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也许,山野河泽里不一定流淌着奶与蜜,高高的树上也不会结出柔软的白面包。不过,那里或许会有一望无际的青草地,生长着漫山遍野的鲜花。等到智慧的生命萌芽,亚当与夏娃在会在群星下的篝火旁围坐,原始却也真挚的欲望没有后来的晦暗与复杂。
但,新世界不会,或者不应该是安苏眼前的模样。
浑浊的天空像是雾面,高悬的天体模糊不清,光被过滤成胶水一样抽丝粘连的质感。
面前不远处是一片废墟风格的建筑群,看不到有人活动的痕迹。而距离他两三步的位置,是一条年久失修的水槽。
不知名生物被啃食剩下的三角形头骨从他面前飘过,空洞的眼眶深处沾着黏稠的脓浆,骨缝里还残留着丝状的肉糜。
发酵腐烂的腥臭味钻入安苏的鼻腔。
他屏住呼吸:“树,这里是哪一处时空坐标?”
【世界已经重启,时空锚点现存数量:0】
翻译一下,树说祂也不知道。
安苏皱起眉头。
百万次的尝试中,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情况。一般来说,重启后的宇宙在宏观层面不会有什么变化。大爆炸发生后,返老还童的宇宙重归田园时代,强而有力的物质云激烈碰撞,绵绵交缠,造星运动如火如荼。
但这并不意味着出生在一颗星球的表面是正常的!宇宙的绝大部分都是死寂与虚无,物质只占微不足道的一小小小部分,在比例上小到完全可以忽略的那种程度。安苏几乎每次苏醒,面前不是无尽的真空,就是稀薄的巨型气体云。运气好出生在星体的内部,更多是大质量巨型天体结构的内部,那个概率值的分母就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
至于正好脚踏大地……
“这是……中大奖了?!”安苏亢奋起来,“是不是该纪念一下?”
【主,检测到您的智力下降到异常区间,是否开启心智护理小程序?】
“辛苦了,暂时不需要。”安苏嘴角抽搐,“你学坏了,树。”
众生心智浑浊,荼毒我主纯良小树。
安苏当然已经发觉了,情况不对。
“为什么这里会有文明的活动痕迹?”安苏站起身,往槽渠的位置靠过去。他踮起脚尖,面无表情地踢了踢那颗三角形的头骨,仔细观察着那些不同功能的齿,还有下颚连接处的细小结构。
“很成熟的生命体形式,高度迭代才能拥有的骨架构造。”
安苏懵逼了。
“树,来点思路。”
【可能是石头长成了水槽的样子。】
“那些废墟呢?”
【可能是石头长成了废墟的样子。】
“6。”
安苏想了想,没敢继续问下去。
“还是让我亲眼看看吧……这个奇怪的新世界。”
安苏的瞳孔里,层叠六圈的群青色光环亮起。视角一瞬间更变为俯视,从地面升上天穹,遥远的地平线扬起曲线的弧度,在视野的尽头呈现出大地的全貌。
“城市……”
不远处的广袤平原,有智慧生命的聚集痕迹,黑压压的建筑群落沿着河流延伸出很远,密集的水路桥梁一直覆盖到最东边的海洋。城市的中心围绕着几个星点分布的中型湖泊,建立起规模庞大的栖居地。
那里有心智的味道,密集的心智,是一个相当成熟,且已经站稳脚跟的文化族落。安苏还感知到灵能的力量,显然这颗星球上的智慧生命也意识到灵性面里蕴藏着的巨大能量,正在向一个灵能种族的方向前进。
“中世纪?”
安苏看到了城堡,由雕砌的石块搭建起主体结构,城堡周围高塔林立,守卫森严。围墙以外,是身着厚重甲胄的骑士,跟随着哨塔上投落的灵能光束,在黑夜里来回巡逻。
“不错嘛!”安苏很高兴。
幸运的文明在宇宙的田园时代便已扬帆起航,这也意味着幸运的安苏不需要在空旷的宇宙里漫无目的地徘徊,承受亿年的虚无与孤独。
他现在有一个幼年文明作伴。
“唔姆……年轻的文明哟,让上帝康康——”
安苏继续把视角向上抬高,西边绵延的群峦也映入眼帘,河流缠绕着山脉,从高耸的雪峰向低洼流淌,贯通整片大陆的腹地。
“哇塞,不愧是文明发源地,这地理环境跟开了挂一样!”
如果说水系是生命的脉络,那平原就是文明的摇篮。
随意找一个角度俯视下去,无垠的平原始终占据着大半的篇幅,地平线在有限的视野里遥远得近乎不可触及,它自边际一直蔓延至群星跟下,泾渭分明地划开沃土与高天。
一片富饶的土地。
视角再拉远。
“等等……”
安苏突然愣住。
“为什么总感觉……这些地貌……这么眼熟?”
视角还在拉远。
安苏整个神都颤抖起来,虽然这样很不体面,但索幸不会有人看到。
“树……在吗?”
【完成参数比对,区块模型已建立。】
【判断目前所在坐标:奈落,东经116°12´,北纬31°7´,东大陆腹地,原图恩中庭核心辖区,模型契合度98.655%。】
“卧槽。”安苏平静地吐出脏话。
上帝来都说见鬼了!
先等等,先冷静。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安苏缓慢呼出一口浊气,抱着侥幸开口,“我运气真的好到把出生点随机到幼年期的图恩文明母星。”
【您开心就好。】
“好吧,那就是出问题了。”
安苏平静地点头,周身的灵能波动下一瞬间放大了至少三个数量级,天空中的视角直冲大气层之外。
上帝准备从太空再仔细看看。
“乒——”
清脆的碎裂声,从灵性面响起,放出的真视之眼好像撞到了某层脆弱的屏障,现在它整个裂开了。
连带着整个世界一起裂开了。
“什么情况?!”
安苏发出尖锐爆鸣声,夹杂着委屈。
“我……我都还没用力呢!”
破碎声响起后,世界陷入死寂。
每一寸黝黑的土地里都开始涌出风,刺骨的无根的风,不远处沟槽里静静流淌着的污水迟缓下来,像是突然被调成0.5倍速的播片,再到被按下暂停。
时间长河开始扭曲。
某些不可名状的事物开始向内收缩,倒退着生长。风里传来古怪诡异的尖啸,像是恸哭,又像哀嚎。
或许是某只极大的垂死古兽苟延残喘的呼吸。
再下一秒,天黑了。
众生因此惊惧。
无论是敬畏,还是恐惧,这样的情感,在面见某些更加伟大的尺度突然破灭时,总会被放大到难以计量的程度。它在此刻,被惊讶和恐惧所组构。这股强烈到令人无法忍耐的甜腥,从胃部一点点逆泛到喉咙口,像是饱含一口浓烈而炙热的,由鲜血和酒精混合成的浊液。
“嘟——”
——
大声音如吹角,是从“后面”响起的。但任何灵想要去寻找谁在吹角,是无法寻到的。凡事所要宣扬,或者是警告,便以角声当成启示的豫言。
豫言在呈现,象征存续的太阳,无声熄灭。
无数战栗的灵魂在这一瞬间同时静止在原地,他们颤栗着抬头,想要仰望天空,却被某种沉重的桎梏死死扼止着他们的头颅,把想要升高的灵性压制回地面。
无可抗拒的引力从天幕里将人的心智都吸收聚集,像是被剧毒的蛇注射了致死量的毒液,麻痹得动弹不得。
众生跪倒乃至匍匐,麻木的眼神里带着无限的惊惧与疯狂。
那轮不可置疑,永恒伟大,自始至终散发着无限的光与热的日轮,像是老化的古董手电筒,断电般地狂乱闪烁。天空,整片天空都开始闪烁,带着不详的,无法理喻的色彩开始解离,成为一幅胡乱涂抹的荒诞涂鸦。
然后,所有声音都停下了。
……
万籁俱寂中,安苏无辜地眨眨眼睛,将目光投向不知源头的深处,世界的根基。
世界意志,阿赖耶,或者叫盖亚也行。祂现在的状况相当不妙,密集的裂隙像是蜘网在根基上蔓延,伤口里不断流出组成世界本源的残片。祂现在明显失血过多,牵连着实体侧与灵性侧一同摇摇欲坠。
安苏看到理智以外的癫狂,濒死时的抽搐,腐烂像是终末的序幕。
“不是啊哥们,你怎么碰瓷呢?”
先是可爱的小树学坏了,再是连世界都学会碰瓷了。
有病啊!
“求求你了别死我脸上!”
【神说:别死!】
上帝的意志起到了作用。
言灵的力量短暂维持住世界的动荡,但那些裂痕没有愈合,在言灵退散后继续加深,世界的恸哭声越来越微弱。
【神说:别死别死别死别死别死别死别死别死别死别死别死别死别死别死……】
“树,还不快帮忙!”
【正在。】
倒生树已经呈现出近乎完整的姿态,庞大复杂的平面结构在天幕中迅速展开,那些一维的线条连接在世界的根基处,把碎裂飞溅的世界碎片搬运回阿赖耶体内,再牢牢绑紧。
但这也治标不治本,某些更深层的病因还是在剥夺世界的生命。
倒生树思考片刻,将无数根须扎入世界之底。
【主,再坚持一会,我接进世界的深层找找病因。】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问问患者本人。”
安苏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到几乎是在咆哮:
“喂,阿赖耶,你怎么了!”
“……”
【救……救……】
“我让你说自己得了啥病,不是让你说自己有病,谁看不出来你都快死翘翘了。”
天空剧烈闪动一下,鲜红的血色雷霆击碎厚重的云层,在大地与天幕的交界处划出一道空洞的残影,像是垂死病人的回光返照,也可能是医患关系紧张,患者想要攻击医生。
微弱、夹杂着腐烂气味的风,带来属于世界的喃喃低语:
【我不知道,我虚弱,我缺失了很大一块,我不完整,痛苦,我快要死了。】
“尽是些废话!”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不知道,还在不知道!
“到底哪里虚弱?哪里不完整,倒是给我点有用信息啊!”
安苏急得都要翻白眼了,果然低文化病人是导致医疗事故的一大因素。
“先告诉我,你是谁?”
这是简化的对世界用语言,询问一个世界“你是谁”,其实是在问这个世界的基本信息。
【我是,行星奈落,直径16480000米,质量210万亿亿吨,围绕恒星“桑”公转,公转周期390自然日,元素分布……】
上面的信息全部被安苏翻译成图恩的单位标准,可越继续听下去,安苏的眉头皱得越紧。
不管从什么角度听起来,都是一个很健康的世界。病根应该不出自实体面,而是灵性面。
【主体文明:提丰47%,图恩21%,金佩司坎14%,罗佩恩……】
智慧生命作为“世界的眷属”,是形成世界意志的过程中相当重要的一部分。大多数情况下,世界意志就是星球上主导文明的意志表征,有些语境下,众生甚至可以全权代理世界。
“具体说说图恩。”
作为以后主导世界的文明,图恩的文明权重应该会比较高。
【图恩文明,始于东大陆,起源群峦……】
略过一系列地理坐标和种群介绍。
【历经1241年开拓时代,于主公元历2171年步入荣光时代,现在是荣光纪元1023年……】
“荣……光?”
安苏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他们现在不可能处于荣光时代,这取决于图恩人对荣光的定义——只有从父神那里回收到‘第一束光’,他们才能建起真正概念上的永世级灵能火炬,以此为界限,才可以被称为荣光。
以我观察到的,现在的图恩只有中世纪的生产力,即使是灵能种族,也不可能无视资源利用效率的鸿沟,越过一大堆必要技术,点亮荣光。”
安苏严肃起来,因为他知道,世界意志是不会说谎的。
是什么蒙蔽了世界意志的判断?是现阶段的图恩人?
【主,有个坏消息。】
这时,树终于将根须从世界深处收回,祂看起来有些迷茫,连本体都莫名黯淡。
树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的不安。
【实体面是完整的,灵性面也是完整的,世界的结构没有问题。】
“那……”安苏咽了口唾沫。
【事实上,我没有监测到这个世界的“存在”。】
“……”
“这不可能……”
结构是完整的,但是不存在,是什么概念?
举个例子,一个人从沙漠上走过,留下一串脚印。通过脚印,可以判断出这里有人走过,那么脚印是存在的,“那个走过的人”也是存在的。
现在,树告诉安苏,沙漠上有脚印,但“留下脚印的人”不存在。
安苏痛苦地捂住脑袋:
“上帝的脑子要烧了,我建议你赶快解释清楚,最关键的是我们该怎么让奈落存续下去?”
【主,我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病因了。】
【我们是来自外界的强观测者,我们的出现打破了某个平衡,残缺的奈落无法在失衡的环境中延续下去。】
“这个世界连死胎都不是啊……死胎都起码有个胎盘!”安苏得出结论:
“这是真见鬼了……”
初到新世界的上帝,遇见了旧世界的幽灵。
现在,要想尽办法,把这个幽灵救活。
【现在降低我们的观测权重,已经没有意义了,失衡已经发生,存在的基石一但松散,世界的崩塌也是早晚的事。】
“那要怎么做?”
【保持对世界的观察,在不引发更多蝴蝶效应的前提下,将我们的存在感融合进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当观测者并入了世界的体系,我们就不属于“外人”了。然后,我们就可以慢慢找办法去治疗阿赖耶的根基。】
“说得简单,这个世界的脆弱结构根本承载不了我们的本质,更别说融合。刚才我只是解放了一丝位格,就差点把祂挤碎了。”
【那就阉割。】
“阉……割?”安苏打了个寒战。
【就像这样——】
天穹之上,那棵玄奥姿态的倒生树突然开始枯萎。
最先黯淡的是外围一圈不连续的圆弧,十三种以太要素被剥离,以太层淡去存在。紧接着,中层的生命之径也开始消散,容器与路径全部化作虚影。阉割进行到最后,庞大的树只剩下主干的一个十字,还有稀稀拉拉的几条根须。
简陋的十字倒映在世界之底,不再引起毁灭的动荡。
“我明白了。”
安苏嘴角抽动。
下一瞬间,他把手举到头顶,握住一个不可见的神圣光环——
撕扯而下!
圣血四溅,光环被扯落的同时,安苏灵性的大半头颅也同步被撕碎,露出透明的颅骨。开裂的灵性碎片散落得到处都是,创伤狰狞而无限沉重。
身后的洁白羽翼也在下一个瞬间被扯下,牵连着无数灵能器官齐齐破碎,枯萎着脱离安苏的灵性。这是超界限的剧痛,无法被血肉的五感所容纳。硬要对比就像是把自己的脊柱连根拔起,给每一个神经元赋予独立的痛感,然后把这些痛感叠加在一起。
每一微秒的痛苦,都足以粉碎一个健全的心智。
实体不可承受之创。
“这样……够了吗?主的位格已经与我剥离。”
安苏面无表情,平静得像个疯子。
【还不够,主,你和我不一样,我的心智是一种程序,而你是完整的生灵。您与图恩的羁绊太深了,那些记忆也不能够保留。】
“记忆吗……”安苏陷入罕见的犹豫。
他连撕烂自己的灵性都没有犹豫一下。
“失去了记忆……我还能继续追寻新伊甸吗?”
【只是与图恩相关的记忆,主,您的崇高本质从不寄存在记忆里。它们只跟随您的灵性,与您永恒绑定,永远不会有一刻的黯淡。】
“这样啊……”安苏陷入沉思。
远远的,那些风里传来的低语好像不再那样绝望,世界从濒死的边缘回撤一步。
【主,树已经完成了阉割,我们的“外来性”削弱了,世界还可以存续4小时37分钟,请在这个时间区间里给我答案。】
“我具体可以保留下什么?”
【完整的心智,除图恩之外的记忆,一些构成您本质的能力,还有残缺的树。】
安苏有些失神:“排去了图恩,剩余的记忆……”
恍惚间,安苏的思维回到那个最初的起点,一切追寻开始的地方。
安苏,他不是图恩的原生民,只有树知道,安苏最原始的记忆来自“异乡”,一个不存在灵能的世界,一个灵能宇宙之外的宇宙。
“星辉联邦……我最早的乡……太久远了,久到我已经几乎忘却。”
两百多万次重启,无法用数字描述的漫长旅程。异乡的来客成为了执掌一切的神明,直到要回归原初的这一刻,才回想起自己真正的本质。
安苏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如果真的变回最开始的我,树,他的性格或许比你想的还要糟糕,还请你多多关照了。”
【树很高兴,可以认识一开始的主,可以与您的本质成为永恒的友人。】
“不过,既视感真强啊……”安苏感叹道,“和那些小说里一模一样,像是垃圾作者为了把故事进行下去的拙劣手段。”
【树不明白。】
“开局无敌的主角被削弱再失忆,过于强大的金手指就让它不再完整。只有这样,一个完整的故事才能进行下去。不过,后来或许变成一个史诗也说不定。”
“树,我可以把那份力量留给他,对吧?属于我本质的力量。”
那份归属安苏的金手指,溯回时间,重启世界的力量。
【可以,但这份力量应该也无法继承完整。您或许会失去每一次重启后的记忆,直到您真正融合进这个世界,直到一切都被拯救的那一次尝试。】
【或许当您能够想起一切的时刻,已经是您进行的第几万,第几十万周目了。】
“给以前的自己加点难度,别让他过得太滋润了。”安苏坏笑起来,“这样一来,我倒是更有信心了,无数次的尝试,只有这一次是格外不同的。”
久违的,安苏开始内省自己,一开始的自己。
“有些时候,变数就代表着前进,巨大的变数就代表着大步迈进。我已经原地踱步了太久,也被时间磨损了太多的想法,也许一个稚嫩的上帝反而能奔向纯粹。”
漫长厚重的记忆开始剥离,蒙尘的初心重见天日。
“那时候的我比起灵能,可能会更相信物理?也说不定,我适应力倒是一直挺强的。”安苏感慨着,“这一次,我们说不定真的可以抵达那个遥不可及的新伊甸。”
【属于主角的自信,可以这样解释吗?】
“是的,我相信,那些坎坷与艰辛,最后都会成为铺成道路的基石。”
记忆已经支离破碎。
“对了……”安苏又临时想到些什么,“树,外挂不要开得太明显了,让以前的我使劲挣扎,越痛苦越好,那些杀不死我的只会让我更强大,幼年上帝也不会惧怕任何挑战!”
“唔姆唔姆……还有啥来着,能当谜语人就使劲当谜语人,让我自己享受揭开真相的过程,还有拯救世界的过程!”
“我早就冷却的血,沸腾起来啦!”
【您跟过去的自己是有仇吗?】树都忍不住吐槽道,【出生身份,需要选择一下吗?】
“原来还可以自己捏人?”安苏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他眼中的六层光环已经熄灭了五重,只剩最后一缕黯淡的青色,“可以随便选吗?自由度多高?能重新给自己捏脸吗?”
【既然是融入这个世界,当然要有一个身份,阿赖耶会很愿意帮忙的。】
安苏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那就……”
……
差不多了,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
上帝眼眸里的群青尽数褪去。
下一瞬间,祂的一切转化成最纯粹的光,汇入世界的循环当中。
时间长河往前奔涌,再溯回……
漫长的尝试开始了,但一个不存在的世界,要如何去拯救呢?
【条目1:未察觉世界异常,阿赖耶存在性消散,拯救失败,归档】
【条目9341:察觉世界异常,预估世界寿命剩余15年,拯救失败,归档】
【条目18542:未察觉世界异常,拯救失败,归档】
【条目112516:“隔离计划”失败,建立隔离区,已设置记忆中转区(存档房),拯救失败,归档】树贴心的给一些条目批上备注。
【条目165521:“补完计划”失败,溢出内存已清理,拯救失败,归档】
【条目……】
期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重启。
不知道是片刻还是永恒之后——
安苏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