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梆、梆……只听不远处的九幽台城内依稀传来几声打更的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湖心亭畔的平静和唯美,扰乱了众人的思绪……
夜真的深了!
在那一瞬间,慕容依剑抬首看了看天色,又继续回望着对面之人,忽然微笑出来。那笑容如乍暖初融的雪,带着几抹惊艳之色,动人心魄。唇角的弧度,如风行水上,轻微波动,拉起又很快平息。
只听他颇有些意犹未尽地言道:“如此良宵,与姑娘相晤倾谈,犹如享珍馐百味饮琼浆玉露,令人回味无穷哪!颇有点“不知今昔是何年”之感!叹!直叹良宵太过于苦短,难以尽兴!”
这一番言词,似感叹,又似别有他意,而端木无尘只是轻轻笑了笑,舒展依旧,恍若未闻,无半分不适!
稍许,但听她温声言道:“时辰不早,今晚与世子一晤,诸事已达成协诺,也可算得上不虚此行!后续有关内中细节详情,两日后,世子自见分晓!”
“哦!姑娘所提及到的详情,莫非与唐门有关?”慕容依剑理所当然地问道。
当下,白衣之人微微点头,不置可否!
“如此,两日后,鄙人诚心静候姑娘佳音!期盼再睹姑娘芳容,与之一晤!”
良许,他又意味深长地言道。
此刻,依稀望去,他的眼中如盛着秋水般柔和晴滟之光,缓缓地流动着,似有无限眷恋地看向那双寒潭似的双眸,一隙间,犹如织成了一张密不可分的情丝之网,牢牢地将面前的“她”锁定在自己视线范围内,不余丝亳。有道是“眸中万千柔情生,情丝只系一人心!”
端木无尘仿似视若无睹,依然不为所动,面上并未因他之语有半分动容之态,一如平静似水,浅淡轻远。
只见她缓缓起身,微一颔首道:“既然事已了,端木此行可获圆满,不欲多加打扰世子,就此告辞!”说话间,已然迈步,翩然向亭外走去。
慕容依剑乍然间看着那抺白影毅然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亦随之起身,语含邪肆地说道:“今晚最大的惊喜和收获,莫过于姑娘!姑娘之仪容丰姿气度,世所独有,令鄙人心生向往,心仪日久!有朝一日,愿十里红妆,倾心相待,不知姑娘可愿?”
此言一出,犹如惊石投入湖中,激起层层波浪,湖心亭畔众人反应不一。
冷莫言一记寒霜似的眼刃直直地瞪向了亭中之人,心下直呼此人太过于孟浪无礼!几次三番言语上对她们姑娘不敬,实是可恶!
立于一边的上官墨玉也不由地撇了撇嘴,心下腹诽:公子此言行太过于裸露直白,那还有一丝贵族公子之气质风范可言?然他万不敢将这番心思说出口,只好紧抿着双唇,不言不语。
而此语亦使端木无尘欲行的脚步一滞,但她并未回头,淡然言道:“世间如若我不愿,无人能勉强,无人能阻!”言毕,朝冷莫言默然看了一眼,决然离去。
慕容依剑目视着那抹人儿渐行渐远,久久伫立不动,嘴角依稀挂着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
“端木无尘,你既入我心,岂可由你自在来去?我们来日方长……”
恍然间,几声似梦幻般喃喃自语自他口中逸出,虽轻虽淡,随风没入空中,却自有一股气势依稀卷起亭中几片纷飞落叶……
“夜!”待那抹白影完全消失后,他朝身后冷声唤道。
不知从哪里,自苍茫夜色中走出一个黑衣之人,全身上下拢在黑色斗篷里,面目淡雾缭绕,五官看不甚清晰。他躬身一礼:“世子有何吩咐?”
“即刻火速传令下去,取消一切针对唐门之行动!立即召回风影及'眉山二老',不得有误!”
“是!”那黑衣之人抱拳鞠躬行礼后离去。
随之,他又转头目视上官墨玉:“传令哨羽,密切关注和监视江湖之不明可疑势力,一有风吹草动,立马来报!待南疆事了,等我腾出手来,再来会会他们……”言语间一派杀伐果断!
“是,墨玉谨遵公子谕令!只是……墨玉心有疑惑,刚才公子取消针对唐门之行动,难道是另有安排?还是……为了那'无名'?哦,不,是那位端木姑娘?”
那上官墨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慕容依剑的神情,谨慎地开囗问道,眉宇间隐有一丝不安。当他一看到自家公子那冷如寒冰的眼神时,立马闭嘴不言。
半晌,只听一道冷漠如昔的声音响起:“她既相护那唐门,有心安稳江湖之势,我岂可逆她之意?记住了,她就像我的左手一般重要!以后对她,万不可怠慢!”
听闻,上官墨玉如同被惊雷劈中一般,怔愣在场,活脱脱地说不出话来!许是今晚的震惊太大,以致于自己出现了幻觉,面前之人,真的是自己自小熟悉的那个高高在上如神一般存在的公子吗?在他的记忆中,公子矜贵淡漠,不苟言笑,强硬如斯,总是冷冷地俯视着世间发生的一切。他不容有人近他之身,带着深深的疏离与戒备。似乎除了他与风影,公子从来未对他人有过亲近!
可今晚,公子言行不止放浪不羁,更是连连笑了多次,仿若情窦初开深陷情网不自知的多情少年。原来,公子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呀!也许在面对心仪之人时,公子亦和世间普通男子一般,有刻骨相思,难抑情丝万千!
这一认知令上官墨玉禁不住全身打颤,似有一股寒流涌过。
慕容依剑见他许久未应声回答,面有恍惚,不免再次警言道:“可听清楚了?”
这一厉声喝问瞬间让上官墨玉回神,他急忙应道:“墨玉记下了!以后对那位端木姑娘,就如同对公子一般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