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不是她

这两日,洪园寂静无声,各人怀着各人的心事,可若说起波涛汹涌,那一定是魏布庭了。他这个年纪,这些经历,已经很少有让他值得惦记的事情了,可近几日,心也似不平静起来,有些尘封的事情,让他心生惦念,若说前半生有什么让他无法释怀的,怕也只是她了,他宁愿想信她死在那场火中,九月兰这样说,展鲲鹏这样说,派出去回来的人也拉出烧焦的尸体,手碗上的伤不会错,这许多年来,一直是他心中的隐痛。

后来虽然他与苏宛宛结合,貌合神离,彼此默许。但他一直痛恨,当初若不是展鲲鹏当初趁他不在将她嫁与了旁人,又怎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他把这账这许多年都算在了展鲲鹏的身上,让这个老家伙苟延残喘着,每日承受着苦痛的折磨,若不说出那玲珑佩的秘密,为她陪葬,那她岂不是死的更不值得。这许多年他固执的以为,是展鲲鹏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

可自那日方展眉夜探魏府,他细细想想,展鲲鹏一生从无善缘,除了自己的亲人又会有谁呢,况且他也打听到方家的长辈除了那方信,还有一女子,二十年前随方饶游历时回府,算算时间,和那场火也相差无已,若他记忆没有错,当时,方饶应在洪府出现。那日他得知方展眉夜探魏府,除了让魏朗前来拦截,他也出城去见了线人,去探得这方府的消息,确认后那夜便又匆匆赶往洪园,一时间,他似确信,她真的可能在人间,但若如此,又为何不来寻她?莫非她恨他。

这几日,他的眼里闪过云净寺的定情,闪过她大婚后的私见,也闪过了展鲲鹏对他的嘲讽,还有九月兰私下告诉好没有降生便被展鲲鹏害死的孩子,便是那次后,趁着展鲲鹏来周府探望,他着人点了火,烧了周府,后来,该死的人没死成,想救的人却命已无踪,悔恨已无用,他要展鲲鹏日日夜夜苦痛。

但这次,他又燃起了希望,疏影,她可还活着。他以方展眉为人质,等待着方家来人。多久没有这样心焦了?魏布庭望着镜中那个阴森冷漠的自己,若他此生有感情,也只给过年轻的岁月吧,如今的他,自己似也已不知。若真是她,可还认得现在的他?

而方展眉是真的担心四姨真来犯险,他视她为养母,担心他的安危,但亦知,方四姨知他有难,不可能不管;一时间,这几日,心焦如焚,而汪绮文只是不喜这种氛围,以及魏朗阴森森的眼神,何况,那晚,魏朗曾拿走她身上的半块玲珑佩还未还,而秦川呢,因为方家要来人的消息,此时,似是没有人再来烦他,但他知道,他师傅的消息自是瞒不住,也不知师傅此时在何处。唯有魏朗心平气和,嘱咐仆人,上上下下都要照看好。

这两日过得虽寂静,却极其压抑。其间,汪绮文曾遇到过方展眉,悄问他可曾后悔来此,方展眉微笑,:“怎可将一女子陷入险地,非大丈夫所为。”汪绮文心下一颤,便不再多语。偶尔见方展眉,在练武场与魏朗对上两招,活动一下筋骨,貌似与前无恙,又有秦川偶尔吊一下嗓子,总之,看上去虽波澜不惊,但人人均在等待着方家的来人。

方府送信后的第三日,阴有雨,云层厚厚的,极其压抑。忽管家来报,方家来人了。魏朗去了魏布庭屋里商议了一下,后又通知各人,除了秦川,皆去前厅待客。众人各怀心思,而魏布庭却心已跳到了嗓子,他按捺着心中的异样,期待的看着门外,半盏茶功夫只见一紫衣女子,带着面纱,袅袅婷婷走了进来,看不清容颜,只闻得一缕幽香,似有若无,魏布庭呆坐椅上,难掩心中失望,虽中间隔着岁月,但与心中之人相差甚远,且她从不喜这种香气,却没注意到方展眉与汪绮文均脸变了颜色,互相对视了一下。

那女子后跟着一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一名十七八岁的机灵丫鬟,进了客厅。紫衣女子递了名贴,盈盈拱手见了礼,厅内隔着面纱的眼神看到了方展眉安然无恙,便放心坐下。

魏布庭收敛心神,安排人看茶,双方客气了几句,他又与方信打了个招呼,以前在九月兰处见过两次,便直入正题。:“久闻方家四姨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为何,不以真面目相见?”,“厅长莫怪,只因四娘临行前偶感风寒,请魏厅长见谅,厅长相约,不知所谓何事。”那女子声音略嘶哑,却不急不缓,魏布庭略一沉吟:“恩,说起来本是好事,前几日方家少爷来谈合作之事,本已商量妥当,能与方家合作,可解洪城粮食之危,且双方共有利益,本是所愿之事,只是,不知道为何,方少爷要夜探魏府,引来不必要的猜忌。所以,想请方家长辈出来,解释一下误会。”

“生意能谈妥最好,苑城也确实需要洪城提供安全保障,苑城也愿做洪城的粮仓,如展眉所说,愿与洪城分利;”紫衣女子呷了一口茶,继续道:“至于展眉为何夜探魏府,展眉,你可有话说?”紫衣女子口吻变得凌厉起来,眼神直视着方展眉的方向,方展眉此时方走至方四姨面前,鞠了一躬,回首正色对着魏布庭恭敬的说道:“魏厅长莫怪,只是不知从何处听说,我有夜探魏府,可有人证,可有物证?”魏布庭心下暗笑,想耍赖,你们太嫩了。

“厅长可否再听我一言,我与厅长相谈甚欢,已谈好了合作,此行目的已达到,我和汪小且返程途中,反被魏少爷所围,汪小姐被掳,险些被逼成亲,我回来救人,亦被困,魏少爷口口声声称是我们探了魏府的秘密,但我至今不知魏府有甚秘密?魏少爷又是从何处得知我们探了魏府,没有证据,不知魏少爷是不是存了私心,目标是汪小姐呢?”

听到此处,汪绮文脸上一红,魏布庭,却是满脸阴沉下来,心下暗叹,小儿之技,面上似乎是魏府有点理亏了,他转眼看向魏朗,如何收场?众人眼光也看向魏朗,却见魏朗微微一笑,:“没有物证,有人证。”

众人皆一愣,魏朗环顾了一下四周,见也没什么可回避的人,便吩咐管家:“去把人请上来吧。”众人皆是一惊,魏布庭也不知魏朗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反到是方展眉皱了一下眉头,心下已然明了,似是又低估了魏朗这厮。约过了半盏茶功夫,下人们抬着个椅子进来,椅子上坐着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衣衫虽华贵,面容虽干净,但貌似已不能动,且眼神略为呆滞。

众人皆是一愣,方四姨肩膀不经意抖了一下,被后面的男子轻轻按住,那面方展眉与汪绮文却是心下有些急,只是,展鲲鹏上次虽破衣褴褛,但尚神智清醒,现如今看来,怕是又神智不清。“这位,便是人证”,魏朗胸有成足的向前一步,:“方少爷,你那夜夜探的,正是此位老人家吧,这是我干爷爷,展老爷子。要不要,让他老人家亲自和你说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