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很安静,每个人都看着那风烛残年的老人,方展眉不语,那夜他已知展鲲鹏这许多年似是神智不清,且喜怒无常,是敌是友也分不清楚,现在,还是静观其变为妙。
魏朗手拿着一个紫色的药瓶,走到了展鲲鹏面前,:“老爷子,有药了。”,展鲲鹏中的毒,是九月兰亲手调制的,说起来,那些日子还是他送九月兰去老神仙那里学药理,只是没想到,他最终也成了实验品。
这药性越是临近服药日,便越会日渐神智不清,那日见方展眉时,因刚服过解药尚清醒,这几日,又渐渐糊涂起来,且周身如蚂蚁啃咬,丝丝入骨的疼痛,但尚有理智,只是此时不能言语而已。魏朗一脸讪笑地说:“老爷子,吃下去,就不痛了,”说完,倒了两颗在手中,那解药晶莹剔透,呈淡紫色,闻上去却有淡淡的药香,展鲲鹏眼里闪现出光彩,那种对生的渴望源自本能,喉咙中呜咽着出不了声音,两根干枯的手指试着要却取,却被魏朗轻轻拨开,
“老爷子,你看,这厅中,那面那个玉面小生,你可曾见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众人皆看向了方展眉,展鲲鹏虽此时口不能语,但理智尚存,见到方展眉眼神便一愣,凝神了片刻,面色忽冷忽明明,似是在纠结什么,犹豫音,突然手掌被一个温暖的手接了过去,却是方家四姨,不知何时起身,盈盈走到了展鲲鹏的身边,轻轻拉过了他的手,放回到了椅子上,
“老人家好,我是这位方少爷的母亲,今日来此,是因为有人说,我家展眉打扰了您的清静,如若这样,那真该和您道歉,是我平日管教不严,您再好好看看,是否见过他,”说完,也伸手指了方展眉的方向,展鲲鹏望向方展眉,又看了看方四姨,再看了看魏布庭,而后面色释然,摇了摇头,摆了摆手,闭上眼,不再去看魏朗和他手中的药。
他没有说话,魏朗愣了,却不再追问,有什么东西是他遗漏了?方展眉也愣了,魏布庭却面色不变,看不出波澜,突然他站起身来:“看来真的是一场误会,误会误会啊。来人,带老太爷下去。”又回身对方四姨说:“一场误会,打扰了四姨,真是让我心生愧疚啊”,
说罢,回头又给了魏朗两个巴掌:“因为一已私欲,满口胡言,差点误了我们的大事。”魏朗也是个狠人,虽吃了亏,眼神恨恨,却不作声,“虽是误会,但若非如此,断不可见到方家主事,只是不知四姨可否让我们摆个家宴,赔个罪呢?”魏布庭坦言道,
“我本不擅交际,也不喜应酬,如今身体又有恙,若是误会已消,莫不如,让我带轻年人们回去吧,生意就按上次定的,苑城欢迎魏府来驻军保平安,我们愿以粮食供应,合作的事就按展眉和您商议的,方府上下都同意的,是吧,五爷?”说罢,转身看了一眼方信,方信点头默许,
方四姨咳嗽了几声,似真的身体不好,魏布庭眼里盈盈笑意,:“好说,好说,理应如此,来人啊,拿一千银来。算是给方贤侄压惊,也算是我们合作的诚意,方四姨放心,最迟一月,必有魏家军驻守苑城。”方四姨点头称谢,:“方家也必不毁约,厅长放心。”回头对方信说道:“五叔,咱们走吧。展眉,绮文,谢过魏厅长,魏少爷。”
方汪二人面虽不愿,但仍拱手,魏朗刚想说话,却被魏布庭拦下,:“绮文,这几日你受委屈了,日后苑城商行那面,还有与方家合作的生意你要多上上心。”汪绮文猜不到他何意,便先点头应了。
刚想问起九月兰的事情,魏布庭便先开口继续道,“刚好昨日乐城那面也传来消息,亦东,胡一鸣已和那陈泰打过交道了,乐今霄转让的手续合法,亦东确认过,那确实你兰姨的签字和兰花印。,听陈泰说起来她应是没甚么危险在,只是陈泰也是受人所托经营此处,受何人所托他没透露,只是他也未见过九月兰,如此看来,我们是被兰儿卖了,亦东不肯信,定要再呆二日打探一下。”
汪绮文一时心下愕然,但又想想九月兰做了这些事也不奇怪,她做什么事都不奇怪,汪绮文眼里又浮现出那个白净的面庞,清明的眼神,却又配上腥红的嘴唇,虽然九月兰鲜少配浓妆,但不知为何,汪绮文一直觉得鲜红的嘴唇与她最是相配。如此说来,九月兰必是活着,且出卖了魏布庭,无声无息。只是心下觉得何亦东有些可怜,他对兰姨的情意,她一直都知道。
一时间,汪绮文又觉得好笑,嘴上却说道,“只怕其中还有误会,舅舅不必多虑了,兰姨平安无事那自然是好,相着还有商行的生意,她总会回来的。对了,上次兰姨相赠的半块玲珑佩被魏少爷借了过去,不知是放在谁那里合适?”
魏布庭望向魏朗,他到是坦然,从怀中取出那半块玉佩,“果是一块宝物,我已赏玩过了,说起来,虽是舅舅赠与兰姨,兰姨又转赠了表妹,那表妹就是这玉佩主人了,自当物归原主。”二人正客套着,冷不妨那面的展鲲鹏睁开了本闭着的眼睛,微眯着盯向那玉佩,他年轻时功夫了得,一手暗得出神入化,便是此时虽中毒多年,但依旧,眼光清明,没人注意到他眯缝的眼睛,在嘴角边一闪即逝的冷笑。
“好了,即然四姨不愿久留,我也不强人所难,这银子请收下,算是压惊了,来人,送客。”魏布庭也不强求,干脆利落。一场大戏,如此落幕,怕是出了许多人的意料,方展眉与汪绮文二人,收了行李随方家人出了洪园,临行前,汪绮文曾与秦川见了一面,互道保重,他二人皆知,秦川若解释不出他师傅的事情,是万万离不开魏家的,汪绮文嘱他,若日后有机会,可来苑城。
待众人出了洪园,客厅里只剩下魏布庭叔侄二人,魏朗刚要说话,却见魏布庭面露出一丝释然,“叔叔,你这是?”“我要的已经得到了,留他们无益。”魏朗知此时不易问得清楚,魏布庭长长叹了一口气,“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展鲲鹏出现得太是时候,呵呵呵呵”
“那乐城的事情你不担心?”“虽是情理之外,却也在意料之中,有些事你日后自会知道。”魏布庭不再解释,“这段日子,你出来的也久了,商行你也回去吧,你提的那个陆帮主想要入股的事情,可以商量再一下,我想着,莫若做大一些,让方家也进来,但话语权肯定是我们,这个事情你去办吧。合作方的后台你要打听清楚,若乐今宵的事真是九月兰故意的,估计商行也被她打算了主意,她呀,这么多年,还是这样子。若真是她,我还真得打起精神来。如此,只是怕老爷子的命也快到头了,最近真是热闹。呵呵呵呵。”
魏朗这许多年还是了解一些魏布庭的性情的,他鲜少笑,今日这干笑了许多声,怕是事情有些复杂了,“叔叔,还有那秦川,说是可以让我们见他师傅,你看,”“你还是先回苑城,秦川的事情我自有安排,对了,绮文,你就先别打主意了,我看她与方家结缘,日后有些事情也还用得着,你随我这么久,已是我亲子了,还怕找不到好女子。”说得魏朗面一红,心虚应着先走了。
而这面,方家一行人上了马车,方展眉对着方家四姨一拱手道,“谢过前辈搭救,只是我四姨她还好吗?”未待答言,方信呵呵一笑,“你五叔在这里安然无恙,你四姨她自然好得很。只是你这小子,总是找麻烦。”
原来这方四姨并不是那方四姨,早在先前,方展眉就已认出,而汪绮文却是凭着那一缕暗香也识得异常,自幼如此熟悉,但她也不是兰姨,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