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五层的走廊里,一些调皮的男生在追逐打闹,一些乖巧的学生拿着课本背单词,还有几个女生,倚靠着围栏,正向下张望着。
“来了来了。”其中一个高瘦的女生,兴奋的指着楼下那个小小的人影,另一个留着女高中生里很少见的大波浪发型的女生,漂亮的杏眼眨了眨,然后双手抓住栏杆,点起脚尖,冲楼下大喊了一声:“王爵!”
少年下意识的抬头看去,一阵晨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干净白皙的额头。
几个女生赶紧蹲下,藏了起来,像恶作剧成功了似的,你推我一下,我再打你一下,欢快的笑着。
将一切看进眼里的米尺,笑着摇头,这呆小孩儿倒是有几分桃花运。诶,青春呐,怎么能少了那份懵懵懂懂的暗恋呢?
突然,米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一把拽住少年的后领,将他粗暴的向后拖拽了好几步,然后米尺一手握拳挡在身前,在一个呼吸间,就是一记斩钉截铁的侧空踢,软皮靴以雷霆之势将空中一个呈自由落体加速度的物体,精准的踢飞了出去,撞上了一旁的石柱,紧接着便是一阵陶瓷碎裂的声音。
那是一个碎裂的花盆,盆里泥土干燥,植株也早已枯死,只剩下一截老根。少年重心不稳的跌坐在地上,一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如果刚才不是米尺拉了他一把,这盆花砸中的就是少年的脑袋,可能当场,他就脑浆迸裂,死相凄惨。
丢下一句“你暂时不要乱动”,米尺便飞快的窜上楼梯。这教学楼1-6层都有班级和学生,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行凶者没机会下手。也不可能是花盆自己掉下来的,米尺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因为那么笨重的花盆,怎么就那么巧合,砸的那么准确?
那人就躲在顶楼!米尺拉开通往顶楼的铁门,金色的阳光朝她扑来,刺目的光线令她眯起眼睛,再睁开时,却发现顶楼的露台上,一眼便能望到头,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也没有任何人躲在这里。
露台一角,整齐的排着几盆废弃的花盆,其间有一处空缺,米尺走过去查看,发现那处缺口上有一圈泥印,圈里与圈外的地面颜色一新一旧,这个地方的花盆应该就是被她踢碎的那个。保险起见,也为了防止某人故技重施,米尺直接抬脚,将另外几个花盆,跺烂踩碎。
米尺下楼的时候,迎上了赶来的少年,他并没有听从米尺的那句“不要乱动”。
少年从脸颊处流下几滴汗珠,大口喘气着,米尺真担心他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此死掉了。
这孩子的体质太弱了,米尺再一次在心里叹息道。从那张贴着少年蓝底照片的信息表格上,米尺知道少年身体并无疾病,但他那一身的气息和柔弱感,让米尺觉得,他一定是投错了胎,少年本该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罢。
“你……”少年半天憋出来一个字,他的眼睛仍然盯住米尺的衣领角,不敢去看米尺的眼睛。
米尺随意的一挥手,语气平常:“没事儿,就一个花盆不小心掉下来了。上课铃快响了,你也赶紧回班吧,我去办公室找周老师商量些事情。”说罢,便向着教师办公室走去。
少年站在原地,望着米尺的背影,脸上的神情有些凝重,带着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凝重,他走进了高二七班,几乎是刚放下书包,熟悉的上课铃便响了起来。
早自习上,课代表领着全班同学大声朗读课文,调皮的男生们跟随声调的节奏摇晃着脑袋,浑水摸鱼,连课本都没翻开,手上忙着折叠纸飞机,有的则在偷偷吃早餐。鸟鸣声,读书声,伴着偶尔因为磕到课桌的干嚎声,时间过的飞快。
早上第三节课是周老师的语文课,她竟然罕见的迟到了。约莫过了十分钟,周老师才姗姗来迟,她走上讲台,教案往桌上一放,先是扫视了一圈,最后视线停在少年身上,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担心来。
“王爵同学,你还好吧?”周老师关切的问道,少年不知周老师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回答:“我很好啊,周老师。”
“没事就好,你可是年级第一,是我们班的一棵好苗子,这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知道吗。”周老师苦口婆心的嘱咐着,少年只能微笑着点头,笑容有些无奈。班上的其他同学纷纷看向少年,不由好奇,周老师今天太反常了。
“还有一件事,今天要重新调座位。”周老师话音刚落,坐在少年前后桌的男生开始哀嚎,他们可不想换座位,少年这人虽然是个闷葫芦,死气沉沉又呆板,但他从不吝啬考试的时候让他们这些学渣看几眼答案。在这种幸福日子的滋润之下,他们这几个学渣才得以舒舒服服的从高一混到高二。
周老师一个眼刀看过去,几只嗷嗷乱叫的兔崽子便乖乖闭上了嘴。
“齐帅去坐到张朝阳旁边的空位,曹羽和苟牧雨换一下位置,陈静坐到齐帅原来的座位上去,好,暂时先这样。”周老师利落的分配完,被调位置的都是少年身边的座位,齐帅原本坐在少年前面,曹羽坐在少年后面,陈静原本是少年的同桌。
现在,陈静坐到了少年的前面,后面则换成了苟牧雨,而少年的同桌则成了空位。其他几个伸长了脖子的学渣,都在期盼着自己能成为那个幸运儿,可以坐在年级第一的旁边,但显然这个愿望永远不会实现。
周老师冲着班门外喊了一声:“米尺小姐,请进来吧。”
少年惊讶的张开嘴,一口气息堵在嗓子眼,出也不是,进也不是。
他呆愣愣的看着米尺悠闲自得的走上了讲台,周老师介绍道:“这位是王爵同学的保镖,大家昨天也见过她。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米尺小姐将要陪读三个月,来大家鼓掌欢迎。”周老师带头鼓掌,米尺微笑着向她鞠了一躬,表达着尊敬。
讲台之下的学生立刻沸腾起来,敲桌子,呐喊,吹口哨。
米尺一扬手,示意所有人噤声。连周老师都一脸好奇的看向她,以为她有话要讲。但米尺只是伸出十根手指,将每根手指上带着的造型前卫的戒指,一个个取下来,塞进裤兜,然后露出标志性的微笑,说着:“好孩子不要学哦,不可以戴着饰品上学。”说罢,便在学生的欢呼声里,走下讲台,来到少年旁边的空位,一屁股坐了下来。
周老师挥舞教鞭敲打讲桌,台下的学生逐渐安静下来后,这节语文课才正式开始了。
少年悄悄问米尺:“你在搞什么?”
全乱了,自己平静的生活彻底被这个人打乱了,少年不由得心慌。
米尺一歪头,好似少年问了个蠢问题,她同样悄声的回答少年:“职责所在,还请你多担待哈。诶诶,你们周老师让翻开课本。”
少年没好气的打开语文书,他现在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米尺用手指戳了戳少年的臂腕,少年又是一惊,像被针扎了一下,他缩起身体,尽量离米尺更远一些。
“你课本借我看一下呗,我也听听课,给自己找点儿事干。”米尺小声说道。
少年将眉头打了一个死结,他将课本整个推给米尺,反正他什么学习的心情都没有了。
米尺却将书朝着少年的方向推了推,这样两个人都能看到。
他们中间隔着一面看不见的玻璃心墙,可以理解为,那是两个不同年龄不同阅历的人之间的代沟,也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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