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冲突(大章)

直到太阳落山,天黑前,巡考官收最后一批考卷,秦坚才从贡院走出来。

从贡院出来的那一刻,秦坚感到身心俱疲,还好最终秦坚想起了那句话的出处,不过文章作的有些急,秦坚不太满意,诗歌部分倒还行。也不知道能不能过的了,现在的秦坚心里没有谱。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等待正试的结果,以便决定哪些人可以参加复试。

等待的过程对于周天泽来说没有什么,该吃吃,该玩玩,但对秦坚来说时间是漫长的。

这段时间,省府反洋教的呼声是越来越强烈,这期间不断有人到衙门那里请愿,请求关闭洋人的教堂,反教的揭贴也是到处可见。

据说有教堂里面的教士拐骗孩童,被村民当场抓住,交到了县衙审候,但后来被教堂里面的洋人赎回,事情不了了之。这件事传开后,省府反教的情绪愈加高涨,人们互相利用揭贴传告,再次约定时间捣毁教堂。

很多书生和参加武考的考生也纷纷到道台李勋李大人那里请愿要求查清事实,严惩作恶的洋人。

周天泽也想去凑热闹被周有林阻拦了,周有林实在是太了解周天泽了,深怕他又若出什么大的麻烦。

至于秦坚考完之后,跟以前一样闭门不出,他反思了下,自己这段时间光顾着看那些资料,以至于正书都生疏了,他得抓紧时间复习,所谓温故知新,对他来说,目前的院试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他现在不甚关心。

七月十九,正试的结果出来了,前面说过只公布坐号,不公布姓名,也没有名次排名,名次什么的等复试以后公布最终的结果。

周天泽自然没有意外榜上有名,秦坚也在榜上,不过秦坚却没有任何欣喜的感觉,明天就要参加复试了,压力再次来到了他的身上,复试不过,前面的正试也是白搭。

农历七月二十,与正试的程序基本一致,同样的时辰同样的地点,但经过正试的筛选,前来参加复试的人数跟上次相比少了很多。

周天泽依旧是放头牌的时候率先走出贡院,不过这次放头牌的时候出来的人明显比上次要多,看来经过正试过后,很多考生心里有数。

在出贡院的时候,周天泽碰见了聂广生,二人相视一笑。

聂广生双手作揖礼让道:“看来天泽少爷心中有数啊。”

“彼此彼此!”周天泽笑了笑淡定回道。

“真不愧是英雄自古出少年,古人诚不欺我也。”聂广生忍不住赞赏道。

“聂兄看来是成竹在胸,可不要忘记了咱们的约定。”周有林也是笑着走了过来。

这次周有林倒没有来晚。

“一定一定。”聂广生双手抱拳。

周有林刚要继续说些什么,书院外前面百米处突然一阵骚乱,有一队官差赶了过来,看样子是逮捕什么人。

有几个普通装束的人被官差按倒在地,随后被逮捕了起来,被官差逮捕之人奋力反抗,嘴里大喊着不服。

“官府凭什么抓我们,我们又没有触犯大清律法,我们不服!”

“对!凭什么抓我们!”

“作恶的明明是红毛洋鬼子,为什么不抓洋人抓我们,我们冤枉!”

被抓的三人歪着脖子对着天空大喊叫冤。

“闭嘴,你们统统给我闭嘴,有什么冤屈到衙门里说去!”

“少在这里大喊大叫!”

为首的官差踢了旁边被捕的人一脚恶狠狠道。

当官差押着人路过书院门口的时候,聂广生上前一步,对着为首的官差双手抱拳道:“请问官差大哥,这三人所犯何事?在下刚刚听到他们嘴里说着洋人,难道所犯之事是跟洋人有关?”

“你是哪位?”为首的官差停下了脚步,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聂广生,带着疑惑的语气道。

“在下姓聂,名广生,是这次参加院试的考生。”聂广生回答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个酸腐书生,小子,有句话我劝你,不该问的事少打听,莫管闲事,好好读你的圣贤书。”听了聂广生的介绍,为首的官差斜眼鄙视道。

“我不服,凭什么抓我们,就因为我们散发揭贴吗,明明是洋人作恶多端,你们为什么不去抓洋人,却来抓我们,难道是怕了洋鬼子吗?”

“闭嘴,谁让你说话了?”一官差抓住开口之人后颈的辫子往后狠狠一拉,那人不得不拼命仰头减轻痛苦。

“欺负我一个平民百姓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们去把洋人抓起来啊?”没想到那人不畏强权,嘴里依旧愤愤不平。

“呵,你还敢说。”他的屁股被人从后面狠狠踢了一脚。

“你们就是抓我,打我,我还是要说,洋人强行霸占我家祖宅,污蔑圣人祖先,拐骗孩童,欺压百姓,你们却不敢得罪洋人,甚至害怕得罪洋人,你们,你们都是孬种!”那人仰着头嘴里愤愤不平大生叫喊,吸引了更多的过往行人的注意。

啪!官差一巴掌拍在他的嘴上,气愤道:“你还说,不想活了是吧。”

“今天就是死在这里,我还是要说,你们就是孬种,欺善怕恶,欺软怕硬,你们都不是东西。”没想到这人如此之刚,话是越说越狠,越说越来气,越说越激动。

“好啊,给你脸了是吧,给我打,狠狠的打,叫你嘴贱!”为首的官差也是愤怒到了极点。

几个官差围了上来对着这名汉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但此人嘴上依旧不服输,不停漫骂着面前的官差和洋人,哪怕是被揍的鼻青脸肿,满嘴灰土。

很多围观的书生都看不下去了,但没人敢上去阻止。

“住手,你们别打了。”聂广生走上前来想要阻止。

“呵,你小子又是什么东西,还敢多管闲事。”官差压根不理会聂广生。

“你们这样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岂非大丈夫所为,你们不觉得羞耻吗?”聂广生气氛不平道。

“好你个书生,连秀才都算不上就敢这样跟老子说话,行,你小子喜欢出头是吧,来人把他一起抓回去让他尝尝苦头。”为首的官差怒极反笑,在他眼里又是一个迂腐至极的书生。

“误会,官差大哥还请息怒,误会。”周有林赶紧上前打圆场。

“你他妈的又是谁?”官差怒道。

“我?周有林,金坪县周家长子,我跟你们的程知府很熟。”

周有林向前一步对着为首的官差开口道。

“周有林?周有海跟你是什么关系?”官差疑问道。

“他是我二弟。”周有林倒没想到官差竟然知道周有中。

“原来是周巡抚周大人的兄长,小的有眼无珠,刚刚多有冒犯,还请周兄,大人不计小人过。”听了周有林的回答,为首的官差冒了个冷汗,赶紧陪着笑脸道歉。

“这位官差大哥如何称呼?这位聂兄是我的朋友,他刚刚过于冲动了,我在这里替他说个不是,能不能给我个薄面,你看?”周有林进一步开口道。

“不敢,小的名叫刘灏,在家排行老三,你叫我刘三就行了。”

“把这个书生放了。”刘灏对身后的官差吩咐道。

“原来是刘兄,这个,刘兄你看啊,这三位村民我看也没犯什么大事,能不能把他们也一起放了?”周有林表面上带着商议的口吻道。

“周兄,这你可就为难我了,不瞒周兄,其实我也不想抓他们,只是道台大人李大人下的命令,要求查办散发揭贴者,这个小的可不敢违背李大人的命令。”刘灏为难道。

“李大人他为何要下这样的命令,难道是受到洋人的挟迫?”周有林不解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刘灏摇了摇头。

“唉!”周有林也是叹了口气一阵摇头。

“周兄要是没其他事了,我们就先走了。”

刘灏对着周有林双手抱拳行了一礼,带着人离开。

此时,隔壁校场武科考试刚刚结束,大批考生陆续从校场走了出来。

“哥,救我!荣兵!是我啊!”身后被抓的一人突然对着从校场走出来的考生急切大喊道。

“荣海!你这是怎么了?犯了啥事?”从校场走出来的荣兵听到了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弟弟竟然被官差抓了起来,也是一脸惊讶。

“我。。我没犯事,不是因为这红毛洋教最近欺人太甚,我只不过跟着大家散发反教揭贴,然后就被他们给抓了,还说要把我们带到衙门治罪。”

“哥,你快救我!我没犯事,也没做错!”荣海大叫道。

“什么?这又是怎么回事?”荣兵也是带着一脸不解的表情,明明犯事的是洋教里的洋人,被抓的却是反教之人。

“去,去!别挡道!耽搁官差办事小心抓了你们一同治罪。”刘灏已是一脸不耐烦,今天这是怎么了,出差抓几个人尽是节外生枝,看来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他推了下面前的荣兵,然而对方纹丝不动,校场其他出来的考生也是上前一步。

“你们想干啥?阻挠官差办事可是要进大牢的,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刘灏身后的官差也是威胁道。

“不想干啥,你们把人放了。”

“对!把人放了,他们犯了咱大清的哪条律法?凭什么抓他们?”荣兵身后的考生也是助威道。

“你,你们,大胆!你们可知道我们是谁的人。”刘灏威胁道,但底气显得不足。

武科的考生与院试那些书生不一样,他们个个身强体壮,人人都是练家子出身,自己这边只有十几人,而对方人数是自己这边的好几倍。

“我不管你们是谁的人,他们没错,犯事的是洋教里面的红毛,你们是非不分,黑白颠倒。”荣兵指了指被他们打伤的那人,生气道。

“对,放人!”说着这些武生把官差包围了起来。

“老大,俗话说的好,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看我们先以退为进,回去禀告道台大人,让李大人作主。”

一官差低声对刘灏道,说白了他们都不过是混碗饭吃,这种情形他们也是心里很虚。

刘灏点了点头,示意手下放了人,武生放他们离去。

“你们等着,有你们的好果子吃。”临走前刘灏还不忘放狠话。

荣兵瞪了他一眼,刘灏后面的话立马缩了回去。

“二憨,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看到刚刚被打的那人蹲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吐着口沫,荣海和另外一人赶上前来掺扶且关心道。

“我没事,外号名叫二憨的人摆了摆手,又朝地上吐了口血水。”

“还说没事,牙都被打掉了一颗,岂有此理,竟敢动手打人。”

“到底怎么回事?”荣兵愤怒道。

“我跟他们二人在这书院外散发揭贴突然一队官差出现就把我们三人给抓了,二憨不服,跟他们理论,然后就被他们打了。”荣海回答道。

“岂有此理,他们凭什么抓人,还动手打人。”在场的无不愤愤不平。

“我听说是教堂里面的洋人卫道夫和史提夫昨天去了衙门那里,有人亲眼看到他们坐轿子去了道衙。”

“今天道台便下令查办散发揭贴的人,上午在大街上也有好几个人被抓了。”另一人回道。

“岂有此理,这洋人简直无法无天,嚣张跋扈。”

“我看大家也别等了,正所谓挑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大家一起前去教堂找红毛洋夷要个说法,不然咱们就自己把他们赶出这里。”人群中有武生提议。

“我觉得说的对,这洋教歪理邪术一天不除,咱们一天不得安宁。”

“既如此,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戌时大家一起前去洋人的教堂定要讨个说法。”

“好!等会大家散开通知其他人。”

“还有我,我虽不常居这里,但我也是听说这洋人一而再,再而三作妖,凡大清有志之士皆不能忍。”聂广生也是走上前来附和回应。

“还有我们,士可忍孰不可忍。”其他的书生也是纷纷回应。

“好,既然大家想法一致,今晚戌时不见不散。”

“好!不见不散!”在场的所有人点头回应。

周有林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这情形他周有林多说无益,只能怪那洋人作恶太多,引得民愤太大。

古今多少朝代,百姓逼急了尚且造皇帝的反,更何况是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