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匹骏马飞驰在乡野路上,沿路的青翠树叶随着光线的忽明忽暗呈现出迷离的景色,经过一片湖泊,马蹄踏水而过,惊得一群鱼儿无处躲藏。幸运的是没有一条是被踩踏而死。
行过一段时间,楚墨云拉马转身,正欲驰奔只听轰隆一声。火光冲天,霞山谷方向腾起通天的红色。宛如看到了一场凄厉地杀戮。
程前惊呼一声:“那里……发生了什么?”
楚墨云楞了很长时间,眼眸充满了血色的红,“我们走!”
荀琅从马上下来,跪在地上,朝霞山谷方向又磕了几个响头,偌大的汉子泪流满面,硬是一声没吭。
翻身上了马,跟着楚墨云启程了。
距离柳镇还有一里路程,楚墨云进了一间小的驿站。这里曾经是军情联络的地方,还有几个不知名的兵士在这里驻扎,至于他们为谁服务,还能做什么,他们也不知道,每天除过吃酒就是烤些附近山林的走兽应付生计。
每天就等一个天明,再等一个日落,每个兵士眼里是无神的。身上那副耀眼的铠甲如今也落魄不堪,四面破处,如今,他们还能够穿着,只是心里还有股信仰,他们也曾经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情报官。
门外只有一匹快要死了得马,瘦骨嶙峋,来人了也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它可能很累,四条腿蹲下来,呼呼的出气。它可能已经想过,过了今天,明天一定会被里面那些畜生给剥了皮吃了,然后熬成一锅五颜六色的汤,那几张丑恶的嘴脸出着比自己嘴巴里的还要恶心的气味然后吃着自己曾经一身膘健的肉。
楚墨云等人进门,几个兵士懒散地躺在房屋各处,身上的佩刀和带着的旗子散落各处。唯独一个兵士拿着佩刀,默默地出神。
“你们是哪里的兵?”楚墨云坐正,和这些人攀谈起来。
那五个兵士朝这三个人看看,继续百无聊赖。有一个只是看一眼,翻过身,继续呼呼酣睡。
“这里是出岭北最后一个兵情驿站,看你们几位,应该都是老情报员了,突然被遗弃的感觉,是什么滋味?”
那个拿着刀默默出神的兵士约摸四十左右年纪,但面貌和形体却有着六十那般模样,透过杂乱油垢的头发缝隙瞟了一眼楚墨云,“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是干什么的,跟你们几个外人有何干系?要住就找个地方歇息,不睡觉的话,要留下来掏十两银子。”
“啥子?十两银子?”程前说着就要抓身后的大板斧头。
“只要几位老军士有命要,别说十两,百两金子都不是问题。”
楚墨云站起身,房间里打量一番,除过杂草,就是各处灰尘,仅存的几张凳子少胳膊少腿的,有张凳子还完全不能坐人。而糟糕的是屋里本身不大,有股腥臊味道,很是浓烈。旁边有道门,打开看了一下,后面是个马场,虽然摆设不如当初,但可以看得出当初这个训马场相当有实力。
楚墨云推开门的那一刻,五个兵士从各个方向一骨碌起来,包括那个翻过身睡觉的兵士。佩刀虽然散落不在身边,但此刻再看,每人手里都端着佩刀。
这后门的马场大概是他们几个守在这里的唯一目的。等上面有人派遣差使或许等一份内心的执念——一个兵士战死沙场的执念。
荀琅抬步横在那五人身前,一脸不屑。
“我们虽然老了,但不是死了!”那个看样子模样老一些的兵士眼神透出狠色。端刀在胸前,做出老兵士最后的一丝骨气。
“你们是天楚皇帝的兵。如今,天楚皇帝没有了,但陈都王还在,南都还有楚家军,给你们一个选择,跟谁?”
楚墨云对于这五个兵士,一点危险的感觉都没有,只是觉得他们现在很可怜,像是没有家的孩子,像是活着只是无头苍蝇一般,但与其如此死去却余心不甘。
“什么意思?”那个兵士警觉地问。
“这位青年是楚家军的统帅,名叫楚墨云。”
程前闷声报了名号。
“叛乱分子,何来统帅!”
“找死!”程前一脚踢出来,就把那人差点踢死。
身子撞在墙面上,掉落下来,离死只剩半口气了。
那位兵士勉强爬身起来,吐了一口血,眼神坚毅,“呸,老子可没说错。一个跟自己爷爷都做对的统帅,有什么资格收南都天楚皇帝的兵?”
“我捏死你!”
程前冲步上前,被楚墨云一把拦住,“收起你的脾气。以后没有我的指令,给我乖乖待着!不然,你就自己回去。”
“是!”偌大个汉子,站到一边,再不敢说半个字,动一下手指头。
荀琅看到程前如此,自己站在楚墨云身旁,也不再耍横。
“你快要死了,但我可以救你。等你活下来,再继续骂我,不是更出你心里的气愤?”
“你要救我?”那个兵士一脸诧异。
“为什么不行?”楚墨云走过来,手掌抬起一股气,按住那位兵士的胸口,那位兵士只感觉身体整个一下温热起来。不大一会,整个身子感觉舒畅不少。
其余四位兵士看到楚墨云身边站两个彪行汉子,长得凶神恶煞的,此刻乖得像个兔子,自然清楚这个年轻人有点道行。簇在一块,望着老大那副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惶恐更是忧心。
“你身上有旧伤,加上刚才挨那一脚,我目前只能让你气血顺畅一些,接下来还需要恢复和吃药。这里离柳镇不远,你应该死不了。”
被楚墨云救了一命的那位兵士没有了先前的凶恶之气,脸色缓和下来,“你既然是战胜陈都王的那个楚墨云,来这荒野北地干什么?陈都王都跑到岭北去了,你还要赶尽杀绝吗?”
“天楚皇帝抗击北狼这些年,如今,天楚皇帝没了,北边局势关乎千万百姓身家性命,如果,陈都王以我为目标除之,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楚墨云耐心地回应。
那位兵士眼睛亮了一下,继而又暗沉下来,“北狼太子接管蛮荒大帝的位子,北狼十三子目前手握三万精锐屯兵北疆,而固若金汤的塞北成有多多其木那个老贼镇守,陈都王处在岭北地区,看似安稳,其实凶多吉少。你现在在南都坐拥淮南淮北两座富饶城池,陈都王有那想法也空身乏术。”
“既然不会防我,那么,陈都王回到岭北,又能做什么?难道他要守岭北防务吗?”楚墨云煞有介事地问道。
“我一个老军士,道听途说,随便议论议论还行,至于怎么做?可没了办法的。”
“那如果我们主动进攻呢?我说的是我和陈都王一起去打南都,你觉得这法子可行不?”
“真打假打?”
“佯攻足以!”
楚墨云坚定地给与回应。
那位兵士闻言,沉默一阵,大笑。
“原来,能打赢青丘之战并非侥幸,而是才智绝佳,楚家王朝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