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满脸嫌弃的顾玥

华半夏说她需要卧床静养,于是顾玥便不被允许下榻,当然除了某些必要的生理需求除外。

夜间还好些,只她独自一人在卧房中,无人盯着,还是能偷偷下床走动一下,不然就这二人轮流守着她的架势,还未痊愈呢,先躺出其他毛病了。

这一躺,又是半月有余,除了最初几日,顾玥偶尔还是被允许下榻走动的。

直至华半夏与齐家公子离开北地城的前一日,顾玥气色才算红润起来。

八年来,第一次与她的半夏姐姐相处这么长时间,说舍得,那是骗人的。同样是短暂的落脚,玥姑娘跟个东道主似的,送了又送,一连出了城门好几里。

直到华半夏敲着这丫头的脑袋,板着脸说:“你病刚好别吹太久冷风!”才作罢。

顾玥手中捧得暖炉是出门前才添的炭,她拉过华半夏到了一旁,瞥了眼不远处的两个男子,她微微踮起脚尖,朱唇正好贴上华半夏的耳畔,说:“姐姐,那个齐公子你知道来历吗?”

半个月的时间,顾玥并没有和齐公子打过几次照面,更别说攀谈了:“姐姐,你是云来谷谷主的爱徒,贪图云来谷岐黄之术的人不少,要留心,勿对居心叵测之人托付真心。”

她不知晓那齐公子的出身为人,却了解华半夏。云来谷是举世闻名的医谷,前往求医者熙熙攘攘,不可能都由谷主亲自接待,于是谷主陆远的桃李三千也被世人追捧为名医。

众所周知,这三千弟子中,陆谷主独独偏爱一位华姓的女弟子。有传闻说,那华姓弟子是会下一任的云来谷谷主。

“姐姐,你不知他出身,他未必不晓你的师承。”顾玥所经之事甚少,却自幼受教于婆婆膝下,许多事都多少听长辈提过,她说:“姐姐。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是是顾玥记事起,婆婆就总与她讲的道理。

说她不防苍家公子?倒也不是不防,而是无甚可防。

他们都太了解彼此的出身了,顾及对方背后的势力,也都不会去算计彼此。

“你放心。”华半夏微笑着,“我心里有数,他只以为我是个普通游医罢了,况且也就再同行两三日吧,我与他也要分别。”

回了城,差不多是午膳时间,十几日千篇一律的客栈饭食,说实话苍枫也说得有些腻了,他领着小姑娘入了一家酒楼。

此时楼中已经有了几桌食客。

顾玥皱着眉,看着他们桌上的大盆,里面放着大块大块的肉,伴着大葱或大蒜一起入口,整个大堂都弥漫着刺鼻的味。

苍枫抬手拍了拍顾玥的后脑,低声问:“坐大堂还是厢房?”

小丫头不假思索得答道:“厢房!”

五大三粗的汉子抬着脚,架在长板凳上,要多粗犷有多粗犷,若非天寒地冻,顾玥相信,他们不会裹着厚重的动物皮草,早就光着膀子大口喝酒了。

少年浅笑着应:“好!”招呼来伙计,交代了几个菜。

两人一前一后进的厢房,北地城酒楼的雅间其实并不文雅,没有挂画,也没有屏风,厚重的棉门帘挡着窗,大白天的并不敞亮还需要点着红烛照亮。

“玥姑娘后悔尝试北地城的特色菜了?”

菜还没上呢,苍枫就见着小姑娘始终皱着眉头。

从进门开始,顾玥总一幅嫌弃的表情,显然是不喜欢,对这里很是不满。

苍枫在面对这姑娘时面上总是带着笑,他问:“你不是说想尝遍各地美味吗?不想了?”

小姑娘面露难色:“怎么有地方是这么吃肉的?”

他们面前的餐桌上摆的是一个大盘,盘上是大支的羊腿肉,乍看之下无从下手。

少年轻笑着招呼伙计上把割肉的刀子,“难为你了。”

无论是顾玥生长的水泽,还是他们先前踏足过的任何地方,肉或是切丝或是成粒,再不济也是切块,她总能一口一块肉。哪怕是去炎城那次,顾玥丫头也算是祝长钦看着长大的,对小丫头的用餐习惯不说是了如指掌吧,还是能顾及一二的,于是顾玥在祝家吃到的也都是分好的肉。

顾玥手巧且稳,每一条阵纹在她手中总能一笔到位,分毫不错。这样的一双手,当持的是一柄割肉刀时,却悬于半空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入刀。

“顾伯父让你回家是这个原因吧?”少年无可奈何地替小姑娘分着羊腿肉。

朝夕相处数月,苍枫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姑娘灵力“低微”是其次,不会照顾自己这点着实让人头疼。

算算几个月的时间里这丫头病了几回了?

说她体弱吧?只要灵脉不受到冲击她都是健健康康的。

而每个灵师的灵脉一旦受损,必然会经历一番折腾,也怪不了什么,仔细一想要怪好像还要怪他没能保护好这姑娘?

“阿爹说,想给顾家当上门女婿的人太多,不让我独自出行是怕我被登徒子骗。”顾玥理所当然地吃着餐盘里片的整整齐齐的羊肉,顺便同努力在整只羊腿上奋斗的少年道了个谢。

“那你被骗了吗?”

她听得直笑,不说话。

只是肉吃得有些腻,两人没吃多少便结了账,考虑到小姑娘身子才调理好,也不敢让她太累,便没有多晃悠,两人步行回了客栈。

各自回屋前她叫住了苍枫,问:“我们什么时候上念极峰?”

少年回答:“等天气好些。”

那日的天色总灰蒙蒙的,夜里就落起了大雪,听伙计说,这还是北地城年后的第一场雪。

玉尘浩浩荡荡,飘了整整三日方才不舍地止歇,原先还未来得及化去的积雪上又添了一层厚重的银装素裹,高耸挺拔的松枝终是受不起重量压下来,似快要折了。

玥姑娘裹得厚,夹着棉的对襟短袄上叠了一件带着兔毛的短比甲还嫌不够,又在外披了一件斗篷,她敲门的频率少有的略快,“咚咚”地响了好几声,苍枫才开了门。

顾玥的语调有些急切:“天晴了,我们是不是可以登念极峰了?”

“若不是雪停了,你是不是还不准备见我?”

顾玥理亏,没有留意到苍枫说这话时带着些哀怨,她的一句“我没有不见你”说得小声极了,努力为自己辩解着。

苍枫就这么站在女孩儿面前,不动,一个带着疑问的“哦”字后也不言语了。

“我……”顾玥顿了顿,“……雪下得那般大,我们都出不了门,我就想着趁着这几天多刻些小阵法,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的上了。”

她不知少年是否真的信了她的话,那天他们外出采购了一些火种、干粮,下午便出了城。

念极峰和凌云川一样,都是数千年来出了名的雪峰,认真论起来,千年前知道凌云川的人还更多。

只是自炎山形成,因着凌云川距离炎山太近,大多的人都不愿靠近那冰火两重天的地界,逐渐的念极峰的地位终是压过了凌云川一头。

当然这中间还有顾、祝两家的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