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车轮使他们又聚在了一起,却又隔着更加远的距离。但就算是这样,赵青羽也感到很满足了。只要能看见她,保持联系,知道她一切都好,他便心安了。
九个月后,赵青羽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他给这个小天使起名叫做安琪。女儿的降生使得他对平凡的家庭生活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和勇气。
就这样吧,人生或许本就如此,简单却真实。除了爱情,还有责任和义务。
梅樱不愿意总是一个人呆着。她喜欢到处走,去学习研究各种不同风格的园林艺术。除了在杭州上课,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旅途上。
不过,两个人一直保持着联系。
梅樱每到一个地方,每次遇到什么人和有趣的事,总会发一条信息给赵青羽:
粗心鬼,我到云南了,这里的天真蓝……
粗心鬼,我在XJ,这里的人真的是能呼吸就会跳舞……
粗心鬼,明天我要去法国了,我会摘一两朵薰衣草给你的……
粗心鬼,我回来了,小酒馆见,我给你带了礼物……
日子就这样温吞吞地过去了。仿佛他们还和小学、高中一样,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又似乎无话不说。
赵青羽在大学教了两年书,发觉他并不适合这样的环境。对痴迷建筑的他来说,似乎只有周游世界,从不同国家、民族的建筑中汲取养料,才是最直接有效的学习。于是,他开始了他的访学与游历之旅。中国、日本、墨西哥、美国、印度和澳大利亚等,这样一游便是五年,这为他奠定了深厚的建筑学知识。
五年后,赵青羽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青羽筑务。在他潜意识里,他还有一个目标:就是赚很多很多钱。
虽然他和梅樱重逢了,但当年他向她表白时,她说的那句话他永远也忘不掉:“是的,他很有钱。而我,正好需要很多很多钱。”
他深爱的女人在拒绝他时,曾经说过的这句话对他的打击和影响很大,他意识到一个男人光有爱还不足够,充足的金钱才能够建立更坚固的安全感。
他过得很忙碌,却很充实。但有一个日子,他一定会回家。
他很爱他的女儿安琪,不论再忙,他都要在安琪生日的时候回来,并给她精心准备一份礼物。
转眼到了安琪八岁生日。生日前一天,赵青羽为了赶上安琪的生日,坐红眼航班从广州回来,因为飞机很晚才到达上海,他并没有告诉父母和朱玲自己深夜会回家。等飞机一落地,他就急忙带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往家赶。
他轻手轻脚地开门,怕吵醒家人,尤其是可爱的安琪宝贝。进了门,客厅的灯还亮着。他父亲已经睡了,母亲和朱玲还在客厅里说着话。
朱玲似乎在抱怨他回家太少太晚,他母亲正安慰着她:“青羽正是事业上升期,这样忙也是正常的,家里的事有我帮衬着,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赵青羽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朱玲说:“妈,我是觉得他的心思不在我身上,他心里是不是有别的女人?我能感觉到……”
他母亲打断她的话,说道:“胡说!别瞎想。在你之前呢,他是喜欢过一个女人,不过那已经过去很久了,他早就忘得差不多了。那个杀人犯的女儿,怎么能和你相比。”
朱玲吃惊地问:“什么?杀人犯的女儿?”
“是啊。”他母亲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怎么可能让一个那样的女人成为我的儿媳妇?那个女人是青羽高中时的同学,当年我一发现她父亲关在监狱里,就马上去找到她,明确告诉她我绝对不会允许她毁掉青羽的前途。她倒是挺有骨气,立刻就答应我一定会断了青羽的念头,走得远远的。”
朱玲沉默了一会儿,说:“您这样做好吗?青羽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赵青羽的母亲回答道:“看样子她并没有告诉青羽,倒是个信守承诺的女孩子。哎,那都是青羽高中时候的事了,你知道中学时的感情是不算什么的,都是小孩子的游戏。他从来也没有提起过以前的事,我看他早就忘记了。他现在的心思在发展自己的事业上,我们多支持支持他吧!再说,你跟青羽已经有了安琪,我看他把安琪当自己的命一样宝贝。你再忍忍,男人嘛,忙完了事业总要回归家庭的。”
赵青羽的手一松,公文包啪一声掉落到门廊的地上。
母亲和朱玲闻声过来,看见他垂着头立在门廊,也呆在了那里。
他听到了她们刚才所说的一切。
母亲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青……青羽……”
赵青羽抬起头,好像不认识母亲似的看着她。
他慢慢摇着头,叹道:“您……真是我的好母亲!”转身出门走了。
他从上海一路驾车往杭州走,脑中浮现出当年他握着那支笔去找梅樱表白的情景。他不断想起梅樱故意画着妆的脸和她说的话:赵青羽,我不再是以前那个梅樱了,我们两个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忘了我吧。……因为我是杀人犯的女儿,而你,是前途远大的好青年……我需要很多很多钱……
梅樱心里的痛不比他少!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他真的是一个十足的“粗心鬼”!他心痛到了极点,此刻只想快些见到梅樱。
他急匆匆赶到梅樱家,可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应答。他失望地下楼来,坐在楼道口等着。
楼道口的感应灯熄灭了,他坐在黑暗中,默默地望着远处。远处是明亮的,因为他身处黑暗,反而看远方更清楚。他自嘲地想道:“人就是这样,看别人看得清楚,却总是看不清自己。”
明亮的路灯像是点亮了他思想深处总是模糊晦暗的一个角落,他在这一刻忽然醒悟了。他和梅樱之间的误会和分离,并不是他母亲造成的,而是他自己。他没有看清自己的内心,没有坚定地守护在梅樱的身旁,才是造成这一切的原因!
现在他懂了,可是还来得及吗?
没过多久,他看到一个男人送梅樱回来,他们两个人在路灯下说着话,似乎在告别。那个人拥抱了梅樱,然后转身挥手离去。梅樱目送他离开,也转身向楼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