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雄鹰展翅

汪伯彦刚踏出行营,迎面跑来相州判官余友任。

汪伯彦正想着事,给余友任吓一跳,脱口骂道:“别如丧家狗般,康王殿下在前面呢。”

余友任顾不上许多,急道:“汪知州,金人从卫州杀过来啦!”

汪伯彦大骇:“消息可靠吗?有多少兵马?”

“马探子来报来,不清楚人数,但都是骑兵。”

汪伯彦暗暗道苦,汤阴县在相州最南端,离卫州州府不过一百里,骑兵转瞬即至。

汪伯彦再也顾不上体面,捋起紫袍袍裾,脚步急促的追向康王。

……

“伍阎王,城外有动静,那些相州城厢兵撤了,乱糟糟的似要逃跑。”

伍有才正和未来老老丈人朱子清闲聊,林良肱一把推开房门。

“城北远处隐隐还有黑烟腾起,”林良肱急道:“我估计是相州兵拔营走了。”

“老子又没真想揍他,这么着急就走?”伍有才也意识到有情况发生,连忙向朱子清告退。

登上北城头,果然见城外东西两侧的厢兵如潮水般向北涌去。

正北方,一股浓重的黑烟升起,虽然看不真切,但是那个方向是丁付美来的方向,汪伯彦必然也在其中。

伍有才想了想,喝令:“兔崽子们,出城抓几个人来审一审,最好抓个将官。”

身边几个背嵬士应声下城。

没多久,几个相州厢兵被背嵬军重骑兵扛进城来。

伍有才噔噔噔跑下城一看,乐了。

竟然有胡海在内。

“其他小兵都放了,老子要请胡将军吃酒。”伍有才哈哈笑着,不怀好意的瞪着胡海。

胡海眼神躲闪,绝望大呼:“伍阎王,你我无冤无仇,兵围你背嵬军也是上命难违啊!”

“你叫唤个甚?”伍有才鄙夷的凑近胡海脸上,“我伍有才不杀无名之辈,连揍你的欲望都没有。”

“那,那你想干嘛?”胡海不知是冷还是怎么回事,大股轻微颤抖着。

“老子说了请你喝酒便要兑现,走!”

伍有才翻身上马,几名背嵬士押着虎海紧随其后。

回到朱氏祠堂,伍有才亲自替胡海解绑,扶他上座。

“伍军使,有事你就快些说,我,我……”胡海见周围围着一圈甲士,心里又装着急事,急得话也说不连贯。

“急什么,”伍有才大马金刀的往凳子上一坐,哈哈笑道,“先喝几碗酒再说。”

早有朱家庄丁送上温酒烧鸡,酒香肉香四溢。

可是胡海哪里有心思坐这儿吃酒,屁股上像长了针,扭扭捏捏的极不安份。

伍有才看在眼里,也不戳破,端起酒碗,道:“走一个!喝了这碗酒,你我便可以兄弟相称了。”

胡海一只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终于长呼一口气,道:“这碗酒,我敬伍大哥。”

说着,胡海一仰脖子,将整碗酒灌了下去。

伍有才眯着眼,张嘴呡了一口酒,笑道:“饿死鬼托生,前世没喝够,还是心里不痛快?”

胡海喝完酒,头埋在桌子上不肯抬起来。

“怎么,想家里的婆娘了?想老娘?还是怕被汪伯彦以通敌罪杀了你?”伍有才笑嘻嘻的问。

许久,胡海终于鼓起勇气,大叫:“金人铁骑杀来了,从卫州过来不过半个多时辰。”

伍有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原来就为这事啊,我还以为多大的事。”

胡海惊讶的瞪大了眼,啜懦道:“金人铁骑,你不怕?”

“我怕他奶奶个腿,我伍有才这根铁锏专吸金人的血,被金骑兵围了不下十次,还不全胳膊全腿的。”

“可这次金人不下五千骑兵,你这,才一千骑兵。”

伍有才嘿嘿笑:“胡海你说错了,我背嵬军一直都是五百,多了一个不收。”

“五百?”

胡海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

被河北传得天神下凡一般的背嵬军只有五百人?

“不信是吧?那好,等金人杀来时,你就登上城楼瞧着好了,看我怎么收拾狂妄的女真人。”

伍有才说罢,喝了一声。

“兔崽子们,来活了!卫州方向金人铁骑来送死了。整顿兵甲,随时迎战。”

身边几个背嵬士大声应答,扭头走了。

“嘿嘿,这些天生的杀人胚子,一天不饮血心里难受的慌。”

伍有才说这话时,脸上洋溢着笑容,仿佛威震八方的金铁骑在他面前就是牵线木偶一般,任他摆布。

这种自信源自于背嵬军千锤百炼后暴涨的士气。

南边传来地动山摇的震动声,这是成群结队的马匹践踏土地特有的声音。

汤阴县城处在从燕京修至黄河边渡口的官道上,伍有才丝毫不用担心金人会跑偏了。

甚至,伍有才破天荒的令五百背嵬士都喝了一碗温暖的酒。

沈放跟他解释过。

嵬者,酒壶也。

背嵬士,乃背着酒壶的勇士也。

一碗热酒下肚,胆气从丹田升起,顿觉豪气干云。

城楼上站着汤阴县尹郭贤,乡兵都头朱子清,以及被请上城头观战的胡海,以及城内衙役、厢军、乡兵、百姓等。

这些人都很好奇,几乎空城而来,都登上了城头,想看看这支令金军都畏惧三分的背嵬军是如何打仗的。

“林良肱,老规矩。你替我打掩护,我负责顶上啃硬骨头。”

斜阳映得天边棉絮一般的云朵一片通红。

似乎上天也在昭示着这片红云下同样会火红一片,如血一般。

伍有才、林良肱一身红色衬里的战甲,与满天的红云融为一体。

“伍阎王,沈置制使说过,出真定第一仗,一定要打出军威,打出大宋百姓对西军的信心。你伍阎王邀请了那么多观众登城观战,辱没了西军声望可是要关禁闭的。”

伍有才这次没有再嘻哈,脸色凝重道:“我总感觉咱们离开井陉,离开真定之外,陌生的像个远客。这儿所有的一切十分陌生,根本没有井陉道那股味儿。”

林良肱也感叹:“井陉道之外,很快就没有净土了,数十万胡掳横行中原,这是我汉家儿郎的悲哀啊。”

“哼,那是他金狗没有遇见我伍阎王!”伍有才满脸不屑,“我算是看明白了,为啥头儿打死也不愿意和大宋禁军兵合一处。”

“林良肱你瞧胡海那怂样,那就是大宋禁军的影子。”

“唉!半年前我跟胡海一般模样,闻着金人的味儿心里都发咻。可是半年后,却列开队形等着金人铁骑登门破阵。有点感慨啊!”

远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一片。

数千战马的铁蹄“咚咚”的捶打着地面,骇人的声势压迫而来。

“背嵬士!”伍有才大喝一声。

“有进无退!”

“有进无退!”

五百如同铁墙一般密实的背嵬士,齐声高呼着缓缓的移动。

两侧,林良肱的轻骑兵手持长盾,像巨大的翅膀一般张开。

骑兵身后,站着一排排轻甲弩兵、震天雷手……

从城头望去,白雪皑皑之中,骑兵阵形如同一只翱翔天际的雄鹰,死死盯着自己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