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和声(二)
- 我的教廷不可能这么神圣
- Nicodeus
- 3456字
- 2024-01-28 20:25:02
“安静!”
喧闹的氛围为之一滞,一束光,灼热且扎眼,在康斯坦丁的股掌中爆裂开来,形成一阵圣光冲击波,伴随着严厉地警告声将所有人裹挟其中,为方才的闹剧定下罢止,第二回合也随之肈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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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斯坦丁大主教续接《天堂与地狱圣咏叹》演奏,恢弘磅礴的第三乐章从他指尖流出,神圣的光华缭绕其身宛如降临中的天使,庄严而圣洁,
相比第一曲的炫技,这第二曲就是很稳定的发挥,或许他认为已经胜券在握,
我望着伊文思那呆滞的背影,不禁怀疑,自己把希望寄托究竟是对还是错,我向右侧挪了几步,企图看到那人的表情,却没想到他也随之而动,不是却步后退,而是靠近对手,仔细观察起大主教的高超弹技,我停留在原地,不知他想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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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斯坦丁弹奏的灵动乐符,勾勒出天堂与地狱的激烈交戈,其中不乏信仰坚定、英勇无畏、敢于牺牲的人类战士,抵抗在此、奋战在此、葬身在此,
很多熟知这段经典的人都因此流泪,或许是因为这深入人心的音乐,或许是出于大主教对音乐的尊重和热忱,
我擦掉眼泪,却看到方文思突然跑到对面的人群之中,引发了一阵骚乱,他这是要临阵脱逃吗?我看着没入人群中的身影顿感失落,心里怅然起自己的命运,艾德里安啊,你把全部的赌注都压在了那个人身上,次次与康斯坦丁作对,这真值得吗?以大主教睚眦必报的性格,就算自己能活着回到圣城,可神威狱的苦肯定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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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斯坦丁见状没有丝毫停顿,行云流水地代入尾声,将圣米迦勒大天使降伏地狱之王巴尔的史诗乐章重现在众人耳边,
他这是把自己比作圣米迦勒大天使,落荒而逃地伊文思比作魔王巴尔吗?不过,此情此景确如经典中所述,地狱的王,巴尔,畏惧妳的剑、妳的枪、妳的权杖,遁行在阴影中,逃了,摒弃了所有的蝇营狗苟,
我就算是那些跟随巴尔的蝇营狗苟的其中一个吗?忽然,对面的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却见伊文思拿着一张弓艰难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我不知是该欣慰还是难过,欣慰于他的剧本并没有如乐章所进行下去,难过于事已至此,他还能再带来什么奇迹不成。
此时,雨停,琴止,光散,时机如此恰当,引得在场所有人满堂喝彩,纷纷赞叹起康斯坦丁对音乐的卓越造诣,
“无论你来,此日与以往的神圣岁月,以后还和从前一样”,
康斯坦丁见到伊文思归来,同是略微惊奇,紧接着引用了经典中的原话,运用于此刻再恰当不过了了,就算巴尔再次归来,结局终将与今日一样,以后还和从前一样。
然而,直到现在我才看到伊文思的神情,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和怯懦,出奇的冷静,细看下竟然还参杂着些许兴奋,我见他接过康士坦丁手中的比维拉琴,先是用一种很奇怪的姿势,用头和肩肘将琴身夹住,然后拿着手中的弓比划了半天,愣是没有将琴弦拨动,顿时引得全场哄笑,
“这算什么?”...
“你看他好像话剧团的小丑”...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在一众的谩骂声中,伊文思也是停止了他滑稽的表演,他尴尬的挠着头,向周围的人求助道:“有没有人能够帮我将这个弓折短点儿吗?”
话音刚落,又引发了更激烈的喧嚷,他还觉得丢脸丢的还不够吗?我突然迸发一股冲动,于是大步向前走去,企图去夺去他手中的弓,劝他投降,结束这场风波
但是,有一个身影先我一步,竟然是那个精灵,特蕾莎,她的惟妙倩影从我面前掠过,一把夺过伊文思手中的弓,直勾勾地指着康斯坦丁,放声喊出,
“谎言!若不是你那个畜生亲叔叔,乌迪斯枢机议长把你从巴拉诺季昂的污秽里捞出来,你不过是油水区里烂掉的臭虫,哪还有什么资格披上紫袍!”
乌迪斯,在光明纪元教皇空位期间,出任光明教廷枢机理事会的枢机议长,是各个王国,各个势力妥协下的傀儡。
在他短暂的代理阶段,乱象横生,战乱不断,最先是,一场瘟疫几乎席卷了整个希尔德利亚,他倡议采取最严厉的管控,对管疫区的人不分青红皂白,一律处死。
再然后,法尔茨王国爆发珍妮之夜,大肆屠杀精灵遗族,使得光明教廷对精灵的赦免令形同一纸空文。
到最后,他在威廉-诺森兰的鼓动下,促成哈尔辛兰同盟,逼迫卡塞雷斯王国陷入外交孤立,为后续的同盟战争埋下隐患,
可以说,即使是教廷内部对他的评价同样皆为负面,我依稀记得有一则评价是这样,此人刚愎自用所以人缘不好,任人唯亲却又刻薄猜忌,他最大的成功就是所有人都把他当作获利的傀儡,他却不自知,反而乐在其中,固执又愚蠢、因愚蠢而狂妄、又因狂妄而固执,
此前,并没有任何传闻表明康斯坦丁与乌迪斯有这层关系,可现如今却由一个异教异族的精灵揭露出来,所有人也只是将信将疑,纷纷小声讨论起来,
“卑贱的精灵,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圣殿侍卫长巴纳泽尔率先出言回驳,提起手中长戟,作势向前,却被康斯坦丁出手拦了下来,他用阴鸷的目光打量了特蕾莎一番,最终却予以沉默回应,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忘却自己原本的出身,以贬低家乡,咒骂他人来炫耀自己躺在别人施舍上的基业、名声上坐享其成而得的成就,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受苦受难的人就是猪猡,有什么资格说心怀羞耻的人不是东西,有什么资格说安贫乐道的人就是不知上进,试问,你口口声声的教廷给过他们选择的机会吗?!“
特蕾莎的话重重地撞击在我的心上,竟有些刺痛,令我回想起了离开家的情形,
残破的木门被重重撞开,我被一个骑士领出家门,母亲被乡亲们拦着,向我哭喊着,
“我的丈夫已经为他那该死的光明信仰死了,求求你们,不要再带走我的孩子了”,
骑士的手是冰冷的,和我现在的手一样,教廷给过我选择吗?这句话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吓得我浑身冒冷汗,我怎么敢去想如此异端的思想,我想要忘却,但是那句话就如同紫荆草一般牢牢锁死在我的精神土壤,
康斯坦丁神情隐晦,却并没有任何举动,终究是低沉应道:“我们还是在决斗,圣子殿下”,却是在说给伊文思听,毕竟决斗还在继续,方才只不过是个出人意料且极具攻击性的插曲,
“你要怎么做?”
“呃...啊,就是把这个弓折短一点,然后尽量将弓矛平行于弓杆固定,留一指宽的间距即可”,
依旧是特蕾莎,回过身把弓送入伊文思手中,待对方将要求阐述清楚之后,我先是听到很小声的一句,我就再信你一次,然后向众人喊到,
“谁能把这个弓折短一点?”
令我震惊的是,此问一出,居然一呼百应,全都是诺森兰人自告奋勇地起身响应,我见伊文思拿着弓双手递给那位离他最近的诺森兰人,连声道谢,
那人说他叫劳泽,自小就会些手艺活,交给他准没问题,诺森兰的确很认真,他以指量寸,快而有力地一出手,便是对方满意的长度,接下来就摇了摇头,伊文思也不怪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到,
“谁会缠绕弓弦哇?dalao萌,求求孩子吧!”
话音刚落,又是一个人从我身后走了过去,竟然是维塔利斯,看上去消瘦了许多,他接过劳泽手中的弓和弦,按照伊文思的请求,会心会意地捆扎起来,期间没有说一句话,
伊文思收到维塔利斯交付的怪弓,迫不及待地又用头和肩肘将琴身夹住,轻轻滑动怪弓,点点音符随之即出,引得一阵惊呼,我敢肯定希尔德利亚还没有任何一个吟游诗人会这样演奏比维拉琴,被誉为光明神的乐师的康斯坦丁也没有过。
“艾~德里安,艾德里安”,
当我从浮想中清醒过来,却发现伊文思正在喊我的名字,我一脸茫然,走到他面前,听到他说,
“made,这琴连调音琴纽都没有,害的我还得手动拉弦”,
上一次还是在祈元节密谋叛乱,现如今,维塔利斯、特蕾莎和我又一次聚在伊文思身边,令我顿感不知所措,
“啊?”
“别啊了,没想到这里居然还停留在五声音节的时代,来我教你一招船新玩法,跟着我唱,Do、Re、Mi、Fa、Sol、La、Ti,我一个一个调,你跟着唱,帮我找一下音准”,
调音过程,使我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尤其是Fa、Ti这两个音,我一直唱不准,可每当唱起时,我分明看到康斯坦丁咬紧牙关,眼神在闪动,他是哭了吗?
由不得多想,伊文思告诉我、告诉特蕾莎,告诉维塔利斯、所有所有人,告诉康斯坦丁,他已经准备就绪,即将开始他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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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起手式有很多失误,空音、漏音造成很多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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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旋律,虽然稍有瑕疵,但清晰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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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明快且清晰的旋律从弓与弦的之间碰撞而出,这般奇异的音调,但我听得轻松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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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曲调,重复的演奏,从清楚到模糊,从拙劣到娴熟,就如同是一首专为练习而存在的乐曲,
不过,这也足够让我重新燃起信心,我相信伊文思,他总能带来奇迹,我也相信那些人,他们此时此刻一定与我所思,与我所想。
“谁是你的音乐导师?梅诺利奥吗?”
在伊文思将琴交还给康斯坦丁时,后者问了这么一段话。
前者答道,
“都是我老妈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