的独门绝技啊。

他是天才，那陈天泽是什么？

墨鸦几乎被震撼得神志不清了。

他直勾勾仰望着冠顶，眼珠子凸得快要瞪来，口中喃喃自语：“不对！这和乌鸦幻身不一样。”

“这是独属于你的幻身术。”

“不可能，世上怎会有这种人……”

“不对，有可能，他本来就是百越巫术的专家，身法融合术法，或许他只差一个契机而已。”

“乌鸦幻身术，给他提供了灵感。”

“对，一定就是这样……”

“天泽，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在研究适合百越人的身法秘技，但是进展不顺利，所以才要抢夺百鸟的轻功秘籍……”

你，没事儿吧。

陈天泽看墨鸦整个人都快魔怔了，心念一动，身影便从大树冠顶上化为六道黑气，下一刻聚拢在墨鸦身前。

“醒来！”

一声怒吼，林海震动，浪涛千万里。

墨鸦头脑震荡，眼冒金星，光荣地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