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样,那家伙的表现还好吧。”
隔天一上班,郝兰玲便迫不及待地挨到汤萌婷身边,为的就是打探昨晚那场地“鸿门宴”的过程。
“兰玲姐,你在说什么。”才将早餐放到桌上,还来不及坐下来喘口气,面对郝兰玲来势汹汹的采问,汤萌婷一脸茫然。
“我说那个很酷毙的帅哥咩,他昨天没到你家吃晚饭。”
啧!难得她好意为他们设计了一场约会说,怎么那家伙不懂得好好把握时机,真是一个二愣。
“呃,有、有吗。”伤脑筋耶,都是兰玲姐。
害得妈现在以为她交男朋友了,不管她说破了嘴,妈就是认定她不好意思承认,天晓得真的不是。
“然后、然后呢。”
郝兰玲一脸兴味,急忙催促她再多说一点。
“然后。”
她怔住了下,稍微迟钝地反应过来。
“吃完饭,然后他回家,就这样。”
他拍拍屁股走人,她清理用过的碗盘,应该没什么太值得探讨的地方才是。
这会儿换郝兰玲呆愣住了,停顿好半晌,总算挤出两个字。
“就这。”
“嗯,就这。”
她有样学样,觉得兰玲的说法挺精简的,感觉不错。
“那你们没有……牵牵小手、看看月亮、电影、聊聊心事什么的。”郝兰玲问得好艰涩。
汤萌婷倏地胀红了脸,“没有就吃顿饭。”
“哇靠,那家伙可真蠢货,亏我还给他制造这么完美的机会说。”郝兰玲扼腕的击掌,气人。
“别逗了,兰玲姐。”
小脸蛋垮了下来,她其实很怕周围遭受的人不断地灌输她“应该和韦寒冬在一起”的讯息,那是一种类似于催眠的作用,会让她在不知不觉间,误会以为自己真该和韦寒冬绑在一起才是正确的。
“我跟他根本不可能。”
她很害怕自己会被催眠成功,毕竟她从没想过,自己能和一个外型如此出色的男人交往。
人家说帅的男朋友不好“照顾”,“出红墙”的机率太高,为了不要落得伤神又伤心的下场,她还是和韦寒冬保持适当的距离才是上策。
“你在说哪的难过话。”郝兰玲瞪大了眼,漂亮的眸底写满不赞同。
“撇开你们男未婚、女未嫁不说,连彗星都可以撞地球了,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别再这么说了,兰玲姐。”萌婷感觉喉咙管有点梗,不善于反驳的性格让她感到为难。
“我只想好好的照顾妈妈,至于其他,我根本没有想过。”
郝兰玲镇定地凝着她,未几,轻叹一口。
这么乖巧的好女孩子,怎会没有半点浪漫情怀,想她十六岁就思春……
不,就交男朋友,高中毕业两年就嫁人了,三十出头的年纪,小孩子都上国中了。
以她的“资历”来看,着实无法想像萌婷的心态度。
哎,真难理解。
无奸不成商,基于争取最高商业利益的考量下,韦寒冬迅速拟定一套计划。
他的计划先接近汤萌婷,并和她家人打好关系,最好在取得她们的信任之后,再劝说她们将土地卖出,好赚一笔不少的现金。反正她们也不知道他就是买方的幕后金主,这样并不构成欺骗她们的劣行,完美。
也因为这个计划,韦寒冬跑汤家是跑得更加勤奋了,以他自认为所向无敌的男性魅力,轻易便得到何秀丽的认同,也企图在寻常性的接触中,化解汤萌婷固若金汤的古板脑袋瓜子,努力进行他的“阴谋”。
只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就在他勤快于为自己的事业奔波,积极前往汤家“作客”的某次行动间,刚吃完晚饭,何秀丽在和封素琴蚬爆发一次激烈的争吵之后,何秀丽倏地一阵心绞,毫无预告的晕了过去。
汤萌婷吓坏了,她不知所措手不及地抱着何秀丽,一双眼睛像失了魂魄般不眨不动,要不是韦寒冬和汤萌戚当机立断,立即将何秀丽送到医院,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人来人往的医院急诊室,丝毫影响不了汤萌婷,她失神地坐在急诊室外,感觉四肢发寒冷;她不自觉地搓揉着手臂,泛红的眼睛差点掉下泪水来。
从小,她便很清楚爸妈的注意力全放在大哥身上,她也从来没敢妄想多争取一点注目,只是安分地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因而养成了她那略微自闭的性格。
不变的状况延续到父亲去世、大哥娶妻另组家庭之后,因为大嫂封素琴说房子太小住不下,母亲只得搬来和她一起住。
刚开始,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相处,因为即使她从没离开过母亲身边,但母亲的注意力几乎从不曾落在她身上,突然之间失去大哥这个缓冲,她开始要单独与母亲大眼瞪小眼,真教她不知所措。
往往都是何秀丽说,她听,不太有自己的意见,后来是何秀丽受不了了,直嚷着像在和空气讲话,她只好试着练习和何秀丽对话,这阵子下来稍稍改善当初的窘况。
好不容易她和母亲的感情越来越好,她才刚为这迟来的亲情感到兴奋及满足,去没想到母亲的生命如此脆弱,令她茫然、担忧得不知所措。
“医生在急救了,担心也没用。”拍了拍她的肩,韦寒冬体贴地递上一杯咖啡,要她稳定心神。
“你去哪找的。”他给她的并不是罐装咖啡,而是热气腾腾的现煮咖啡,她不禁微感诧异。
“我是魔法师。”他自以为幽默地一挥手,可惜佳人不买帐,小脸依旧愁苦。
“楼下有咖啡店铺。”
好好好,他承认自个儿自讨没趣可以,哎。
“谢谢。”她捧着纸杯轻啜了口还冒着烟的热气咖啡。
大哥大嫂不知跑哪儿去了,妈还在急诊室里,他们就不见人影,也难怪妈不肯将那块地给他们。
“好三八,我是你的男朋友,不陪你还能陪谁。”
他的回答得很顺口,仿佛这早是公认的事实。
汤萌婷的心猛然跳了一下,一张脸总算因羞涩而恢复些许血色,隔着雾雾的镜片瞅着他。
“你别乱说,被人误会就糟糕。”
“我哪有乱说。”
哇靠,感情这女人以为他每天走她家像在走菜市场是走假的。
他这么大献殷勤,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为了她们家的花――稍嫌土了点的花,但至少是朵符合季节性的鲜花。
“去问问你妈跟你哥,问问他们以为我是你的谁。”
他们搅和,你也跟着起哄。
汤萌婷才想和他谈个清楚,正碰巧护士选在这个时间将何秀丽推了出来,边吆喝道:“何秀丽的家属在哪。”
“我,我是何秀丽的女儿。”
她连忙趋上前去,上一秒介怀的事已然抛开至脑后。
“麻烦你拿这个去办理住院。”
丟了一叠文件给她,护士忙推动着病床向前。
“我去就好了。”
顺手接过她手上的资料,韦寒冬推了推呆滞木瓜的她,要她跟着去。
“嗯。”咬着唇边,她没敢轻忽地跟在护士身边。
“护士小姐,请问……”
“有关于病情会有住院医师跟你解说,好好的照顾她就行了。”
护士小姐始终板着脸庞,一句话将她的疑问全逼回肚子里。
待护士将何秀丽在病房里安置放好,适巧了韦寒冬办好住院乎续,依照着文件上的病房号码三小寻找到病房。
“都好了。”
见她漫无目的的东摸摸西摸摸,看看点滴又理理何秀丽身上的被子,韦寒冬不禁打破她的茫然问道。
“医生还没有来。”
看到他,她莫名地感到一阵安心,至少还有个人跟她一样关心妈妈的,她并不是孤单一人。
声音刚落,医生便推开病房门走了进来。
“何秀丽家属在哪。”
“我是。”她连忙走到医生面前,感觉指尖都僵硬了。
医生看了一眼何秀丽,将她带到门外。
“病患者的心脏状况不太理想,近几年有类似晕倒的情形。”
“没、没有。”听医生这么一讲,她觉得自己紧张得心脏都快停了。
“嗯,得再住院观察看看,尽量不要让她受到太大的刺激、任何决定最好能顺着她的意思去做,你懂我的意思厚。”
医生小声叮嘱咐,字里行间透露着不怎么乐观的实情,就怕她听不清楚。
意思就是妈其实不能受到任何刺激喽。
萌婷身子一凛,谨慎地点了下头。
“好,明天开始我们会为她做一连串的检查,暂时就这样。”
医生交代完毕,便低着头走了。
“萌婷。”
她还望着医生的背影发呆,陡地韦寒冬由病房里探头出来喊她。
“伯母醒了,她想跟你讲话。”
汤萌婷回过神来,连忙走进病房靠近床边。
“妈,你有没有好一点。”
“我要回家。”
撑着疲累的眼睛,何秀丽开口第一句话便想离开医院。
“不行,妈,医生说要帮你做例行性的健康检查,要在医院里住几天,检查完就可以回家了。”
她扯开笑容,尽量佯装开心的模样,好减轻母亲的疑虑。
“我的身体自己知道,老了,再活也没多久,干什么住在这里浪费钱。”
何秀丽的声音很微弱,字字都像由肺部里挤出来似的。
萌婷挂着笑意的嘴角微微抽搐,隐在镜片下的水眼眸却泛红雾,全身不断抖颤。
“妈,你在开我玩笑,医生说你至少能活到一百岁。”
“伯母,没事的,医生说你只是血糖不足,短暂晕眩,休息一下就好了。”
拜托有必要将气氛围搞得这么沉重,他可不想参与悲剧的演出。
“那你现在就去帮我办理出院,寒冬,我不要待在医院里。”
何秀丽的硬脾气全上来了,坚持马上退房。
“不要伯母,你看萌婷这紧张的个性,你现在出院,她搞不好会歇斯底里……麻烦伯母体谅体谅我,让我的日子好过点好。”
他垮着脸庞,委屈至极地泣不成声泣诉。
何秀丽虚弱地扯开一抹笑容,苍白的脸色看来稍微霁。
“寒冬,好在我们小婷有你这个男朋友,在她身边顾前顾后,这让我放心许多。”
凝着女儿,她的眼底有着不舍。
“现在我最想看到的,就是你跟小婷赶快结婚,不然我就算是死,也死不瞑目。”
韦寒冬和汤萌婷同时狠抽口气……死不瞑目。
此刻,医生交代约话语回荡在耳边,汤萌婷不知所措地抬头凝向韦寒冬,发现他也正瞅望着自己,一颗心莫名地狂跳动了下,她慌乱地撇开脸。
怎么可以,妈怎么这样子可以对她提出这种要求。
她和他根本不可能,除非……除非做假的男朋友。
“做假”
那两个字霍地闪进脑海里,她惊愕地瞠大双眼眸,不敢相信自己竟会有如此的念头。
她的四肢发冷,心窝却开始发烫。或许,或许他肯配合自己演场戏也说不定。
“伯母,别想多,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多休息,别让萌婷担心,嗯。”像在哄小孩似地安抚何秀丽,不消多时,她便疲累地沈沈睡去。
韦寒冬不由分说地拉起汤萌婷的手,将她带离那极有压迫感的病房里。
“医生怎么说。”
他的神色有丝凝重,毕竟“死”字实属中国人的忌讳,加上何秀丽年纪大了,什么时候会有意外,谁都说不准,这让他莫名阴影了起来。
“医生说我妈的心脏状况不太理想,尽量不要让她受到太大的刺激,任何决定最好能顺着她的意思去做……得再住院观察看看。”
感受到他的沈郁,萌婷不觉跟着不安了起来。
韦寒冬沈吟半晌,看着略显阴暗的医院,他当机立断。
“转院,帮伯母转到台北的大医院,那里设备更为齐全。”
“啥。”一听到要离开这个自小成长的地方,萌婷更显无措。
“转、转到台北。”
那,将是多大的一笔花费。
虽然妈住院,她本来就应该留院陪伴母亲,但至少临时缺了什么东西,回家拿并不是太困难的事。
毕竟都在车程二、三十分钟之间足以来回,但到了台北就不一样了。
东西短缺,势必得用买的,等到出院时不就又得大包小包地扛回旗津。
“钱及住宿的事你不用担心,有我在,一切我会帮你搞定。”仿佛探知她此时缠住心头的复杂思绪。
他陡地承担一切责任,只为了让何秀丽受到更好的医疗照顾。
汤萌婷抬起头凝着他,眉心微蹙。
“你……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好。”
心里打了个突出,他自己也不曾深思这个问题,不过拐她信任自己是势在必行的策略,他只得闷着头往前冲锋。
“真该打脸不是说了,我是你的男朋友。”
“我不帮你谁帮你,你大哥还是大嫂。”
他嗤笑,没见过比她大嫂封素琴还势利眼的女人。
“你真的把我当成是你的、女朋友。”
她问得艰涩,那敏感的词句还差点卡在喉咙管里,说不出口,脸蛋嫣红似火。
“不然你以为我干什么花时间跟你搅和。”翻翻白眼,他颇为无奈。
呃,这么说也对,那是否表示……她的要求更容易被接受。
“那,站在女朋友的立场,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件事。”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说。”
什么时代了,她能不能别再像深宫里的小怨妇似的可怜兮,有话就大声说出来嘛。
“我能不能…请你马上跟我结婚。”
韦寒冬差点没喝口水呛到。
他倏地猛咳好几声,当真被口水呛到。
“你没事吧。”
她担忧地拍抚他的背脊,像极了担心小鸡的母鸡。
韦寒冬扶着墙,一手搭住她的肩,要她不用再拍他的背,然后不断深呼吸来化解喉咙管里的不适,间杂着几声猛咳。
汤萌婷委屈地咬着唇边。她的提议是很惊世骇俗没错,但他有必要表现得这么激动。
还是他根本是太过“惊喜”,一时忍不住才咳得这么。
“咳,你怎么突然,想结婚。”
努力克制喉咙,他的双眼眸蓄满泪水,看起来“楚楚可怜”。
“医生说要尽量顺着妈的要求。”
她的心跳得好快,生平头一回向人求婚,还是一个男人。
呃,她在想什么,她是女人,要求婚当然得向男人求婚,真是的,脑袋都打结。“
你刚才也听妈说了,我怕……”
哦你是说“死不瞑目那句话”八成是咳糊涂了,他没神经地掐头去尾,直接“转移话题”。
汤萌婷咬唇咬得更用力了,她着实害怕听见那个字眼,即使带着开玩笑的意味都让她备感威胁。
见她那凄凉怆的神情,韦寒冬没来由地心口一揪,感觉左胸口有丝闷疼。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没关系,只要你。”
哎,要她再求婚一次,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我知道你是为了完成伯母的心愿,可是你是真心想嫁给我的。”话一脱口,他浑身一震。
见鬼,这一来不正好无巧不巧地符合他的计划,甚至轻而易举便能取得那块地的所有权,他见鬼的竟跟她提真心,真是有心虚。
原来他也看出自己一直在躲避。
汤萌婷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了,双眼眸无措地蓄满水花。
“我承认,这是为了完成我妈的心愿所想出来的权宜之计,当然我没有任何权利要求你配合我演这场戏,可是能不能请你看在妈要给我当嫁妆那块地的分上,答应帮我。”
她扭绞双手,除了那块地,她还真不出任何有价值物质补偿他。
“套句伯母说的话,那块地不能种也不值钱,我要那块地做什么。”他挑眉,即使明知那块地皮现今的价值,他仍得装傻充愣地睁眼说瞎话。
“不,事实上……你还记得上回你曾问我,这附近要盖渡假村的事。”
只因那块地是爸爸留给妈最后的东西,所以她舍不得劝妈妈将它卖掉,但情势走到这个地步,她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嗯哼,我当然记得。”
他的眼眸变得深邃,凝着她的细小动作不放。
“事实上那块地就在渡假村建盖的范围内,之前地产公司不断要求收购,可是那是爸爸留给妈唯一的遗物,所以即使地产公司不断找人来商谈,我还是没肯答应将地卖给他们。”
她低声解释道。
虽然只有十几坪的不毛之地,只因渡假村的建造迫在眉睫,每坪的售价竟然飙涨至四、五十万,算算还真是直逼天价。
“你的意思是,假如我答应陪你演这场戏,你就愿意无条件将那块地的所有权让渡给我。”
他不可思议地问道。
“嗯,即使未来你遇到喜欢的女孩,我也愿意无条件跟你解除婚约,更不会向你要任何一毛赡养费。”
她再认真不过的回答,这是怎样一个孝顺的女孩。
明明可以中饱私囊的好处,她却愿意为了满足母亲那虚幻的愿望而奉献出来,到底该说她是孝顺还是愚蠢呢?
韦寒冬深吸口气。“那你说,我们要当真实的夫妻,还是全数作假?”
该死!看着她被镜片遮掩的双眼眸,为什么他莫名地产生内疚感。
这绝对是比他原本的计划更为完美的条件,为何他会心生犹豫,甚至于下不了决定。
“呃……”这倒是汤萌婷不曾想过的问题,经他这一问,她的双脸颊迅速飞上两朵红云。
“如果你愿意,我们能否……只是演戏。”
要顺着母亲意,不见得要发生那件事。
只要制造结婚的假象就好,不过她并不排除两人之间有肌肤之亲的可能,毕竟为了将戏演得逼真,两人势必得住在一起,甚至于睡同一个房间,那么若是真有擦枪走火的时刻,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韦寒冬的胸口沈闷得说不出话来,他皮皮虾的个性着实不适合这种故事情节,但人生就是这般荒谬,一旦遇到了,又怎能不硬着头皮接受。
“好,先将伯母转到台北的医院就诊,等她出院,我们就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