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进修转型期
1995年春,我满怀着希望,夹带着困惑,来南京进修。起初跟了好几位老师抄方学习,收获不小,但远没有达到自己的期望,诸多困惑有增无减。一次偶然的机会听了南京中医药大学黄煌教授的讲座,题为“把根留住—谈古方的学习与运用”。他对中医时弊的批评,可谓振聋发聩,对经方的全新解释,令人耳目一新。暗自庆幸,我要追寻的老师已经遇到。从此每周跟黄老师抄方学习,直到进修结束从未间断。在抄方之初遇到的困难很大,因为我以前习惯于根据五行八纲等理论组方选药,所用之方大多为时方,而黄老师所用之方绝大多数为经方,且不用气虚、血虚、脾虚、肾虚等术语,所讲的只是黄芪体质、柴胡证、干姜舌、附子脉及心下痞、少腹不仁等。选方用药更是难以理解,如治一女崩漏用白虎汤加味,治鼻咽癌用葛根芩连汤。我一下进入了一个全新的环境,感到无所适从。但凭着自己的信念顽强地坚持下去,值得庆幸的是两个月后我渐渐进入了状态。当时正值黄老师的《中医十大类方》及《张仲景50味药证》相继出版。我每天读这两本书,加上黄老师言传身教,让我对经方的认识有了很大提高。
在这一阶段黄老师教我如何读白文,怎样参考注释,临证时则教我识方证、辨体质、查腹诊,特别是腹诊具有重要的临床意义。渐渐明白了黄老师是如何区分应用麻黄、桂枝、人参、黄芪等方药。在时方中常有参芪并用,而在经方中却难得一见。曾有一病人就诊,黄老师对我说这种体质的人不宜用黄芪,当时我半信半疑,不料这位病人说:“黄教授你说得太对了,我一吃黄芪就难受。”因患者有一药材公司的朋友,见她身体不好说黄芪可以增强免疫力,嘱她时常煎服黄芪。
在学习的过程中,我所付出的最大代价就是放弃自己以前多年积累的“经验”。朱丹溪早年外出求学,其师亦要求“尽去尔旧方”。我偶有“邯郸学步”的顾虑,然而面对老师那卓越的临床疗效,所有的顾虑立刻消散。经方由于文字简略,难以理解,连孙思邈这样的大医家都感叹“寻思旨趣,莫测其致”。历代许多医家或随文衍义以经解经,或用后世理论解释经方,弄得面目全非。而黄老师的研究则是独辟蹊径,从方证药证入手剖析经方的适应证,用全新的语言诠释经方,很多我以前难以理解的经方,均在黄老师的指导下有了清晰的认识,并逐渐学会运用。黄老师提出的体质辨证对认识、应用经方具有非常重要的价值,掌握了体质辨证后对大部分经方的认识便会更加清晰,临床思维将更简洁明快。如防己黄芪汤我以前对之不甚了解也不会用,通过对黄芪体质的掌握,对其方证有了清晰的认识,此后灵活使用本方治疗高血压、糖尿病、腰腿痛等病疗效理想。再如葛根芩连汤我以前只用其治疗肠炎,宋代许宏称本方“取用无穷”,我始终难以理解,后掌握了黄老师所说的葛根证、黄连舌等,对其方证的认识发生了质的变化,临床应用随之灵活而丰富,广泛用于治疗高血压、颈椎病、心律失常等,疗效满意。
经过半年多的学习,我不仅对经方的熟练程度大大提高了,更重要的是临床思维发生了根本转变。这种转变真的可以用“脱胎换骨”来形容。自此我被黄老师引入经方之门,开始了经方之路。此后我与师弟杨大华先生合作分别撰写发表了“黄煌教授临证思维特点探析”“黄煌教授对白虎汤的认识与运用”“黄煌教授对葛根芩连汤的认识与运用”“黄煌教授对人参、黄芪的鉴别运用”“黄煌教授对经方研究的杰出贡献”等文介绍给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