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美国总统选举选战正酣，两位候选人的经济政策——特别是政府开支和税收方面——有很多不同，也各自在美国和全球的民众中能找到众多支持者。无论谁胜选都将决定美国经济的未来走向，也对全球经济具有重大影响。作者在文中引用了很多美国及全球的民调数据说明民众的观点和态度。

美国大选注释：2012年之后的经济政策

文 Bruce Stokes 编译 刘悦

介绍

美国2013年1月的“财政悬崖”正在逼近，如果不能达成一个在未来10年至少削减1.2万亿美元赤字的计划，就必须大幅降低国防和社会福利开支并提高税赋才能避免跌落“悬崖”。如何提升经济表现将是下届政府面临的最大的挑战之一，也是影响选民投票的最重要因素。历史经验表明，美国的大选结果将不仅影响美国未来的经济状况，同时也会对全球经济发展的轨道产生影响。

背景

美国经济目前仍处于恢复过程中，各项经济指标都很疲弱。民意调查显示：由于经济的原因，只有1/5的美国人对国内的现状表示满意；经济已经成为民众在大选中最重要的考虑因素，就业是目前选民最关切的问题，这种关切将会延续到下届总统任期开始；同时，71%的美国人认为国债规模过大是对国家经济状况的严重威胁。美国公众对赤字严重性的认识空前一致，但对于如何找到可接受的解决办法却存在极大分歧。

公众强烈反对为减少赤字而削减任何政府出资的福利项目——例如国家养老金计划和面向老年人的医疗保险，但是支持在削减预算的同时增税——尤其是对富人增税。因此2013年的当选总统将面临难题：美国人民希望解决国家的经济问题，但却不愿意为解决问题而做出牺牲——或者至少在做出牺牲方面存在分歧。总统选举将反映选民如何评估候选人的经济平台的未来影响。

更复杂的是，2011年8月，为提高法定债务的上限，国会和白宫同意，如果在2013年1月1日之前无法就大规模削减赤字达成协议，就将在那一天生效一项减少政府开支和增税的计划。这一计划包括大规模减少国防和社会福利支出，以及回到克林顿时期的普遍高税率。国会和白宫迄今尚未就如何避免这个“财政悬崖”达成一致。国会预算办公室预言，如果在财政支出上突然减去如此一大笔钱，很可能会令美国经济陷入衰退。

政策立场

奥巴马的第二任期

奥巴马总统的2013年度预算提案透露了他的经济计划。首先，他认为应该增加政府开支以创造更多就业机会。公众也同意这一观点——最新的民意调查显示，51%的选民认为最佳的创造就业的办法就是政府更多地投资于道路、桥梁和技术开发等方面的项目。奥巴马的预算政策将导致政府在经济中扮演更重要的角色，同时，他相对比较支持构建社会安全网，这反映了他相信政府有责任保护那些有需要的人。其次，奥巴马计划削减国防开支和联邦预算赤字，使之从2012年分别占GDP的4.6%和8.5%下降到2017年的2.9%和3%。最后，奥巴马呼吁对占人口总数98%的年收入不足25万美元的美国人维持现有税率，对年收入超过25万美元的富人则把税率从目前的35%提高到39%。

在贸易问题上，奥巴马承诺要建成泛太平洋经贸协定（TPP）——与至少9个环太平洋国家之间的自由贸易协定，并在2012年12月决定是否继续推进与欧洲的自由贸易协定，他还加强了对被指不公平的外贸行为的执法行动——尤其是与中国有关的。

2012年国会选举的结果很可能是共和党继续控制众议院，并且共和党还有可能接管参议院。这种分裂的政府将令奥巴马的经济计划比目前更难以获得国会的批准。

罗姆尼当选

作为总统候选人，罗姆尼尚无须给出详细的预算计划，因此他的税收和开支提议不如奥巴马的那么明确。罗姆尼承诺，到2016年每年削减联邦政府支出5000亿美元，使其从目前占GDP的24%降至20%。他提议的减税方案预计在未来10年内将令政府收入减少3.4万亿美元。罗姆尼明确表示希望减少政府在经济活动中的作用，他相信缩小公共部门能够刺激私营部门的活动，并随之促进经济增长，他认为每个人的经济命运都由自己决定。在这些关键问题上，罗姆尼似乎获得了广泛的支持。超过一半（55%）的美国民众表示希望联邦政府瘦身——尽管这意味着政府提供的服务将缩减（但民意调查同时显示，民众不希望削减一些重要的政府开支计划，如社会保障和老年医疗保险等）。2/3的美国人认为自由市场经济对个人更好。58%的人认为拥有不受国家干预的追求生命目标的自由比政府保证满足公民的基本需求更重要。62%的美国人认为自己的成功源于自身努力而非外力帮助。

罗姆尼的预算提案把国防开支提高至占GDP的4%，在未来10年增加2.1万亿美元的军事开支。但他承诺将减少对外援助，并且不会帮助拯救因欧元危机而陷入困境的欧盟银行。

在贸易方面，罗姆尼承诺终止TPP，明确表示将推进与欧洲的自由贸易协定，并称如果不改变人民币低估的情况，将把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这可能将引发两国之间的贸易战。

国际影响

美国选民面临的经济选择对美国之外的世界也有巨大影响。

作为世界最大的经济体，美国仍然是全球增长的引擎。由于未来政府的预算、税收和贸易政策引起的短期或长期的美国经济增速的变动，都会影响全球经济。

如果罗姆尼胜出，他的政府会认为这反映了美国民众支持小政府、自由市场和“顽强的个人主义”经济方针，罗姆尼的经济哲学将与德国、英国、芬兰和波兰政府相似。但欧洲多数国家的民众却不那么拥护自由资本主义，他们更加拥护要有一个强大的政府，并且认为政府保证满足公民的基本需求比追求个人目标的自由更重要。

如果奥巴马连任，政府在经济中扮演的角色将相对较重，政府对社会保障的承诺也更多，这与国外，尤其是欧洲更为一致。但美国人和其他国家民众的一些基本差别还将继续存在，美国人更相信个人主义，更加怀疑政府和更多地支持资本主义。

无论谁赢得大选，美国总统和世界各地的民众对财政政策的态度都会既有差异又存在相似。罗姆尼对内拥护财政紧缩，同时也经常批评国外，尤其是欧洲无法把公共财政支出降低。他的这种情绪确实在欧洲的一些民众那里获得了共鸣。12个欧洲国家的民意调查显示，约一半的受访者支持削减开支以减少公共债务而不是维持或增加公共支出来刺激经济增长。

奥巴马政府对待政府支出的态度源于他相信公共支出能够成为启动经济的动力泵。他的预算计划在减少政府开支方面提供了更长的调整期。奥巴马的这种经济政策在国外也不乏支持者。2012年法国选出了一个对财政紧缩的经济回报持怀疑态度的社会主义新总统和政府。民意调查还显示，如果英国近期进行大选，那么反对紧缩的工党将会获胜。

美国未来的支出计划与未来的税收政策紧密相连，由于全球主要经济体在税收体制方面的竞争越来越强，美国的税收政策也会影响其他国家。罗姆尼已提议将最高边际所得税率从35%降至28%。这意味着美国最富有的纳税人的所得税率将比经合组织中的大多数国家都低，将可能吸引一些外国企业家来美国创造财富。此外，他提出将企业税从35%降至25%，将使美国的税率接近于经合组织国家23%的平均税率——这可能会令在美国的企业更富竞争力。

奥巴马提议将企业税降至28%，但同时主张将最高边际所得税率提高至39%，并认为这并不会损害美国的竞争力。

罗姆尼通过削减开支而不是提高税赋来减少政府赤字的主张赢得了一些国际支持。而奥巴马认为富人应该承担更多税负的观点也在海外获得一些认同。外国人如何看待美国总统在税收和支出方面的决定取决于美国预算赤字和政府债务对其造成的影响。世界其他地区的人们可能对公众持有的美国政府债务特别关切——因为为解决美国债务失衡而进一步融资，就意味着需要从其他国家抽取它们急需的资金。这将放缓美国，乃至世界的增长，还可能增加爆发新一轮国际金融风暴的风险。

奥巴马的2013年预算提案声称将在2017年将赤字降至3%。罗姆尼没有提出特定的短期预算目标，但表示将在第二个任期结束时（2020年）实现预算平衡。赤字也会推高政府债务。无党派倾向的国会预算办公室预计在现行政策条件下，政府债务到2022年将攀升至GDP的89.7%。奥巴马的预算计划在2017年将债务维持在GDP的77.1%。罗姆尼的竞选团队公布的经济计划不够详细，因此无法预测其对政府债务将产生何种影响。

美国作为世界最大的进口国和第二大出口国，其未来的贸易政策也对国际经济有重大影响。罗姆尼和奥巴马都承诺要增加贸易，同时对那些被指称采取不公平贸易手段的国家——尤其是中国，更加严厉。尽管有67%的美国人认为国际贸易和商业关系对美国经济有利，但这个数字却是21个被调查国家中最低的。此外调查显示，美国人认为贸易扼杀了就业并拖低了工资，同时也不相信贸易令商品价格降低。公众对贸易缺乏信任可能意味着无论谁在2012年11月当选，公众都只会有限度地支持他促进与欧洲和亚洲贸易的计划。

罗姆尼和奥巴马都承诺要对中国采取强硬态度，未来美国的贸易政策与国外的态度会更加不一致。59%的美国人把中国看作经济威胁，而只有45%的欧洲人这么认为。这些表态和态度并不一定意味着下届美国政府将采取可能抑制全球经济增长的贸易保护政策，但却的确表明华盛顿如果努力促进贸易，将可能招致公众的怀疑，而防御性的贸易行为却能得到公众的支持。

结论

美国总统大选的结果有可能触发一些经济问题。奥巴马和罗姆尼对美国经济开出的处方的差别构成了选举辩论的框架，并为选民及与美国经济利益相关的国外民众提供了不一样的未来经济的路线图。如果奥巴马或者罗姆尼的财政计划获得成功，那将为全球的公众和政府提供强有力的榜样；但如果他们的计划导致美国经济活动放缓，那将不仅令美国的经济受损，还会累及全球的经济发展。

 

本文原题为“US Election Note: Economic Policy after 2012”。本文作者为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的全球经济态度总监。本文于2012年9月刊于Chatham House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