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地方寻常人进去也出不来。”华半夏自知灵力薄弱,必是有去无回,“如今的顾家,能够从那处出来的就只有顾家婆婆和顾世伯那一辈了,叔伯哪怕再疼爱侄女儿,也不会愿意为侄女儿冒险,顾世伯是顾家的家主,不可能置一大家子于不顾,必然要与婆婆一同坐镇水泽。”
这就是一定要等顾珩出关的原因。
顾珩是自已故的齐逍之后,被灵师们最看好的新生代,祝候和苍枫出生的迟了些,名声让年长两岁的顾珩压了一头在所难免。
早年,华半夏在顾家小住的那些日子,也是和顾珩相处过的,不是一个被捧得骄傲的男孩儿,即便是多年后的如今,外人对浩澜公子评价也是“谦逊有礼”四字。
华半夏分析的头头是道,苍枫却始终不知道缺的是什么:“你要的是什么药?”
这世上凶险的地方不少,能让人肯定是有去无回的却不多,往往都是困为恶四方的魔兽之地。
那些地方穷山恶水的,多数奇珍异草难以生长。
“琳琅木。”华半夏缓缓道:“玄夜公子可曾听说过?”
这是一种很古老的植株,曾经遍布各处,如今却再也寻不到一片踪影,连知道的人都寥寥无几。
果不其然,苍枫并不知琳琅木为何物:“在哪里有?长什么样?”
苍枫一心修行、绘符,四处游历的地方不少,形形色色的奇怪植被也见过许多,却从未打听过那些是什么树,是什么花。他想或许他途径过的地方,就生长着这株叫做琳琅木的物种。
“你想为顾玥寻来?”否则打听这么清楚是为了什么呢?华半夏想到顾玥对他的感情,也认定苍枫并非随口问问:“你……你可知四大世家绝不联姻!”
只要稍微了解一下顾、苍、祝、雷四家往上十代,就会发现这件神奇的事实,他们在灵修界并肩巅峰,他们的关系或亲密或生疏,从未交恶过,也从未有过姻亲关系,于是外人们便传出了一条或真或假的“四大世家绝不联姻”的谣言。
谣言传了上百年,没有一家澄清过,也没有哪两家结亲,于是越传越真,越传越广,除了那四家人,所有人都信了这是他们四家为彼此制衡而定下的约定。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四大世家千年屹立不倒的真正原因。
苍枫轻笑了,“鬼话你也信?”在他看来,未得认证的一概为“鬼话”。
“你真的愿意为她冒险吗?”华半夏微微仰头,他们可以看到顾玥所居的那间屋子的窗子,昏暗的,没点灯,显然是那姑娘已经睡了,“琳琅木在沉渊,你还要去寻吗?”
绝对无法踏入的两个地界,一为炎山,二是沉渊。
沉沦深渊,不像炎山一样被烈火吞噬,却是一个绝对的十死一生,便是化神阶段的灵师不敢轻易踏入之地。
别看华半夏口口声声说着等顾珩去为顾玥寻药,她也不能保证一个嗜妹如命的兄长,会愿意真的为妹妹舍去性命。
所以她问苍玄夜是否还要去,如果他要去,那么他对楼上沉睡着的姑娘的心意就不言而喻了。
试问除了心上人和至亲,有谁会愿意为了不相干的人舍去性命呢?
她静默地等着少年的答案,而少年也静默着望着少女的窗台。
她听到少年的语气波澜不惊,“我本就计划近几年去沉渊历练。”
能从沉渊中爬出来的,绝非凡俗之辈。
翌日,华半夏起了个大早,亲自煎药。昨日那碗化灵散已经将小姑娘体内的灵力尽数化去,她又施针暂时封了其灵脉。
灵气入不了体的顾玥就是个普通人,封了的脉不解开,她就无法运转灵力,医者也不用担心她灵力不受控制的风险。
“这是什么药?”顾玥浅尝一口,苦得直皱眉,再不肯喝第二口。
蜜饯是苍枫买来的,就摆在桌上,华半夏顺了一块往小姑娘的嘴里塞,裹着蜜,沾上舌尖甜的发腻,“补血养气、固本培元的。”过了最危险的时候,华半夏的语气有些冷,“你还真是乱来,这么取心头血是谁教你的?不要命了?”
疮口就在心脏偏下一些地方,只要刀尖再偏一些,那是真的会丢了性命的。
这不是旧伤,痂都来不及脱,无非就是这一个来月的事。
按说顾姑娘与玄夜公子朝夕相伴了小半年,顾玥受重伤没道理苍枫会不知情,只有可能是这小妮子自己做的好事。
灵师们与灵兽结契只会在手上划过一条口子,将少量的心头血从伤口处挤出,让灵兽饮用即可。
只接扎心取血方式只在需要大量心头血的时候才会冒险一用。
“你遇上什么危险了?竟然不惜用这种方法?”心头血的作用很多,结契只是其中一点,还有一个众所周知的用途就是瞬间增强灵阵、傀儡、符箓等灵物的力量。
那是在必死的局中寻找一线生机的冒险。
顾玥并非真正的弱者,解开锁灵玉释放被封锁着的灵力对敌,都比取大量心头血增幅灵物安全一些。
理论上只要顾玥能够在解除封印的那一瞬间,使用一个极其耗费灵力的法咒将肆虐的灵力消耗干净,她就能够保得平安。确实比起自残求得自保的风险小很多。
“我……”小姑娘都没意识到自己攥皱了被角,“……我没遇上危险!”她说得坦诚,倒也没有撒谎。
华半夏平滑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我只是想布一个能伴随终生的阵罢了。”她说得轻松,“心头血可以算是那个阵的阵眼。”
“看来是个大阵。”
若非大阵,何须以心头血为阵眼?
一碗药,终是在苍枫的督促下见底,华半夏摇着头感叹着:“早知如此,就该由玄夜公子送药。”
“华姑娘。”苍枫手中的油纸摊开,是几块雪白的糕点,“昨日说的那株植物的图还未给我。”他刻意避开了琳琅木三个字。
雪花糕是北地城特有的糕点,在来时苍枫就答应了要带顾玥去吃。
华半夏一块糕点都没动,视线从苍枫身上飘过,又落到了正小口吃雪花糕的顾玥身上,她说:“我一会去临摹一张。”她也有一个随身的百宝囊,和顾玥所带的阵法书不同,她带的都是医书。
琳琅木画像就在她带的一本记载药草的古籍中,也不需要她另外去寻找记载。
“我想喝水。”顾玥微微仰头,颇有一些可怜兮兮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