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忍别人的过错

孔子说:抨击那些过错,不要去指责某人的过错。又说:责备自己很重,责备别人很轻。圣贤千言万语无非想要人自己寻找自己的过错罢了。自己寻找自己的过错,就会时时反省自己,没有时间去指责别人了。人有有心的过错,有无心的过错。无心之过容易宽恕原谅,有心之过就难以容纳得下了。但是有志于道德修养的人,偏偏要从那些有心地方下手去容纳别人的过错。有心的过错尚且能容忍,何况无心的过错!事情发展到无可容忍的地方,却强迫自己忍耐,确实是件难事。但是不可不强迫,强迫的办法是什么呢?一是原谅对方无知。天下大抵平凡人多,怎么能用圣贤的标准去责备对方,这是自己不明智,原因在自己。二是怜悯别人寿短。人在世间,好像白驹过隙,过一天就少一天,正如囚犯押往刑场,步步近死,怎么能不对这种人生怜悯!三是视别人的过错。过错怎么发生,自己难于发现,现在看见不好的样子,才能反省自己,不好的人正是我的老师,我怎么还能与老师较量呢?常常心存以上想法,就能容忍别人的一切过错了。因此,不能容忍之前,心情常常急躁;已经忍耐下来后,怒气自能平息。心躁,则前途荆棘满地,虫蚁也足以挡路;气平,则胸无城府,即使是吴越互相为敌,也可同舟共济。如果不能容忍别人,就一定会与对方斗争,要求别人没有过错,但对方的过错反而更多。如果能够容忍别人,就会使自己惭愧反省,不求对方没有过错,而对方的过错也自然少了。因此说:见人不是,诸恶之门;见己不是,诸善之门。

白驹过隙:驹,少壮的马;过,越过;隙,缝隙。《庄子·知北游》:“若白驹之过郤(隙)。”意思是像少壮的马在细细的缝隙前飞快地跑过,后形容时间过得很快。

城府:比喻心机深隐难测。《文选·晋纪总论》干令升(宝):“(司马懿)性深阻有如城府,而能宽绰以容纳”。《宋史·卷三四一·傅尧俞》:“尧俞厚重寡言,遇人不设城府,人自不忍欺。”后称人胸怀坦白为胸无城府,反之则称深于城府。

吴国和越国曾经互为敌国。

例证故事(一则)

尽弃前嫌,为国荐才

文昌帝君说:先父之所以冤死(被周厉王放逐),是因为南风成毁谤中伤,满朝都知道这件事。杀父的痛恨,我从来没有忘记。以后风成死了,他的儿子温叔,很有才能并且贤良。韦师氏曾对我说:“风成的儿子,勤奋学习,从不满足,讲话符合礼法,当今贵族子弟中没有他这样杰出的人。天命难测,竟没有意料到风成会有这样一个好儿子!”我与风成虽有不共戴天之仇,但听到他的儿子的善行,心里非常爱慕高兴。我提拔为大夫后,保氏职位缺人,就推荐温叔担任这个职务,并且自始至终帮助他做好这个职务。

〖按〗鲧(ɡǔn)虽然没有治好洪水,被放逐而死,他的儿子禹却很好地继承了父亲的事业。周公杀了弟弟管叔和蔡叔,披肝沥胆辅佐成王。帝君不因为父亲被害的原故,就使国家失去良臣,贤人屈居下辈,这才是真正的孝啊!

我读《礼记》,里面有“父亲的仇人,不能与世共存”的话。再读佛典则有“一切怨仇都不能报”的话。两种说法似乎相反,而实际上各有高深的道理。儒家以眼前来说,如果不思报父仇,那么就忘记了自己的亲人,这种“不共戴天”的心,正是孝心的流露。佛知道过去未来的事情,看见前世的父母其数无量,与父母为仇的人也其数无量,就是父母与父母互相为仇人的也其数无量。这么多人不共戴天,关系又这么复杂,怎么能够一一相报?况且今天多一仇杀,白白地连累父母又多增一个怨家。所以看破幻缘假相,暗忍不报,也是真正的孝心。例如武王伐纣,太公带兵征战,伯夷则拦马强谏,两个人有如水火。但孟子说:二人都是天下的大老!未曾轻率地划分优劣。如果把儒佛异同的地方,融会贯通,那么越读佛书,则儒理就越精了。文昌帝君想要人们广泛推行三教,道理就在这里。

中国号称礼义之邦,中华民族是强调忍让的民族,中国文化的精神是非暴力主义精神。孟子强调用非暴力精神统一天下,仁义遍布天下。他说:“仁德的人在天下没有敌手,凭周武王这样仁道的人去讨伐商纣这样极为不仁的人,怎么会流血那么多,连作战的杵都能飘起来了呢?”(见《孟子集注·尽心章句下》)因此,对于那位拦马强谏的伯夷就极其赞美,说:“伯夷,眼睛不去看不好的事物,耳朵不会听不好的声音。不是他理想的君主,不去侍奉,不是他理想的百姓,不去使唤。天下太平,就出来做事,天下昏乱,就退居田野。在施行暴政的国家,住有乱民的地方,他都不忍心去居住。他认为同无知的乡下人相处,好像穿戴着礼服礼帽坐在烂泥或炭灰之上。商纣王时候,他住在北海边上,等待天下清平。所以听到伯夷的名字的人,贪得无厌的心就会廉洁起来,懦弱无能的人也会树立志向。”故孟子说:“伯夷是圣人之中清高的人”(见《孟子集注·万章章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