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破了个大洞的类人颅骨悠哉悠哉地从面前飘过去,安苏和那两个黑漆漆的眼洞对视,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绝对有哪里不正常。”
周围安静得就一点都不正常,静到让安苏开始怀疑会不会是自己聋了。找问题先从自己出发,这是安苏为数不多的优点。
“我这是在哪……”
安苏眼中的高光一点点消散,他开始思考是谁会和自己开这样恶劣的玩笑。短短的几分钟,几十张人脸从他脑子里浮现闪过,但他们的容貌全都模糊不清。
也对哦……
安苏很悲哀地意识到,自己连跑马灯都凑不齐演员。作为从星辉启航年代就加入永生计划的联邦公民,不管是亲人、朋友,还是最开始一批上司、下属,再扯远点的合作伙伴。已经全部寿终正寝了。
连仇人都死了三十茬了,哪还有人犯得上用这种方法逗自己开心!
他抬手想爬起来,但总觉得哪里不对,视线向右边侧去——光秃秃的肢末在半空挥动。
“不是,我右手呢?”安苏明显有点神志不清,“这年头还有人偷胳膊……那东西值几个钱?”
还有,怎么会这么……痛?浑身上下源源不断传来的知觉反馈,是疼痛吗?
安苏依稀记得,自己根本没有额度去购买“痛觉驱动”,而且为了更好适应联邦某些恶劣工作环境,他的神经脊不适配“感知痛觉”需要的高敏硬件。
他又试着唤醒身体的驱动程序,毫无反应,连平时“未响应”的弹窗都不见踪影。视觉器官好像也出了问题,只能看到前方大概120°的范围。
仅剩的左手抚上脸颊,是软的,摸遍全身,到处都是软软的。
不可能是做梦,因为安苏买不起梦境组件。
“哦豁,穿越。”
很草率,但好像没有别的可能,毕竟环境和身体的变化不会骗人。根据安苏所理解的穿越,他很可能是在意识屏蔽状态被管理层选中,当成试验品送进了某个还处于实验阶段的空间穿梭设施。身上覆盖的血肉,可能是高层正好需要一个碳基生命试验品,特意给自己装上的。
这样解释……行得通吗?
安苏依然面色凝重,这个理由不足以解答他的困惑:“太牵强了……还是太牵强了。”
作为联邦的公民,唯物主义的光环笼罩我心。要我去相信幻想小说里的那种莫名其妙的穿越,纯度未免也太低了!
“啪沓——”
突然,一大滩黏稠的液体浇在他的头顶,伴随着浓烈到让人晕眩的血腥味,不断刺激着安苏刚刚苏醒的嗅觉。
质疑先放到一边。
安苏保持着脑袋不动,用余光小心翼翼地向旁边瞥过去……好消息,旁边只有一条淌着哈喇子的狗。
坏消息,这条狗一颗脑袋就比自己的上半身都要大,安苏甚至可以透过那两颗漆黑大眼珠子的反光,看见自己完整的全身。
“原来是口水啊,吓我一跳,还以为下雨了。”周围很安静,除了大狗兴奋的喘息,就只剩下安苏的干咽,“打扰了……”
体型差距过大,反抗不了。
安苏哆哆嗦嗦地用单独的左臂支撑着身体,尽力让自己蜷缩的三肢舒展开,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弱小。虽然用处不大,但除了祈祷面前的大狗还不饿,好像没有更好的办法。
刚出生……就要把生死寄托在运气上?
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安苏已经半个身体坐了起来,面前的大狗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它只是静静地蹲坐在那里,大眼睛里透出的神色……像是……
讨好?
安苏很难说他能从一条狗的眼神里看出什么情绪,但他有一种莫名的预感:眼前的大狗没有敌意,反而对自己像是敬畏。
他小心翼翼地捏捏那对大爪子:“你好啊你好啊。”
大狗肉眼可见的亢奋起来,尾巴直接摇晃成螺旋桨,眼里的谄媚浓郁到都要流出来。它围着男孩上蹿下跳,一边还小心翼翼地避免踩到他。要不是安苏百般抗拒那根臭烘烘的大舌头,大狗早就把他舔了个遍。
“乖,乖。”
安苏莫名地感受到一种联系,他的灵魂似乎与面前大狗有着与生俱来的亲近感,没有怎么犹豫,他挠挠大狗的下巴,搓揉那颗巨大的狗头,表示接纳。
“你就叫柯基好不好?”安苏跟大狗商量。
“柯基!柯基!”
一道四五岁小男孩一样稚嫩的声线在脑子里响起,安苏晃晃脑袋,看着大狗的眼神带上几分惊悚。
“真……真是穿越?”
意识传声?还是某种频道的直连?不管哪种情况,对于一条狗来说都太酷啦。
这时,有声音在耳边幽幽响起。
【最强见证系统为您服务,我是弥赛亚。】
“等等……”安苏有点晕,“我知道系统是一些幻想作品里的设定,但弥赛亚又是谁?”
【弥赛亚就是我,我就是弥赛亚。】这是树给自己取的名字,听起来很有深意,【您可以把我当成是系统的人格,负责与您对接。】
“行吧……”安苏觉得自己的系统哪哪都不太正常,但又没证据,“弥赛亚,你有啥用啊?”
弥赛亚还没编好文本:【在询问我的用处之前,我觉得您需要先止血。】
“啊?”
安苏这才发觉自己的伤势不容乐观,断臂处骨茬子血珠子一股脑往外冒,对血肉之躯的不习惯让他之前忽略了这股虚弱感。
“这怎么办……”他茫然地用左手捂住伤口,“联邦的九天制义务教育也没教我怎么止血啊,外科医疗技术都被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了……”
【根据判断,您将在三十秒后失能,七分钟内休克死亡。】
“真的诶……”
他两腿一软,很快瘫倒在地。之前靠着肾上腺素的效果才能活动,现在持续时间一过,安苏直接失能,马上濒死。
“救……救救……”安苏的胸口不自然地起伏,呼吸里夹杂起古怪的鼓气声,像是破了口的塑料吸管,撕裂,漏风。
他的眼前开始发暗,视野边缘浮现一片片诡异的黑边,眼睑不受控制地就要合上。
不能闭眼,绝对不能闭眼。肉体的本能在警示他,在这种处境下闭上眼睛迎接黑暗,跟等死没什么区别。
弥赛亚没了动静,柯基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他用湿漉漉的黑鼻子小心地托着安苏的身体往上推,想让他坐立起来,不过失败了。
情急之下,柯基咛叫一声,庞大的身体突然像水一样化开,流淌融入安苏身下的阴影。
这是一条灵能狗狗。
“我……”安苏被温暖的黑暗包裹起来,无形的灵能弥漫全身,从麻木的身体里涌出微弱但也珍贵的一丝力量,“我被强化了?”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断口已经不再往外流血,只在附近一段衣袖上留下大片触目惊心的墨黑血痕。外翻的肌肉组织已经不再呈现脆弱的粉色,开始发白发黄,这是愈合的迹象。而骨茬的断裂处并不光滑,伸出许多毛糙的骨刺,像是被人用蛮力扯断的一样。
安苏晃晃手臂,调整因缺血而僵硬的四……三肢,舒展着坐起来,顺便看往身下。
影子里,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乖巧地睁在那里,眼神里浓稠的担忧消散,大狗现在很骄傲,轻吠着要求安苏的夸奖。
“谢谢你啊柯基,救了我一命。”安苏带着后怕传达感激,他伸手抚摸自己的影子,倒是真的有光滑皮毛的触感。
他又突然想到些什么,抬头质问系统,“你呢,弥赛亚?大狗救我于危难,你到底有啥用?”
【听我说,你先别急。】弥赛亚还是没编辑好文本,【或许,您应该再多关注一下身体状况。】
安苏的质疑愈发浓重,但他还是选择再给弥赛亚一个机会,所以他决定先整理乱糟糟的脑子。
“等等……”安苏面露茫然,“还真有哪里不对……”
他的心智出问题了。
问题不发生在记忆上,他还是能回忆起平地而起,几分钟内就能展开覆盖死寂星球全部地表的环境改造模块,耸入云端不见全貌的“跃迁公路”,容纳了亿亿计公民意识的“绿洲思维矩阵”……
还有不太日常的部分——他记得半截没入亚空间的巨型星舰,遮蔽恒星的能源采集组件,甚至还有笼盖整个星团尺度的超距通讯链路,镇压核心星区的战略武器“璀璨星图”。
在星辉联邦的生活片段有所模糊,但也属于正常现象,知识体系没有遗失。
听起来没啥不对的……
但安苏冥冥中意识到:问题出在更深层的心智里。
他与回忆里的“安苏”完全脱离,甚至无法代入自己的第一视角,光怪陆离的记忆剪影对他来说虚幻得像是游戏过场CG。
类似于在玩一个角色扮演类游戏时,靠着游戏精良的制作和良好的人设,你或许可以将自己代入主角,但你会真心觉得那是你自己吗?
安苏现在正面临这个问题。
作用于认知的虚线将安苏和“前世”分离,让两方仿佛处于荧幕的两头,在某种“距离”的概念上,遥远到无法触及。
就像……心智被塞进了不同位数的操作系统里。
安苏用上一点心理暗示,才勉强把这股不协调感忽略在外,现在他可没时间思考“我是谁”。
而关于安苏这具身体的“前身”,很遗憾,他没有从前身那里得到任何与这个世界有关的讯息。
【究极白板】
从未有过如此糟糕的开局!
身体轻飘飘的没有力气,只能维持最基本的行动力……
安苏扫视了一圈四周,到处都很黑,地上的坑洼和沟渠繁复交错。还好,不知道是柯基“魔法”的加持,还是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安苏勉强可以辨认出脚下的道路。
得先找到一个适合生存的新手村再另求打算,至少摆脱这则随时可能暴毙的处境。
不巧……
遥远的高墙之上,一道穿透夜幕的探照灯束缓慢地移向幽邃的街口,缠影随形地驱赶着王国的蛀虫,像赶老鼠一样把那些逃犯赶往下水道。
安苏皱起眉头,看向黑暗的深处,那里升起一股臭味。
有什么脏东西过来了。
……
“砰。”一块遍布着裂纹的石板被从破房子的内部顶开,发出刻意被压制过的闷响。但震荡还是牵连了本就破损的房屋结构,随着一阵摇晃,两个骷髅架子一样消瘦的身影从坍塌的废墟里脱身而出。
“咳咳……不,不……”男人没有去理睬身后受伤的同伴,他向前一个猛扑,整个人匍匐在地,十根手指陷进污泥里。那一块,闪着幽绿荧光的液体正快速渗入地下。
“不,该死……圣露,我的圣露!”他歇斯底里地刨着地面,这种愚蠢的举动显然追不上渗透的速度。很快,最后一点荧光熄灭,男人呆呆地捧起附近的烂泥,面容枯槁,又很快陷入疯狂,“都怪你,软蛋玩意,都怪你要往这个鬼地方跑,没了,全没了,我的圣露……”
下一秒,他吭下头,把那些污泥全部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几乎透明。他用力吮吸咀嚼,抿干最后一丝水分,才依依不舍的,‘噗’的把那滩干掉的东西吐出来。
“我看你真是被灵能烧坏了脑子!”同伴啐了一口,龇牙咧嘴地压紧右腿的裤管,污血正透着帆布显露出一大块黑斑,“你,条子,老鼠,还有我,全是该死的玩意!”
他把手移开,腿肚子上三指宽的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啃食,糜烂的血肉散发着腥气。
男人凑过来撇了一眼:“这怎么办,会死吧。”
“我们还有的圣露呢?”
他从不远处捡起一个没有标签的金属瓶,高举过头顶对着嘴倒了倒。几滴幽绿色的浊液流出,混杂着瓶口粘稠的污水一起落到男人嘴里——他伸出蛇星子一样的尖舌头,仔仔细细地把瓶沿舔干净。
“没了,一滴都没了。”男人双眼上翻,露出青黑色的眼白,“嘿嘿……”
“你个杂碎!”
男人转身又从原地抓起一把烂泥,嘻嘻哈哈道:“刚才有不少掉土里去了,我给你敷一敷。”
“试试看。”同伴失了智一样听取了这个荒谬的建议。
两人行动力惊人,很快刨起脚下的污泥,认认真真地把这些秽物敷在伤口上,脸上挂着诡异的虔诚。
“好像不痛了。”两人看向他们的杰作,得意地好像在欣赏一副传世的画卷——被污泥捂住的伤口不再渗出鲜血,被血混铸的泥变得坚硬,连带着臭味也不再发散。
“我就说有用吧!圣露是无所不能的!”男人眼中带着狂热,他的同伴也有着同样的眼神——麻木中裹挟着莫名其妙的热切,这份热切让他对自己的生命都充满漠然,好像受伤的人从头到尾就不是他。
人人都应当热切,因为这是个伟大的时代。
【图恩王国荣光年历第1023年】
这是灵能力量空前强盛的荣光年代。
随着更多术式得到开发,“灵能药剂”的制作得到了更广的发展——即使是没能“启灵”成功的普通人,也可以享受灵能为肉体带来的强效增幅,以及对精神带来的无上愉悦。
然而,非灵能者间的“高浓度灵药”交易不被王国允许,被灵能烧坏了脑子的疯子本就是隐患,没人能够容忍他们在黑暗里积攒力量。
表面上,王国会通缉这些“走私者”,以此维持基本的灵能秩序。而在背地里,没有执法系统的【卡特莱特街区】在某种默许下已然成了走私犯逃离抓捕的“默认去处”,态度暧昧的王都执法部门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猫鼠之间逐渐形成了“进街不抓”的潜规则。
没人知道那些高位选民的想法,他们在仇恨与敌视的间隙里,还是给那群暴徒留下了几分余地。
……
无光的角落传出男人无能的狂怒:“就差一点……可恶啊,我感觉自己就能启灵成功了,我已经能看到那片海了……就差一点啊啊!”
他抱着脑袋嚎叫,带着恶心的哭腔,“要不是少了这半瓶,我或许可以,不,我就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灵能者!那群该死的条子,我要捏爆他们的脑袋,很快了……都给我等着……”
那两颗绿油油的眼球狰狞地向外突出一节,从发黑的眼底蔓延出密集的血丝。
灵能正在侵蚀他的心智。
突然。
“嘶——”
像是金属摩擦发出的刺耳声音从黑暗的深处响起,即使是麻木的两人在此刻也感到恐惧。他们对视一眼,正准备朝着外围的方向逃窜。
鬼迷心窍的,男人突然转过头,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透过废墟之间的空隙,两点幽蓝的荧光在半空中显现。随着光点呼吸灯一样稳定的闪烁,它从针尖般小点缓慢扩大……直到有黑漆漆的眼眶从光点的边缘浮现,再然后,一个小小的人形轮廓紧跟着从黑暗里走出来。
这是一个男孩,不算高,很瘦弱,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刚才的光点源自他的眼睛。那对湿润清澈的瞳孔扩散地极大,好似没有焦距,让这片蔚蓝显得更加纯净。
“什么人!站在那,别往前走了——”受伤的男人发出尖锐的喊叫,他倾倒着后退。身旁的同伴紧靠在他身边,不忘把他撩起的裤腿放下,遮掩住那道被淤泥填补的伤口。
两人都很警惕,直到完全看清面前的人影。
“王……族?”男人愣神道,眼神直勾勾地盯向男孩,“可是为什么……断了一条胳膊?”
“想多了吧,这鬼地方怎么可能会有王族。”同伴似乎没有从面前的男孩身上感到威胁,他停止后退,赤裸无礼的目光带上贪婪,闪着幽绿的眼睛像是饥饿的狼。
“啧啧——这小模样,城区老爷家的小姐少爷们也不好比吧……”
眼前的男孩好看的超乎性别,即使在深巷的昏暗里也能看出他的精致可爱。
“估计是没继承灵能天赋,从那几个大姓家里被丢来街区自生自灭的,便宜我们了——”男人很快得出判断,这是只落难的“肥羊”。
恶意像黑烟蹿腾而起,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前逼近,一左一右狞笑着将男孩隐隐包围。
男孩依然没有一点反应,一动不动像是高级的美丽人偶。那对蓝宝石般美丽的眼睛木然闪烁,无知觉地看着面前的虚无。
“动手!”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
他们满怀着的汹涌的恶意,直到他们脚下的影子开始蠕动伏行……
靠着常年在生死的空隙里挣扎,两人都锻炼出敏锐的本能。他们猛地向后翻滚、退缩、惊恐的视线在瞬间扫过四周——
四周空无一物,只有黑暗。
阵阵携带着“死亡”的气息却从四面八方传来,有什么东西就在那里……
它们到处都是,无处不在……每一处废墟间的缝隙、每一片墙根、每一条幽暗深邃的巷道。猩红的双目从每一个漆黑的角落里亮起,阴影构成的腕足贴紧地面,在无声中攀爬接近,舔舐着两人的灵性。
纯黑的唾液从腕足的末端滴落,黑暗里的猎手垂涎欲滴。
“在哪……在哪!什么东西……别藏了,不许藏了,给我滚出来!”男人被无孔不入的恐惧击垮了,他崩溃地逃窜,四肢并用地在泥潭里滑行。他的同伴不知何时浑身瘫软动弹不得,却还死死抓住他的脚腕不让他离开。
“你给我放手!”男人从腰间掏出尖刀,疯狂地刺向同伴的手。那条手臂被刺穿划烂,还死死攥住自己的一条腿。
“我走不了……我受伤了,我受伤了,带我跑,快,跑啊!”同伴早就两眼涣散,黏答答的口水从嘴角无意识地淌出,“跑,你他妈没听见吗跑啊!不跑是吧,那就陪我在这里,都别走了,留在这里……”
那条腿上被糊住的伤口早就暴露在外,没有分毫的好转,反倒是血肉模糊,内部是遭受灵能腐蚀,墨黑松散的骨。
“滚!不,求你了,放过我吧,让我走,让我走。”
恐惧越来越近,男人的理智在此刻被彻底击碎。他开始在泥沼里翻滚,四肢没有规律地扭曲反折,朝向地面与天空胡乱摆动,好像在试图把自己藏进黑暗。
“毒狗啊……”
安苏一眼就看出两人的精神萎靡,神经反应低敏锐高烈度,理智已经抑制不住他们的攻击性。他在联邦的巢都管道里见多了这种货色,所以完全没有进一步交流的打算。
开局就这么晦气……
“麻烦你啦柯基。”
【溺死了灵性的丑陋实体,和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一样,真的还有可言的未来吗?】
两人脚下的阴影突然诡异地蠕动起来,从边缘扭曲着生出利齿——两具躯壳一点点向下陷落,直到被自己的影子彻底吞噬。
虚无里响起牙齿咀嚼血肉的声音,伴随着在空旷街区里无人理睬的惨叫,于夜色中反复回荡。
“Good job,柯基。”安苏露出平静却瘆人的微笑,无声踏过那片埋葬了恶意的土地,向有光照进来的地方走去。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