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 年轻的学科,矫健的步伐——向学会常务理事会扩大会议汇报近年来世界民族研究工作进展
各位理事:
今天,我向大家汇报一下近年来世界民族研究工作进展情况。
我们学会1979年5月成立以来,到今天已经有六年多的时间了,在这六年多的时间里,由于各位理事和全体会员的共同努力,由于得到中国社会科学院及有关领导的关怀和支持,世界民族研究这门年轻的学科已经成长起来,取得了可喜的进步,正在以矫健的步伐迈步向前!
今天在这里,我按以下四个方面向大家进行汇报:六年来的主要工作和成绩;学术研究领域向纵深发展;重大的学术争论问题;今后努力的方向。
一 六年来的主要工作和成绩
在我国,正式开展世界民族研究工作的时间并不长,但很快便得到了有关方面的关注和支持,引起了社会上的广泛兴趣和重视。在这短短的六年多时间里,已做的工作和取得的成绩是不少的,归纳起来大体有以下十个方面。
一、举行了两次全国性的学术讨论会。第一届在1980年6月,收到论文53篇;第二届在1983年5月,收到论文108篇。两届会议均在北京举行,各有一百多位代表出席,就当代世界上广泛存在的民族问题进行了分析和讨论。在我国举行这样的学术会议专门讨论世界民族问题,确实是史无前例的。这在我们的学科建设上具有重大意义。这既是对全国科研队伍的组织和动员,又是对全国科研能力和学术成果的检阅。第一届会议的学术成果,已编成两本文集:《世界民族问题初探》和《世界民族研究论文集》,分别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和四川民族出版社于1981年公开出版;第二届会议的学术成果,在世界知识出版社的协助下,已编成《世界民族研究》第一集,于1984年公开出版;其余各集则由学会编印成册,内部发行。这些学术成果,已受到有关单位和学术界的好评。
二、筹备并参加“种族问题国际学术讨论会”。这次会议是由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联合主办的,于1984年11月15日至18日在北京民族文化宫举行,有来自纳米比亚、尼日利亚、乌干达、突尼斯、印度、牙买加、智利、民主德国、英国、法国和中国等十一个国家的三十多位代表和观察员出席会议。这是一次关于种族主义和种族隔离制的社会、经济、文化和政治原因的非正式的专家磋商会议,乃是联合国第二个反对种族主义和种族歧视十年行动计划的一个组成部分。这次会议在我国举行,具有重大的政治意义;同时,对我国世界民族研究的开展也是一个很大的推进。中国世界民族研究学会积极参与了会议的筹备工作,并有十六名会员作为代表或观察员参加会议,向会议提交学术论文十一篇。这标志着中国学者登上了种族问题研究的国际讲坛。通过这次会议,与国外学者交换了学术观点和成果,加强了交往和联系。这次会议的论文已编辑成册,由世界知识出版社出版。
三、除全国性和国际性的学术会议以外,由学会主持或与其他学术团体合作,还在北京和各地举办了一系列中小型学术讨论会、座谈会和报告会。例如,关于非洲民族形成问题的讨论会,关于苏联、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尼日利亚、坦桑尼亚、苏丹、南非、斯里兰卡、拉丁美洲民族问题的报告会,以及与外国学者的座谈会,等等。我会的一些会员在各地也分别举行了一些小型学术活动,例如我会在吉林的会员已自动组成苏联民族研究会,每年举行两次学术交流活动。在这期间,不断有会员出国访问、讲学、进行考察,或在国内一些大专院校、讲习班和有关单位讲课、做学术报告。总之,关于世界民族研究的各种形式的学术活动已初步开展起来。
四、出版了一批著述和资料。由于出版界的大力支持,在这六年当中已先后出版了不少有关世界民族的论著和译著。据不完全统计,共有三十多种八百多万字。例如,除了上面所说的几本文集,还有《苏联民族问题的历史和现状》、《苏联主要民族手册》、《苏共各个时期的民族政策》、《苏联民族概览》、《拉丁美洲各族人民》、《澳大利亚和大洋洲各族人民》、《非洲的种族》、《世界民族风情录》、《海外风情》、《拉美风情录》、《外国奇风异俗》、《世界风物》、《事物的起源》、《当代原始部落漫游》等。此外,有关单位还编印了一批内部资料,如《世界民族词目集录》、《苏联民族人口问题》、《苏联民族政策资料选编》、《南斯拉夫民族问题资料》、《南斯拉夫的民族立法》、《拉丁美洲各国民族概况》、《非洲民族概貌》《非洲狩猎民族游牧民族》、《西非民族概况》、《我们当代的原始民族》、《黑龙江流域民族译文集》、《民族解放运动史》、《非洲民族人口与分布》、《大洋洲民族人口与分布》、《1978年美洲的印第安居民》、《反对种族歧视和种族隔离》、《种族隔离制》、《宪法与少数人集团》、《欧洲民族概况》、《南亚民族问题资料》、《苏联民族概况》等。
五、在刊物方面,自1979年创办《民族译丛》,专门译载国外有关世界民族和民族问题的文章和资料,已出版四十多期,五百多万字,为促进世界民族研究、普及世界民族知识、报道国外学术动态、介绍各国学者研究成果,作出了巨大贡献。此外,在促进世界民族研究和普及世界民族知识上作出贡献的,还有《世界知识》、《民族团结》、《地理知识》、《百科知识》、《外国史知识》、《环球》、《化石》、《印支研究》、《西亚非洲》、《南洋问题》、《南亚研究》、《阿拉伯世界》、《旅行家》、《编译参考》、《民族关系译丛》和《拉丁美洲丛刊》以及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电视台和北京人民广播电台、电视台。尤其是《世界知识画报》的出刊,更为生动活泼和形象化地介绍世界各民族的独特文化和风土人情开辟了一块园地。
六、自1979年7月开始,以油印形式不定期出版《世界民族研究通讯》,至1983年4月出刊18期;尔后改为铅印,一年四期。六年来,《世界民族研究通讯》在沟通情况、互通信息、协调计划、交流经验、探讨问题、报道学术动态和出版消息、发表部分论述、译文和资料方面,都起到了很好的作用,而成为团结和联系会员的纽带。目前,我们学会还只有《世界民族研究通讯》这么一个内部刊物,这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争取将不定期编印的《世界民族研究文集》尽快地改变为定期出版的学术刊物,作为全国广大世界民族研究工作者发表研究成果的主要学术园地。
七、承担了大百科全书的编写任务。编纂大百科全书在我国是一个创举,对我们从事世界民族研究的同志来说,更是一件崭新的工作。为了承担起《中国大百科全书·民族》卷世界民族条目的编写任务,我们曾在1980年全国首届世界民族研究学术讨论会上进行了组织和动员,并为拟定条目框架和编写细则进行了充分的准备。根据出版社的要求,我们推荐了五十多位治学严谨、确有专长、对某一方面研究较深的同志,分别担任四百多条世界民族条目的编写任务。这一工作现已顺利完成。与此同时,还有一部分同志承担了上海辞书出版社组稿的《民族词典》两千多条世界民族词目和《世界知识大辞典》五百多条世界民族词目的编写任务,以及《辞海》世界民族部分的修订和增补工作。所有这些工具书的编纂和出版,对我们这门学科的建设和发展,都有重大意义,都是前所未有的,都属于奠基性的工作。
八、为世界民族译名的统一进行了初步工作。任何一门学科的专名统一和规范化,都是一项全学科性的重大工作,各门学科都很重视。对于我们这门学科来说,数量最大的专名就是族名。在当代世界上共有大小民族两千多个,每个民族几乎都有许多不同的名称:自称、他称、现称、古称,以及分支名称和部落名称,其数量是相当可观的。过去,翻译这些族名,基本上是各译各的,一个族名往往出现多种不同的译法。这种状况,既给读者造成混乱,又给我们的研究工作带来麻烦。有鉴于此,我们从1979年起便开始抓了一下译名统一问题。从各种专业著作中搜集了四万多条族名,并按一定的译音原则译成汉文,编成《世界民族译名手册》,英汉对照本已由商务印书馆于1982年出版,俄汉对照本也于1985年出版。
九、招收了一批攻读世界民族专业的硕士研究生。1984年秋,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为世界民族专业招收了四名研究生,由民族研究所世界民族研究室负责培养(由李毅夫、王恩庆同志担任导师)。招收世界民族专业研究生,在我国还是第一次。这对我们这门年轻学科的发展和学科建设具有重大意义。世界民族研究是一门包括多方面内容的综合性学科,也是一门与多种有关学科相交叉的边缘学科。作为从事世界民族研究的专业人员,需要具备必要的基础和广泛的知识:既要有一定的马列主义理论水平和素养,又要熟悉人类学、民族学、考古学、历史学、地理学、社会学、经济学、语言学和宗教学等学科的基本知识和最新成果。所有这些,都必须进行系统的学习和专门的培养,才能达到一定的广度和深度。看来,招收研究生在目前确实是解决学科人才急需的一个好办法。今后,还要争取招收更多的硕士研究生,并积极努力,创造条件,争取招收一定数量的博士研究生。
十、组织部分会员对国内少数民族进行了两次实地考察。第一次在1983年8~10月,有11人参加,对黑龙江省边境地区的五个民族(赫哲、鄂伦春、达斡尔、满、朝鲜)进行了综合考察,写出了七份考察报告;第二次在1984年3~6月,有6人参加,对云南省边境地区十多个跨界民族的社会历史、文化教育和经济生活做了调查,写了六份考察报告。通过实地考察,同志们受到多方锻炼,开阔了视野和思路,感到收获很大:了解了一些兄弟民族的生活情况,增进了对他们的感情和友谊;加深了对国内民族关系和民族政策的认识,增加了关于民族生活的感性知识,得到了进行民族调查的实际锻炼;特别是由于了解到我国少数民族地区在四化建设中所碰到的问题和实际需要,今后在研究工作中可以增强自觉性,更好地做到“有的放矢”, “洋为中用”,有意识地进行各种形式和各个方面的对比研究,使我们的工作和成果能够更加有效地服务于祖国的四化建设事业。组织从事世界民族研究的同志,到国内少数民族地区进行实地考察,完全符合中央对社会科学工作者提出的要求和指示精神:“研究历史,要熟悉现状;研究国际,要熟悉国内。”今后,我们还要有计划地继续组织会员到国内少数民族地区进行考察。这也是培养和提高现有专业人员工作能力和业务水平的一个很好的办法。
二 学术研究领域向纵深发展
世界民族研究,除了本身的学科建设以外,主要承担着如下两个方面的任务,即介绍世界民族情况和研究世界民族问题。这两项任务是相辅相成的,一个是提高,一个是普及,在普及的基础上提高,在提高的指导下普及。我们所有的学术活动,无论是译书、编书、写文章,或者是开会、讲课、做报告,全都是围绕着这两项任务进行的。
过去,由于种种原因,我们基本上处于闭目塞听的状态,对于世界上的情况(包括世界民族情况)所知甚少,研究更少。但是,随着我国对外实行开放政策,国际交往日益频繁,广大群众迫切要求了解世界。为了适应形势发展的需要,六年来,我们通过各种途径对世界民族情况和问题做了一些介绍和探讨。据不完全统计,全国各种刊物和文集,共发表介绍世界民族知识的短文一千多篇,研究世界民族问题的论文二百多篇。当然,参与撰写这些短文的,除专门从事世界民族研究的人员以外,还有各方面的作者和编者,他们都对普及世界民族知识作出了贡献。至于二百多篇论文,则完全是世界民族研究工作者的学术成果和精心之作。
这二百多篇论文所涉及的范围是相当广泛的,可以说涉及了五大洲和四大洋,对世界各地的民族情况和民族问题几乎都做了论述。从题材来说,既有对民族起源和民族形成问题的探讨,又有对民族文化和社会制度的研究;既有对民族因素、民族关系和民族政策的阐述,又有对民族历史、民族现状和发展趋势的介绍和分析。无论在广度或深度上,也无论在数量或质量上,在我国都是创纪录的。这是六年来我国世界民族研究所取得的重大进展。
同时,为了使介绍世界民族情况和研究世界民族问题的工作更加有计划地进行,1983年在全国第二届世界民族研究学术讨论会上作出了编写世界民族两套丛书的决定。其中,一套是《世界各国民族志》丛书。
同时,六年来还对五大洲的民族情况和民族问题做了概括的了解、分析和探讨。
一、关于亚洲:大家认为,南亚民族问题突出,印度和巴基斯坦都不承认国内有多民族存在的现实,一味鼓吹“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没有像样的民族政策。印度搞强迫同化,在语言问题上表现突出,曾引起动乱。除语言外,还涉及宗教、种姓等方面,如泰米尔纳德问题、锡克人问题、阿萨姆问题、部落民问题都很尖锐。少数民族要求改变现状,有的甚至开展武装斗争。印度政府采取建立语言邦和武力镇压两手。自重划语言邦后,地方民族主义调门降低,上层人物分化。虽有星星之火,但无燎原之势。就整体而言,印度教起到统一的作用。东南亚各国民族问题复杂,各有特点。越南打着“民族主义”的旗号搞沙文主义。他们将越南民族的形成推到很早以前,完全出于政治上的需要。排挤和压制少数民族,实行强迫同化,取消民族区域自治,歧视少数民族干部,推行“以北治南”,驱逐大批难民出境。老挝自1976年后,受制于越南,对苗族搞种族灭绝。缅甸约有42个民族,不少跨国界而居,有的建有反政府武装。尤其孟族和缅族之间,历史积怨很深。缅甸政府承认多民族的现实,采取了比较灵活的措施。印度尼西亚对华族的态度有所缓和。华族控制着印度尼西亚的经济命脉,并与当地上层日益结合起来。各政党都在争取华族,华族的动向对政府有很大影响。目前,掀起排华运动的可能性较小。西亚民族问题以阿以冲突和两伊战争最为尖锐,应弄清其历史渊源。锡安主义本质是民族主义,译为犹太复国主义不妥;其头头是反动的,但应与以色列人民分开。阿以关系说明:一个民族历史上遭受不幸,不能成为给另一个民族制造灾难的理由。阿拉伯人的民族意识虽强,但不是一个统一的民族。坚持“一个民族”的口号,搞泛阿拉伯主义,既不利于反帝斗争,也不利于发展各国的民族经济。
二、关于非洲:目前,民族因素或部族因素对黑非洲的政治和经济影响很大,使政党和军队分成不同派系,关系到政局的稳定和经济建设的成败。跨界民族的大量存在,又往往引起国与国之间的矛盾和冲突。超级大国向非洲扩张和渗透,常常利用这些因素。通过对黑非洲一些国家的分析比较,发现有的政府比较注意国内民族关系,采取谨慎、稳妥的政策,在政府、政党和军队的组成上摆平各族名额的比例,照顾到各族人民的情绪和利益,因而政局稳定,经济发展较快。但有的政府缺乏远见,政策欠妥,当权者常以本族势力打击他族,经常造成政局动荡,国无宁日。南非当局至今公开搞白人种族主义,甚至白人工人出于自身的利益也对黑人运动持冷漠和敌视态度,害怕黑人廉价劳动力的竞争。黑人被剥夺了参政权,没有进行合法斗争的场所,而开展武装斗争又容易被扑灭。目前,必须动员国际正义力量,以支持南非黑人的斗争。
三、关于欧洲:南共以马列为指导,结合本国实际,已形成一套民族理论和政策。通过对小民族让步,避免了分裂,实现了民族平等,促进了各民族的经济发展。但也存在一些问题,如经济上的民族主义,各共和国各自为政,过于分散,自治制度不够完善等。捷克和斯洛伐克两族关系比较和谐。捷克地区工业发达,过去的大捷克主义有所克服,斯洛伐克地区的经济得到发展。1969年成立联邦制,对进一步改善两族关系起到促进作用。两族在对外关系上具有共同一致的民族感情。东欧各民族近年来经济文化的发展比较迅速,已缩小了与西欧的差距。但由于苏联大国主义的控制和干涉,伤害了各国的民族利益和民族感情。东欧的民族矛盾往往与国界关系密切。苏联在国内民族问题上,强调两个方面:一是全面发展,二是各民族接近。近年来,推行“双语制”比较顺利,俄语普及较快,异族通婚普遍,杂居程度日益增高,非俄罗斯地区的经济得到发展,人民的文化程度和生活水平也在提高。但由于大俄罗斯主义的存在,在乌克兰、波罗的海沿岸、高加索和中亚仍不断有反抗情绪表露出来。在英国,北爱尔兰问题仍很突出。此外,威尔士和苏格兰的民族主义也有抬头。比利时有佛拉芒人和瓦隆人在语言上的斗争;西班牙有巴斯克和加泰隆的民族问题,即使在瑞士这样被公认的民主国家,70年代也爆发了汝拉问题,直到1978年成立汝拉州才算解决。
四、关于美洲:近20年来,美国国内的种族歧视有所缓和,但对黑人仍不能平等对待。由于黑人在音乐、舞蹈、体育上的才能,由于黑人的文化程度逐步提高,由于许多黑人进入城市,以及长期以来坚持不懈的斗争,目前黑人的社会地位已有所提高,并有不少人升入上层,有的担任议员和市长。除种族问题外,美国还为民族问题所困扰,例如几百万讲西班牙语的奇卡诺人,在西南各州已形成一股强大势力,并带来许多社会问题。至于拉丁美洲的新兴民族,都是在近代形成的。最早的居民是印第安人,自1492年后欧洲移民陆续迁入,并从非洲运来大批黑奴,尔后又从亚洲招来众多劳工,遂使新大陆的种族成分和民族成分日趋复杂。经过近五百年的重新混合,已形成了一系列新兴民族。其中,除了一些比较纯粹的印第安民族(如克丘亚人、艾马拉人、阿兹特克人等),绝大多数都是混血民族。但是在不同地区,由于原来的基础不同,各个民族所包含的种族成分也有所不同。像阿根廷人和乌拉圭人,以白人血统为主;海地人和牙买加人,以黑人血统为主;巴拉圭人和秘鲁人,以印第安人血统为主。但都不同程度地混入了其他种族的成分。拉丁美洲的新兴民族,正因为是由不同来源的人们所组成的,所以至今在不同种族和民族出身的人们之间,在不同肤色的人们之间,还存在着矛盾。有的则与阶级矛盾、宗教矛盾纠缠在一起。这是拉丁美洲普遍存在的一个问题。
关于美洲和大洋洲的土著居民,一般认为其发展趋势有三种可能:一是被新老殖民主义者所消灭,或被周围较大民族所同化;二是被圈起来,与世隔绝;三是发展壮大,并保持其民族特点。
总之,经过六年来的工作,对世界各国的民族情况和民族问题已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并在某些方面开始向纵深发展。
三 重大的学术争论问题
随着研究工作的开展和深入,在学术上也遇到了一些有争议的问题,其中争论比较热烈而又影响深远的问题有以下两个方面。
“民族”和“部族”概念的区别
关于“民族”和“部族”概念的问题,国内理论界一直有争论,国际学术界也是众说纷纭。我们搞世界民族的,几乎每天都要碰到这个问题,特别是在涉及非洲民族问题时,经常发生“民族”和“部族”之争。1980年和1983年,在两届全国性的世界民族研究学术讨论会上,都对“部族”概念进行了讨论,1982年并为讨论这一问题专门举行了两次小型学术会议。先后参加讨论的,有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所、非洲所、世界史所,以及北大、民族学院、外语学院、国际关系学院、外交部、中联部、外贸部、文化部、新华社、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等单位的同志。大家对这个问题都很重视,认为这既是一个理论问题,又是一个实际问题。特别是许多从事实际工作的同志,每天都为碰到这个问题感到混乱和苦恼,很希望从理论上得到澄清。然而,经过多次讨论,意见难以统一。基本上形成了三种观点:第一种观点认为,“部族”一词正好反映了非洲的实际和特点;第二种观点认为,“部族”一词含义不清,不能反映非洲的现实;第三种观点认为,非洲情况复杂,应做具体分析,有的地方可以用“部族”,有的地方可以用“民族”。
持第一种观点的同志提出了以下理由:
一、要考虑到非洲人自己的看法和用法。非洲人(包括各国领导人)在提到“民族”(nation)时,指的就是“国家”;所谓“民族解放运动”,指的就是“国家的解放”。如在尼日利亚,指的是尼日利亚这个国家的解放,而不是指豪萨族、约鲁巴族或伊博族的解放。豪萨族、约鲁巴族或伊博族均自称是“部族”(tribe),而不称“民族”(nation)。在尼日利亚,“民族主义”(nationalism)是褒义,指爱国主义;“部族主义”(tribalism)是贬义,指分裂主义,是受谴责的东西。各国都不把内部的“部族矛盾”看作“民族矛盾”,认为国内只有“部族”之分,而没有“民族”之分,全国就是一个“民族”。在豪萨语中,“民族”的含义就是指“国家里的所有居民”。
二、要考虑到“民族”的科学定义。从马列主义理论来讲,民族(nation, Нация)是资本主义时代的产物。非洲(尤其是黑非洲)还没有达到这个阶段,至今保存着氏族部落制度的浓厚残余。“民族联系不是氏族联系的延续和综合”,由氏族部落不可能直接形成“民族”。目前,非洲的族体正好相当于斯大林所说的“部族”(Народность),即处在部落制度解体以后和民族尚未形成以前的阶段。“部族”一词在《辽史》中虽是“民族部落”之意,但语言是发展的,今天已有了新的含义,相当于“部落”和“民族”之间的一种族体,能够很好地反映非洲的现实,如今已普遍使用,没有必要取消。
持第二种观点的同志提出了以下理由:
一、“部族”一词含义不清,在中文里至少有三种含义:一种是翻译英文tribe一词,即相当于“部落”(中国史书多用于此义,日文也用于此义);另一种是翻译俄文Народность一词,即指介于部落和现代民族之间的一种族体;再一种是中国史书上的用法,即指某个民族下面所属的分支(例如,古代蒙古族下属的克烈部、乃蛮部、汪古部等)。现在常用的多为前两种含义,而这两种含义在理论体系上又不是一回事。实际上,作者是按照自己的观点和理论体系来写,而读者则按照自己的观点和理论体系来理解。至于两者是否对得上号,谁也不管谁。这在理论上是一个需要澄清的问题。
二、一律用“部族”不能反映非洲的实际。据1978年统计,在非洲4.45亿人口中,就有3.9亿人属于大民族(占非洲总人口的88%以上)。其中,人口在千万人以上的民族有9个,五百万人以上的民族有23个,百万人以上的民族有93个。对这些百万人、千万人以上的民族还算它为“部族”,未免说不过去。再从社会经济发展程度来说,他们都不比亚洲某些国家的民族差。为什么亚洲一般都用“民族”,而非洲不能用呢?黑非洲的许多民族虽然还保存着氏族部落制度的浓厚残余,但毕竟是“残余”。不能因为有残余,而否认民族的存在。可以说,非洲民族的最大特点是“多部落结构”;或者说,非洲民族正处在由部落发展为民族的过程中,已基本形成为民族,但拖有部落残余的尾巴。例如,马达加斯加人已形成为统一的民族,但仍保留着18个部落的痕迹。
持第三种观点的同志提出了以下理由:
一、非洲的情况很复杂,不能一概而论,应做具体分析。即使是在黑非洲,也可以说,既有“民族”,也有“部族”。例如,在肯尼亚,尽管他们自称是tribe的人,但不能认为他们就不是“民族”。因为肯尼亚现在是民族资产阶级执政,并以基库尤族的资产阶级为主。基库尤族有300多万人,占全国人口的20%,斯大林说的四个特征都有,资本主义因素也有。其首领肯雅塔两次到过苏联,见过列宁,是民族解放运动的领袖和民族民主国家的奠基人。卢奥族有250万人,也具有同样的情况。他们都应算作“民族”,而且是斯大林说的那种“现代民族”。但在肯尼亚,确实也还有一些“部族”存在,他们的社会经济和生活方式十分落后,还处在原始状态。至于其他许多国家,如尼日利亚、扎伊尔等,同样也存在这种情况。
二、只能将处在原始公社制阶段的族体叫作“部族”(即部落);凡进入阶级社会的族体,都应算作“民族”。在非洲大陆,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可以说,既有“民族”,也有“部族”。根据恩格斯“从部落发展成民族和国家”的原理,非洲早在古埃及时代就开始有了民族。在欧洲人到来以前,在西非、刚果河下游和大湖地区,凡是出现国家的地方,均已由部落发展成了古代民族。例如,刚果族早在13~14世纪,就已建立刚果王国,具有了共同的地域、语言、经济联系和心理素质,已形成为古代民族;殖民化以后,刚果族被一分为三(现分布在刚果、扎伊尔和安哥拉三国),均有资本主义因素侵入,出现了本民族的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并建立了资产阶级政党,领导了民族解放斗争,今天,在扎伊尔的巴刚果族中,资产阶级相当强大,像蒙博托这样的人已是官僚资产阶级的代表了。应该说,今天的巴刚果族已形成了现代民族。目前,非洲还有部族,但只能将俾格米人、科伊桑人一类尚处在原始状态的群体算作“部族”。
“民族”的形成
关于民族形成问题,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同样是一个存在争论的问题。具体到美洲和大洋洲许多新兴民族,在两次全国性的世界民族研究学术讨论会上,形成两种对立的观点。例如,关于“美利坚人”是不是一个民族,就有不同看法。
一种观点认为,美利坚是美国的主体民族,早在独立战争前后便已形成,尔后又不断吸收和同化新来移民而发展壮大。他们具备了斯大林所说的四个特征,由不同来源的人们重新组合而成,包含有多种民族成分和种族成分,是新大陆形成新兴民族的典型模式。当然,在美国还有其他民族存在。这些民族的成员,部分已被同化而融入美利坚民族;一部分正处于被同化过程中而具有双重民族意识;而未被同化的部分则仍算独立的民族实体。但不能因为有这些独立的民族实体,而否认美利坚民族的存在。
另一种观点认为,美利坚人就是美国人,系指美国的全体公民。美国人系由各国移民组成,这些移民至今还保持着本民族原来的文化特点和民族意识,而不存在“美利坚民族”的共同意识,存在的只是由不同种族和民族的人们所组成的松散的集合体。像美国、加拿大这样一类的国家,现在已不强调“同化”,而是提倡“多元文化”。
关于新兴民族形成问题的这一争论,不只是涉及某一民族或某一国家的问题,而是涉及美洲和大洋洲的许多民族和许多国家。目前,这一争论尚未充分展开,今后还要继续探讨。
至于一般民族形成的道路,阮西湖同志提出了“多元模式”的理论,即认为民族形成大体有六种模式:1.有部族阶段的民族形成模式(如俄罗斯人); 2.无部族阶段的民族形成模式(如英格兰人); 3.无民族阶段的民族形成模式(如因纽特人); 4.由不同种族形成新民族的模式(如梅斯蒂索人);5.由宗教因素形成新民族的模式(如锡克人); 6.由政治因素形成新民族的模式(如阿非利坎人)。
四 今后努力的方向
六年来,我国世界民族研究工作尽管取得了很大成绩,但毕竟规模还小,人员还少,基础还差,水平还低。与苏联、美国、日本等国家相比,我们还有很大差距。这一状况,与我国作为一个世界大国的国际地位是很不相称的,与各方面对我们的要求也是相差很远的。为了增进对世界各族人民的了解,除编写两套丛书以外,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归纳起来,大体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扩大专业队伍。目前,我国以世界民族为专业的科研机构,只有两个研究室,总共三四十人。为了适应工作的需要,必须抓紧培养人才,扩大专业队伍,充实科研机构(如增设世界民族人口统计室和绘图室等)。
二、出版专业学术刊物,或将《世界民族研究》文集改为期刊,作为全国世界民族研究工作者发表研究成果的学术阵地;或者创办一个综合性的刊物《世界民族》,既发表学术成果,又刊登通俗短文。
三、建立世界民族资料中心。一要将国内外出版的有关著述搜集到手;二要根据我们的需要加以整理,以便利用现代电子技术存储和传输。
四、建立世界民族博物馆,搜集和陈列世界各民族的实物和形象化资料,通过文物、标本、录音、录像、图片、幻灯和影片等,形象而生动地介绍各族人民的文化和生活。
五、编纂大型的世界民族画册和世界民族百科全书,更加系统而形象地介绍世界民族各方面的情况。
六、加强学科本身的建设,编写一套基本教材和工具书(如世界民族研究导论、世界民族志教程、世界民族问题概论、世界民族辞典、世界民族手册等)。
总之,在世界民族研究领域,我们要尽快地建立起比较完整的科学体系,补上空白和缺门,争取在不太长的时间内赶上并超过国际先进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