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柿子树下的脚步声

木曦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在茂盛的枝叶间星星般闪烁的、一朵又一朵明亮而又温柔的淡黄色小花,一时感到茫然,这是在哪儿?为什么没有往常那满眼椭圆的叶子和一串串圆圆的、薄薄的淡绿色榆钱?它有点慌了,连声喊着妈妈。

“木曦,我在这儿。”妈妈的声音从柿子树的高处传来。

听到妈妈的声音,木曦镇定了许多,也清醒了许多。它仰起头来,目光穿过树叶间那些明亮温暖的淡黄色花朵,寻找妈妈的身影。微风轻轻送来花香,木曦慢慢地想起了事情的经过——妈妈心慌意乱地收拾包袱;妈妈带着它飞过麦田上空,下面是大片闪动金色光芒的滚滚麦浪;那台又小又旧的录音机里传出妈妈轻快悦耳的歌声……

“我们搬家了。”它默默地想。

木曦妈妈从柿子树的高处飞回木曦身边,一只脚上挂着那只打在包袱里的空瓶子。它从脚上取下瓶子,凑过来给木曦看。“这里面是花粉。”它笑盈盈地说。

木曦伸过脑袋一看,果然,小瓶子底部铺了一层黄黄的粉末,散发出一种特别的香气。

“你又不是蜜蜂。”木曦说,“你也不是蝴蝶。”

“谁说只有蜜蜂和蝴蝶才能采花粉呢?”木曦妈妈把瓶子挂在了它们的小窝边上。

“可是妈妈你采了花粉只是放进瓶子里带回来,而不是把花粉传授给别的花朵,会不会影响柿子结果呢?”

“你知道得还真多呢!”木曦妈妈笑了起来,“一点点,只一点点,我把握好度。授粉的事还有蜜蜂和蝴蝶它们做呢!不会影响柿子结果的,放心吧,我的木曦。”

“你采花粉干什么呀?是给我们当夜宵吗?”木曦问,其实它一点儿也不想吃这种黄黄的粉末。它最爱吃的,就是各种各样的虫子,它看见那些扭动着的爬行的虫子就要流口水……

“不是不是。以后你就知道了。上次我说过的,留下悬念,还记得吗?”木曦妈妈说着,又把脑袋凑近瓶口使劲地嗅了嗅,“啊,真香,真喜欢这种味道!木曦,你也来闻闻吧,花粉的香气会有一种镇定和抚慰的作用,就像人类生产的那种精油,女孩子们总是用来做香熏,缓解她们的压力和焦虑。”

木曦把脑袋凑过去,随便嗅了一下,敷衍了妈妈。它并不那么喜欢这花粉的香味,更主要的是它并不感到紧张,所以不需要通过这个方式来缓解它的压力。

“柿子花花粉的味道是这样的啊。”它平淡地说了一句。

木曦妈妈的情绪却很饱满,它热情地说:“我喜欢看花。以前的时候,我看到花就会作诗,那些诗句由着性子从我的脑子里跑出来。现在不行了,一句也想不出来了。不过我还是喜欢看花的,花会让你忘掉那些恐怖的事情。”

“恐怖的事情?”木曦感到迷惑不解。

妈妈眼睛里热情的火苗弱下来了,她闪烁其词地说:“哦……其实没什么,有些事……是我想象的吧。”

木曦奇怪地看了妈妈一眼,不再追问。

木曦很想飞出柿子树去看看周围的环境,但是妈妈不允许,它说,刚刚安了新家,人生地不熟的,改天再去逛吧。于是木曦只好留在柿子树上,和妈妈一起消磨时间。

暮色四合,晚风送来柿子花的清香,木曦站在柿子树上,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天色越来越暗了,木曦和妈妈回到小窝,准备要睡觉了。木曦透过树枝的缝隙看见了深蓝色天幕上的一颗星星,它睡意蒙眬地、带点甜蜜地说:“妈妈,你为我们找的新家真棒!”

“嘘——”妈妈忽然紧张地阻止了木曦。

木曦马上屏住呼吸,紧挨着妈妈。母子俩静静地等着。柿子树下传来了脚步声,尽管走路的人好像在有意识地把脚步放得很轻,但是在这寂静的夜晚还是能听得出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到了柿子树下的时候停止了,一道强光忽然向柿子树上射过来,木曦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它只觉得妈妈的身体开始轻轻颤抖。

那道强光在柿子树上扫来扫去,扫了几个来回。强光照射到的地方,淡黄色的柿子花明艳艳的,比白天要绚丽。

强光晃过木曦和妈妈,木曦被刺得闭上了眼睛。

“啥也没有,真是的!”树下的人自言自语地抱怨道。

接着,强光收回去了。脚步声继续响起来,又渐渐远了。

直到完全听不到脚步声了,木曦和妈妈都没有开口说话。木曦紧紧地挨着妈妈准备睡觉,可是很久都没能睡着,刚才的那道强光好像一直在它眼前晃,旁边妈妈的呼吸声还很紧张,身子也在不停地抖动。

“妈妈,刚才那是怎么了?”木曦终于开口了,“是不好的事情,对不对?”

妈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压低声音说:“没有,可能是在夜晚赏花的人。”

夜晚赏花的人会把妈妈吓成这样?

“妈妈在骗人!”木曦说。

“我困了,我们睡觉吧!”妈妈这样回答。

木曦仰起头来,从树枝的缝隙间寻找天空里的那颗星星,但是它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