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回 总统偷情丧命 处长泄密陈尸
1920年又是总统选举年。那时,威尔逊早已成了一个半死人,当然没有办法继续竞选。民主党内也找不出一名具有全国威信的人来替代威尔逊。勉强凑得上的是威尔逊的乘龙快婿、财政部长麦卡多。麦卡多自己也觉得“舍我其谁乎”?他就自动发起了一个推举麦卡多的运动。民主党的党老板们见此乃进行了一次商议,他们达成了如下的统一意见:如果威尔逊愿意支持麦卡多,大家就推选他;如果威尔逊不支持麦卡多,必须另外找人。当时的民主党全国委员会主席受了大家的委托晋见威尔逊,威尔逊坐在病床上说:“麦卡多是我的女婿,我爱他远远胜过你们爱他。他是一名杰出的执行家,但不是一名理想家。美国总统的职位应当由一名理想家来担当,我不能因为亲属关系而放弃这种立场,所以我不支持麦卡多。”
于是,麦卡多的总统梦就成了泡影。民主党也推不出任何比麦卡多较高明的人。这就给共和党一个大大的机会。
再说,共和党的塔夫特虽然在1912年败于民主党,但作为塔夫特后台的共和党俄亥俄帮的势力并未衰退,他们一直在伺机再起,而现在时机已经到来了。这时,俄亥俄帮的老板是政客陶艾蒂。1912年的一天,陶艾蒂从俄亥俄州首府哥伦布前往该州小城马里昂公干。他先在马里昂的一家理发店理发;理完发后,又到附设在理发店内的擦皮鞋摊上擦皮鞋。这时,忽有一位身材魁伟、仪表堂堂的美男子在他旁边的藤椅上坐了下来。陶艾蒂不认识此人,乃转首问曰:“老弟,请教大名。”对方答曰:“我是华伦·哈定,马里昂《明星报》老板是也。”陶艾蒂喜曰:“好极了,好极了,我告诉你一个消息,我要让你当合众国大总统。”华伦·哈定当然认为他是在开玩笑,也就笑而答曰:“谢谢,那你就当我的司法部长吧!”陶艾蒂十分认真地伸出手来与哈定相握,并以宣誓式的口吻说道:“那就一言为定。”哈定仍然以玩笑的口吻说:“那当然如此,但是,我的未来的司法部长先生,我还没有请教你的大名呢!”这样,哈定开始认识了陶艾蒂。
有克林先生者,马里昂的第一财主也,他有一个独生女,名弗洛伦丝,平日喜读言情小说,如《红与黑》、《丽贝伽》、《黛丝姑娘》等等。20岁时,她不顾爸爸反对,跟一个比她大9岁的野男子私奔了。怀了孕后,又被那个男子所遗弃。她爸爸也不要她了。她只好去找野男人的父亲,幸亏那位老先生倒是好心肠,给了她一笔钱,叫她上大学,毕业后,谋得了一个教员的席位。她过了14年的独居生活,然后看中了比她年小9岁的哈定。她死钉住他,并和他结了婚。那时,她父亲已经原谅了她,也就是说,她已有权继承她父亲的全部财产。
弗洛伦丝长得不好看,年纪又大,而哈定却年轻,长得又漂亮。为了防止哈定勾搭女人,弗洛伦丝每天必同哈定共同上《明星报》馆,下午共同返家。不过她有一定的理财能力。在她经管下,奄奄一息的《明星报》居然逐步变成一家赚钱的报纸。
哈定既结识陶艾蒂,乃凭陶艾蒂之力,得选为参议员,并携妻移居于华盛顿。哈定虽然没有才能,却有法术,其术就是“笑脸迎人八百里,和气生财多黄金”。由于人缘好,他在参议院倒也过得稳稳当当,不失安乐。当然,这种人在威尔逊眼中看来是最没有出息的。威尔逊曾经评论哈定参议员说:“我最害怕的事情之一就是听哈定参议员的英文。”为什么?因为哈定是一位念别字和写别字的专家。有一次,他竟然在公文中把sects(派别)写成sex(性别)。这倒不是粗枝大叶,而是因为他脑中想的只是女人和性。
正是:
鬼鬼自古必祟祟,有把祟祟念崇崇。
不是此君认字少,乃因鬼怪在心中。
1920年,陶艾蒂决心兑现他的诺言,要举哈定为总统。哈定是安乐公子,他认为参议员工作轻松,对他较合适,因此对竞选总统念头很薄弱。陶艾蒂素知哈定夫人对哈定的影响,并深知哈定夫人最相信算命先生,乃进一名女算命先生于哈定夫人,这位女士名为马西娅夫人,扬言得传中国古老的法术,可以从一个人的生辰八字,预测一个人的一生。要算命的人只需提供自己的八字就够了,不必说明他姓甚名谁。哈定夫人就给了她一个生辰,1865年11月2日下午2点。那女的看了这个时辰,马上装作惊慌万状,曰:“不得了,不得了,这是一个做总统的人的生辰。”于是,哈定夫人决心动员哈定竞选总统,以符上帝早已安排好的命运。哈定看到这既是夫人的意旨,又是上帝的意旨,再也不能不答应了。
哈定既是一个无声望人物,共和党老板们就想推一位有声望的副总统来补其不足。于是他们就去找加利福尼亚州的前州长希腊姆·约翰逊。约翰逊当州长时甚得民心,后来为了养家,没有连续竞选,而是挂招牌当律师去了。当人们把副总统的位置放在银盘里端到他面前时,他竟毫不动心地说:“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有五个孩子,正当上学之年,我必须为他们筹划学费,而副总统的薪金是不够支付这一笔费用的,因此在最近若干年内,我不可能出来担任任何公职。你们都是我的老朋友,我没有能够帮你们这个忙,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但也实在没有办法,希望大家多多原谅。今年必定是共和党年,我不是怕共和党失败而不出来的,相反的,我因知其必胜而不出来的,想来诸位一定能谅解我的苦衷。”这样,另一位庸庸碌碌的人物就被找来补上了副总统的位置,此人就是马萨诸塞州的州长柯立芝。
正是:
加州律师解风流,挂冠只为子女愁。
何日拆散爵与禄,敢叫夫婿莫封侯。
竞选结果,哈定当上了总统,未免高兴了一阵子,但当公文铺天盖地而来时,哈定这位庸才可傻了眼了。有一次,哈定的朋友、哥伦比亚大学校长勃特勒往白宫拜访总统时,发现哈定沮丧地坐在办公桌旁,两眼直瞪着一大堆案卷,喃喃地对这位校长说:“我早就知道这份差事对我是太重了。”
另有一次,当总统困惑不解地听了顾问们对于税收问题的一番热烈争辩后,气恼地冲进他秘书的屋子,大骂道:“约翰,他妈的,我对这个税收问题一点也搞不清。我听听这边,觉得他们说得对。可是,我跟另一边一谈,觉得他们也一样说得对,结果我还是站在原来老地方。”
那么,弗洛伦丝·哈定怎么样呢?她已如愿当上第一夫人,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大满足了虚荣之心,照例说该高高兴兴了吧。其实不然,因为正在这时,传来了一个她日夜担心的消息:哈定与一个女姘头生了一个私生子。从此,第一夫人有如哗啦啦大厦崩倾,一朵乌云盖住了她整个心灵。她免不了对哈定大兴问罪之师。哈定一口咬定这是谣言,她也没有办法拿出证据,只好暗中苦恼。但天下事无巧不成书。正在这时,司法部有一个侦探名叫敏斯者,来向总统夫人献殷勤,愿为夫人效犬马之劳。夫人大喜曰:“我的确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但你必须瞒着总统,决不能让他知道丝毫痕迹。”敏斯道:“只要夫人吩咐,我就受夫人指挥,保密是不成问题的。”于是夫人马上拿出3000美元现款送给敏斯,要他打听总统女姘头及私生子之事,并要求他抓住证据,特别是信件。
哈定到底轧了姘头没有?其实这是一个不成问题的问题。哈定是美男子,他当初为了钱,当上了小女婿,夜夜陪着一个黄脸婆,自然不大称心。他平日里就在钻空子,搞一些阿Q摸尼姑式的小动作。至于生男育女,当然要等更大的时机,而这个时机终于被他等到了,而且是送货上门的。
有南雪·布妮顿者,居纽约,妙龄少女也,比哈定小30岁。她中学毕业,没有能够找到工作,乃写信给当时的参议员哈定,请他为她找一职业。哈定回信说,他很同情她的处境,并将前往纽约面晤,以便了解详情。过不久,哈定果真到了纽约,他特意不住高等旅馆,而住了一间三等旅馆。然后,他打电话约布妮顿来会晤。哈定见布妮顿,惊为天人,乃甜言蜜语,把布妮顿哄得五荤六素,对哈定参议员感恩不已。哈定见机会已到,乃不客气地诱而强之与她成其好事。事后,此女怀孕,生一女,取名为伊丽莎白·哈定。
哈定当总统后,布妮顿多次来京幽会。有一次,他们住在一家三等旅馆,正在作乐当儿,忽然有人叩门,说是查房间的。两人不得不开门迎进,在警察查问之下,两人语无伦次,答非所问,这更引起了警察的怀疑。当一名警察在深追之际,另一名警察无意中拿起桌上的帽子一看,他突然看到礼帽内沿的皮圈上打印着几个夺目的金字:华伦·哈定。他大吃一惊,马上对另一名警察说:“老弟,到此为止,我们走吧。”说着,就拉了那名警察共同退出。哈定虽然没有被送进警察局,但哈定与女人的风流韵事已不胫而走,并通过一节一节的渠道,最后流入第一夫人之耳。
敏斯既受夫人之托,乃多方设法,密探总统行踪。最后,他终于施展特务手段,探听到并窃走了南雪寄存在她芝加哥的姐姐家中的一个百宝盒,这个盒内秘藏着哈定给她的情书。夫人获此物大喜,但亦大悲,因为她打开信一封一封念下去时,犹如一条条鞭子抽到她的心坎。信中对南雪说尽了满纸肉麻的话,但这还不算最坏的,最坏的是哈定在南雪面前居然大骂夫人又老又丑,心肠又狠。他说她脸如老母驴、身如枯白杨、心如眼镜蛇。他说他从来没有爱过她,只盼望她早日归天,他好与南雪正式结为夫妻,并为私生女确立正式地位。
在紧接着一次夫妻吵架中,夫人有意使用了哈定信中的那些肉麻话,哈定一听就意识到夫人已抓到把柄,乃单刀直入地说:“我就是不爱你,你有什么办法!”突然,一贯凶狠的夫人跪了下来,泪流满面地哀求道:“华伦,我们曾经相爱过,我求你,我求你说一句话,说你曾经爱过我。”以软弱闻名的哈定不知怎么变得强硬了,他毫不犹豫地说:“不,不,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一秒钟。”从此,夫人乃立下杀哈定而后快之决心。
哈定夫妇。对哈定的去世,医生的结论是死于中风,但要求验尸时,哈定夫人加以拒绝,遂有传言说他是被妻子毒死的。
过几天,夫人乃召敏斯入室,告之曰:“现在起,我们不用再考虑总统了。我是最高的太上元首,在我丈夫之上。总统、副总统、参议员、众议员和各级政府机关都在我掌握之下。能够发号施令的,今天就是我哈定夫人一个人。你等一等再瞧,哪一个最后快乐,才算真正快乐。世界上还不晓得一个弱质女人也是可以做一番事业的。我们,我和总统已决定去阿拉斯加旅行,这次伴随人员将全部由我决定。我是总统的唯一秘书,一切文件都得通过我。以前,有一位算命的说过,约瑟芬会做法兰西皇后,当时人们都认为这是笑话,但算命先生的预言没错,约瑟芬最后真的做了法兰西皇后。算命先生已经告诉我,哈定会比我先死,我将活得比哈定久,你知道,算命先生的话是不会错的。”
哈定之所以要去阿拉斯加,是因为当时报界揭露了哈定内阁中层出不穷的贪污丑闻,华盛顿闹得满城风雨。为了避避风头,哈定决定去阿拉斯加一行。当访问阿拉斯加完毕在太平洋的归途中,哈定在船上接到了一份电报,他一看电报,就晕了过去,经抢救过来,也已有些语无伦次。在圣弗朗西斯科上岸后,一行宿于皇宫旅馆。当夜。随行医生沙犹博士为总统进药,由夫人亲自端给哈定喝了,不到5分钟,总统乃告气绝。死前喃喃曰:“我固知有今日也!”医生马上开证明,说是总统吃了螃蟹,食物中毒而死。法院要验尸。但根据美国法律,验尸要由妻子决定,而夫人乃决定不验尸。于是,一宗谋杀案变成了不了了之的无头案。
正是:
爱情就是杀人刀,它比刀子还凶暴。
既斥夫人手段辣,亦怪总统自己招。
再说哈定在接那个电报后为什么如此惊惶失措呢?原来这电报来自司法部长(即检察长)陶艾蒂,内称:“杰西·史密斯于今晨自杀。”陶艾蒂在任司法部长后大搞合法的贪污,他特别为此而起用了一名死党,即杰西·史密斯。他把此人任为调查处处长。于是史密斯便与敏斯勾结,大肆进行搜刮。他们曾大言不惭地自供说:
“纽约的私酒巨商,愿出钱请联邦司法部保护。他们在这个地下世界中知道可以向我们出钱购买这种保护。我们的方法是很简单的,我们租了范登比旅馆,我们雇用了跑腿的,其任务就是向我们报告每一私酒贩的收入。我们就按他们的报告,规定每人应付多少保护费。
“我们不愿意让酒贩把钱直接交给任何人。于是我们在旅馆定了一个房间,假定它是518号。旅客登记簿上登记的是一个假名字,我们自己则藏在517号内。在518号内,放了一个圆的大玻璃缸,就是普通的大号金鱼缸。它是完全透明的。在518号与517号的通门上,我们开了一个小孔,可以清楚地看到桌子上的大金鱼缸。我们通告要求保护的人在约定的时间,自动地把钱丢进大金鱼缸。
“他进入518号房间,那里一个人也没有,但他可以一眼看到那个金鱼缸。玻璃缸内永远有钞票。我们事先都通知他们必须交100面额以上的钞票。我们则在517号监视,所以要监视,是为了保证他的确已把钞票丢入金鱼缸,另外要保证他没有从缸内掏走原有的钞票。只要他一出门,我们就立即打开两个房间的通门,锁上518号的正门,核算一下钱数。我们从来没有被欺骗过。酒贩们在这类问题上是很老实的,他们看到缸内有钱,就相信别人也是这样做的,就毫不迟疑地把钞票丢进金鱼缸。通过这种方法,我们所搞的对象不仅包括纽约州和纽约市,也包括东部其他各州。我们前后共收集了700万元。”
史密斯有一个妻子,叫丝汀荪,后因史密斯没有钱,乃与她离了婚。现在史密斯既已发迹,便再度找丝汀荪。丝汀荪见他发了大财,乃重投怀抱,要着实捞他一把。史密斯竟把她当做知心人,向她泄露了各种机密。哪知丝汀荪爱钱是真,爱他是假。她在拿到钱后,马上一脚踢开史密斯,并到处散布史密斯的发财秘史。
这消息传到陶艾蒂耳内,陶艾蒂哪肯罢休。不到几天,史密斯就自杀于汉密尔登旅馆。但查阅旅客登记表,租那个套房的是陶艾蒂而不是史密斯,有人证明史密斯自杀那天晚上陶艾蒂就在那个套房内,人们不能不怀疑这是谋杀而不是自杀。不过司法部长既然把法律掌握在自己手中,他说自杀,也就只好作为自杀论了。
后来,人们又进一步侦察到,史密斯所捞到的钱,就存在陶艾蒂的哥哥的银行内,分成三个假户头,其中有一个户头是司法部长的,一个户头是哈定总统的。
正是:
乌烟瘴气盖白宫,哈定怎能不忡忡。
即便夫人未下毒,众口交弹难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