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全球人口发展趋势

在本章中，笔者将介绍全球人口的发展趋势，包括发达国家、中等收入国家和最不发达国家中的人口趋势。

首先，我们来定义一些常用术语。出生率是每一千人中的出生人口数量；总和生育率是每个妇女平均生育的子女数量，指在一个国家或地区，所有年龄组每个妇女生育的子女数量的总和。

在工业革命之前，所有国家的人口发展都呈现出低增长率、高死亡率和高出生率的特点。这是农业社会中高婴儿死亡率与低预期寿命等特有现象所导致的后果。父母需要生育尽可能多的后代，以确保至少有一个孩子可以活到成年。

在工业革命和技术革命完成以后的最近200年中，世界经济的增长规模非常惊人。世界人均收入从几百美元增长到几千美元。伴随着财富的增多，人们拥有更多的资源和手段来降低婴儿的死亡率，并提升后代的健康程度，人们的预期寿命也随之延长。这些都带来了迅速的人口增长。经过一段时期之后，人们逐渐意识到，随着健康水平的提高和婴儿死亡率的降低，不再需要生育很多孩子以确保其中有人能活到成年了。接下来出现的情形是，随着人们变得更加富裕，人们的生育率也下降了。这种现象是经济学家和社会学家意料之外的。

然而，在婴儿死亡率下降和生育意愿下降之间，通常会有一代人的时间差。因此，当一个国家开始繁荣的时候，低婴儿死亡率和高生育率的叠加，就会形成一个人口爆炸。只有过了三四十年（大约一代人）以后，生育率才会开始下降。即使此时的生育率低于更替水平，总人口往往也还会继续增长一至两代人，这是因为人们的寿命比以前更长了。在大多数中高收入国家中，虽然生育率已经低于更替水平，但总人口仍在缓慢增长。然而，只要生育率水平长期维持在更替水平以下，那么人口规模最终会减小。同时，随着新生儿数目的减少和平均寿命的延长，大多数国家的人口将迅速老龄化。

在一个国家完成工业化以后，上述人口特征转变的模式会非常典型。例如，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时候，欧洲国家拥有很高的生育率，人口的增长也十分迅速；然而，到了20世纪90年代，这些国家的生育率下降到了更替水平以下。预计到2020年的时候，这些国家的人口将会减少（不包括移民数量）。在俄罗斯以及东欧和南欧，总和生育率已经降到了1.4以下，这就意味着0～4岁组的人口比例比31～34岁组的人口比例少30%。日本的情况更差，其生育率早在20世纪70年代就低于更替水平了，最近只有1.3～1.4。日本是世界上第一个人口总量自然减少的大国。20世纪七八十年代，中国也曾经出现过一个人口爆炸的时代。然而，部分由于计划生育政策的影响，中国现在的生育率极低，同样降到了1.3～1.4。预计到2030年之前，中国的人口也将开始负增长。

随着工业化和城市化的进展，越来越多的国家正在经历低生育率并且该生育率将更进一步下降。印度当前的生育率为2.5，远低于10年前，并且这一数值仍在下降。少数的例外出现在最不发达的那些国家（如尼日利亚），它们的发展阶段距离人口周期发生转变还很远。整体而言，当今世界上有超过一半的人口都生活在生育率低于更替水平的国家中。

图1-1预测了世界人口的发展。今天世界的人口总数是75亿。然而，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许多国家包括中国在内的人口高峰期将成为过去时，世界人口将会呈现下降趋势。即使是不久以后将超过中国成为世界上人口最多国家的印度，在20年之内也将出现低于更替水平的生育率。印度人口峰值将会出现在2090年。到那个时候，世界人口将可能达到100亿左右的峰值，之后，将会停止增长甚至下降。

这些对人口数量的预测，建立在对未来生育率预测的基础之上。如果每个妇女生育的孩子数量比预测值少（或者多）0.2个，那么世界人口的预测峰值将会相应地减少（或者多出）约10亿人。生育率的下降有时会相当惊人，例如，在1970年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预测到，中国的生育率会从那时的5.8迅速下降到2010年时的1.3。

人均收入与总和生育率之间的负相关关系，看起来是相当紧密和普遍的（见图1-2）。

前面已经提到，家庭规模下降的原因之一是婴儿死亡率的下降。另一个原因是现代避孕措施的普及。这是中等收入国家生育率下降的两个主要因素。然而，在婴儿死亡率和获得避孕药具两个方面，高收入国家和中等收入国家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因此，人们会认为，当一个国家从中等收入国家发展到高收入国家的时候，其生育率应该会稳定下来。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当中等收入国家爬过经济阶梯成为高收入国家之后，其生育率通常会继续下降。

一些高收入国家（以及中国）的生育率水平低于1.5，这是一个超低的水平。1.5的生育率，意味着每一代都将比上一代人减少25%。超低生育率，在很多国家已经成为一个非常令人担忧的社会问题，涉及欧洲南部和东部的国家，以及日本、中国和韩国等东亚国家。

超低生育率背后的因素

首先，在高收入国家中，教育是受到高度重视的，其成本也是很高的。因此，培养高学历后代的支出越来越大。根据《华尔街日报》2010年的一份报告，在美国，抚养一个孩子到18岁的费用是222360美元，是美国人均年收入的4倍，而且这一数字还不包括大学学费。在富裕的亚洲国家，父母通常更加关心子女的教育问题，在教育上的开支甚至更高，因为父母通常不仅需要支付孩子的大学学费，而且还要投入不菲的资金上补习班来帮助他们的孩子考上名牌大学。

其次，随着经济更多地转向服务导向型和创新驱动型，女性的受教育程度和劳动力参与率都在稳步上升（见图1-3、图1-4）。在许多国家中，女性的大学入学率与男性不相上下，甚至还高于男性。在美国和英国，女大学毕业生的人数几乎比男性高出40%。中国虽然仍是一个中等收入国家，但是女大学毕业生的数量也已经多于男生。此外，中国城市的女性劳动参与率为70%，在世界范围内，这是非常高的。很自然地，女性在教育和事业发展方面投入的时间越长，她们可以用于养育子女或者投入在自己身上的时间就越少。

在以农业为基础的经济体中，养老是养育子女的主要原因之一。在高收入国家中，老年人主要依靠自己的储蓄和公共养老金生活。尽管抚养孩子的费用越来越高，孩子对赡养父母却没有提供多大的帮助。因此，仅仅从财务角度来看，在现代社会中养育孩子是赔钱的。当高收入国家能提供很好的养老福利时，人们往往会倾向于养育更少的孩子。

最后，现代城市给人们提供了许多娱乐和休闲的生活方式，使得人们用来养育孩子的时间更少了。也正因为如此，城市中的年轻人不断地推迟结婚的时间，晚婚已成为大势所趋。有些人会选择不生孩子，甚至宁可过单身生活。与此同时，在高收入国家尤其在大城市中的离婚率变得更高，这也会导致生育率下降。

对各国的人口预测

联合国和美国的人口调查机构以及世界银行，都发表过各种人口预测。虽然各个机构的假定和预测数值各有不同，但对人口发展模式和趋势的预测结果则是相似的。联合国预测，世界人口虽然将继续增长，但相对于过去的最近几十年，增长率将会下降。10年前，世界人口以每年1.24%的速度不断增长。现在，世界人口的增长速度是每年1.18%，大约每年增长8300万人。

大多数报告都预测，世界人口总数在2030年将超过80亿，到2050年时将达到90亿，大约在21世纪末将达到100亿的峰值。以人口数量为指标的国家排名将发生变化。印度和中国仍将继续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两个国家（每个国家的人口数量大约占世界人口总数的18%～20%）。然而，印度的人口将有望在未来5年内超过中国。在世界人口数量排名前10的国家中，有5个国家位于亚洲（孟加拉国、印度、中国、印度尼西亚和巴基斯坦），有两个国家位于拉丁美洲（巴西和墨西哥），有一个国家地处非洲（尼日利亚），其他两个国家，一个位于北美洲（美国），另一个位于欧洲（俄罗斯）。在这10个国家中，尼日利亚拥有最高的人口增长率，到2050年时，其人口数量将超过美国，成为世界上排名第三的人口大国。有6个国家的人口数量，有望在2050年的时候，超过3亿：它们是印度、中国、尼日利亚、美国、巴基斯坦和印度尼西亚。

1. 最不发达国家和非洲

根据联合国《世界人口展望：2015年版》的报告，48个最不发达国家（LDC）从整体上来说仍有较高的总和生育率（在2010～2015年，每个妇女平均生育4.3个孩子），其总人口数量以每年2.4%的速度快速增长。尽管这一增长率预计在未来10年内会明显放缓，最不发达国家的总人口数量（2015年总人口为9.54亿），在2015～2030年预计将会增加39%，到21世纪中叶的时候，将达到19亿。

非洲共有54个国家，其中有6个国家的人口数量超过了5000万（尼日利亚：1.82亿；埃塞俄比亚：1亿；埃及：9200万；刚果：7700万；坦桑尼亚：5300万；南非：5400万）。在世界上最不发达的国家中，生育率最高的国家位于非洲。

部分主要国家在2014年的生育率分别如下：

虽然当前非洲人口仅占世界总人口的1/7，但是由于其极高的生育率，非洲大陆的人口规模及其在世界总人口中占比的增长速度都非常快。2010～2015年，非洲人口每年以2.5%的速度增长。不仅如此，2015～2050年，预计世界人口增长中的一半以上都会分布在非洲。在此期间，非洲有28个国家的人口预计都将增加一倍以上。此外，到2100年，包括尼日利亚在内的许多非洲国家，其人口数量将是当前规模的5倍。与此同时，非洲的人口是世界上最年轻的。2015年，15岁以下的儿童占41%,15～24岁的人口占19%。

到2050年，非洲人口将占世界人口的25%（目前只有14%）。到2100年，非洲的人口将占世界人口的40%，超过40亿。然而，并非所有非洲国家的生育率都很高，更富裕一些的非洲南部的国家，如南非，其生育率为2.3，仅略高于更替水平。

2. 其他发展中国家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发展中国家的人口经历了高速的增长。从20世纪50年代到80年代，发展中国家的人口增长了95%。而在同一时期，发达国家的人口仅增长了36%。这一时期发展中国家的人口快速增长，是死亡率下降和高生育率维持共同作用的结果。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得益于医疗保健技术的进步，尤其是现代免疫技术消除了许多传染病以后，死亡率急剧下降。到了1960年，发展中国家的死亡率下降到了17‰；到了1970年年末，这一数字更进一步降到了12‰。

同时，出生率开始下降。20世纪60年代中期，发展中国家的出生率还高达40‰。可是从20世纪60年代末开始，这些国家的出生率呈现下降趋势。从20世纪70年代到90年代，出生率从37‰下降到了30‰。这种下降的态势一直持续到今天。大多数发展中国家的总和生育率在2～3，一些国家如巴西、越南、伊朗和泰国，其生育率都已经低于更替水平。

以下是2014年部分主要国家的生育率：

3. 新兴国家

新兴国家的概念，是指远不如发达国家富裕却保持相当快速增长的国家。过去，亚洲四小龙——韩国、新加坡，以及中国的香港和台湾地区，在经济方面曾经有过非常快的发展。今天，这些国家或者地区已经加入发达国家（地区）俱乐部。随之而来的是这些国家或者地区都出现了超低的总和生育率（低于1.5）。

21世纪初，当时商品价格高企，人们把许多资源丰富的国家，包括中国和印度合在一起，称为“新兴国家”。其中最大的几个新兴国家——巴西、俄罗斯、印度和中国，被称为“金砖四国”。“金砖四国”中各国的生育率如下：

收入与生育率之间的负相关关系仍然普遍存在。在这四个国家中，印度经济最不发达，生育率却最高。然而，其生育率也已经从10年前开始大幅下降。中国的生育率最低，部分原因在于“独生子女”政策。我们将在第十章中对这一问题展开详细讨论。

“金砖四国”的特点各不相同。俄罗斯和巴西，虽然资源丰富，但是在21世纪最初10年的中期大宗商品价格暴跌后，遭受重创。当前只有印度和中国的经济增长仍然保持良好的态势。2016年，印度的经济增长率为9%，很可能是世界上增长最快的主要经济体。正因为如此，预计其生育率将会继续下降。

4. 发达国家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大多数发达国家都经历了一次人口快速增长的“婴儿潮”。然而，不久之后，生育率就开始下降。美国经历的婴儿潮，出生人口最多，持续的时间也最长，从1945年一直到1965年。欧洲的婴儿潮规模比美国小，时间也更短，而日本的婴儿潮时间最短，几乎战争结束后，就开始了生育率下降的进程。到了1980年，所有的发达国家都进入了人口增长缓慢的时期。近几年，个别发达国家，例如日本，其总人口规模已经开始下降。

当前，在主要发达国家中，没有一个国家的生育率高于2.1的更替水平。生育率最高的国家是法国、英国、澳大利亚和美国，它们的生育率略低于更替水平。以下是主要发达国家的生育率：

大多数发达国家已经意识到了低生育率对经济发展不利，并且已经采取了程度不同的各种鼓励生育政策。南欧和东亚的一些国家似乎陷入了超低生育率的陷阱。因此，它们的经济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遭遇挫折。

文化、宗教与生育率

文化和宗教也会对生育率产生影响。图1-5显示了生育率、收入和文化之间的关系，证明了生育率和收入之间的负相关关系非常紧密，因为三个回归线全都是向下倾斜的。此外，伊斯兰国家的回归线比其他国家的回归线更高。与之相反，东亚国家，如韩国、日本、中国和越南，其回归线要比其他国家低得多。简而言之，在同样的收入水平下，不同国家的生育率受到文化和宗教的影响。伊斯兰国家的生育率高于其他国家（包括东亚文化的国家）。平均而言，考察处于同一收入水平的地域的生育率时发现，伊斯兰妇女要比平均多生育0.5个婴儿，而东亚妇女则比平均少生育0.5个。如果这种状况持续几代人，将对世界文化的长期构成产生巨大的影响。

东亚文化圈国家

东亚文化圈中的国家，包括日本、韩国、中国以及新加坡。从古至今，东亚文化圈主要采用孔子哲学以及汉语书面语。东亚地区之所以会出现超低生育率，源自儒家重视教育的文化传统。有一本畅销书的作者“虎妈”蔡美儿（Amy Lynn Chua），是一位美籍华人，她以用中国传统方式抚养孩子而闻名于世。像她一样，有许多亚裔父母为了让孩子能够进入一流的大学，不惜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这种育儿方式使得他们难以有足够的精力抚养多个孩子。因此，在美国少数族裔中，亚裔美国人的生育率最低。与之相似，东亚国家例如韩国、日本和中国的高考竞争都十分激烈。生活在这些国家中的父母，不仅需要花费很多精力辅导孩子的家庭作业，而且需要在补习班方面支付很多金钱。数量巨大的培训机构已经在这些国家形成了相当庞大的产业。东亚的父母似乎更关心孩子的质量而不是数量。由此，东亚国家出现了世界上最低的生育率。

几个东亚国家或地区的生育率如下：

非婚生育

在东亚的大多数国家中，非婚生子女仍然是社会禁忌。在日本和韩国，非婚生子女的比例只有2%和2.1%；在欧洲国家里，非婚生子女的比例则在20%以上；在北欧国家和法国，非婚生子女的比例约占50%。总之，东亚国家的单身妇女一般不生小孩。倘若几乎所有女人都结婚，那么东亚国家极低的非婚生育率就不会成为一个问题了。但近几十年来，许多女性选择不结婚。例如，在日本，30岁以下的女性中有60%的女性不结婚，而在30～34岁不结婚的女性比例高达32%。假设在一个社会中，有20%的女性在一生中保持非婚状态，并且没有子女，每个已婚妇女平均生育两个孩子，那么，这个社会的总和生育率只有1.6[=（1-20%）×2]。

东亚国家的低生育率，将导致这些国家的人口数量在世界人口总量中的占比迅速下降。尽管东亚文化（主要是华人）是过去几千年来影响所及人数最多的文化，但在未来几十年内，它很快就会被基督教、伊斯兰教和印度教文化所超越。

基督教文化与西方世界

基督教国家包括欧洲和美洲的大多数国家，如美国、巴西和墨西哥等人口大国。西方世界是指欧洲国家和富饶的新大陆国家，包括美国、加拿大和澳大利亚等。西方世界是工业化和现代化的先驱。在过去的100年里，这些国家是人口迅速增长的高收入国家，其人口在19世纪和20世纪之交超过了中国。然而，在20世纪70年代，当中国经历了人口爆炸之后，中国的人口总量略微超过了这些国家。当前，无论是西方世界还是中国，其生育率都非常低。到21世纪末，这些国家所拥有的人口数量，都将被拥有印度文化和伊斯兰文化的国家所超过（见图1-6）。

基督教文化，包括西方和非西方的基督教文化区域（非西方的区域主要是拉丁美洲地区），是迄今为止影响最为广泛的文化和宗教。根据2015年4月美国皮尤研究中心（the Pew Research Center）发布的一份报告，在2010年，基督教大约拥有22亿名信徒，占全球总人口——69亿人的近1/3（31%）。伊斯兰教是世界第二大宗教，有16亿信徒，占全球总人口的23%。

伊斯兰文化

伊斯兰国家由50多个国家组成。一般来说，这些国家经济相对落后，其生育率高于处在同一经济发展水平的其他国家。原因是，与其他国家相比，伊斯兰国家中妇女的受教育水平和劳动力参与率都比较低。因此，穆斯林人口的增长速度远远超过世界人口增长的平均速度。

2010～2050年，世界总人口预计将上升到90亿，比现在的数量增加30%。而在同一时期，由于拥有相对年轻的人口，并且保持着较高的生育率，穆斯林人口预计将会增长70%。与之相比，基督徒的数量预计将增加30%。如果保持这样的趋势，到21世纪末期的时候，穆斯林人口将会和基督教人口一样多。

一般来说，伊斯兰国家的生育率很高，但伊朗是个例外。像其他许多发展中国家一样，在20世纪50年代到80年代之间，伊朗保持了高生育率。然而到了20世纪90年代，随着国家逐渐变得富裕，伊朗的生育率也开始迅速下降。到了2000年，伊朗的生育率下降到了更替水平以下。最近，伊朗已经开始实施鼓励生育的政策。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穆斯林人口移民到欧洲。以法国为例，有相当大数量的穆斯林人口来自前法属殖民地。还有人数众多的穆斯林移民前往德国，他们大部分来自土耳其。

根据不同的估计，当前生活在法国和德国的穆斯林人口，大约占这两个国家总人口的5%～10%。穆斯林移民的生育率远远高于非穆斯林移民。例如，在法国，穆斯林的生育率（2.8）比非穆斯林的生育率（1.9）高出47%。不同族群在生育率上出现的差异，意味着法国的穆斯林人口比例将会在两代之内增加一倍，这就引发了有关欧洲伊斯兰化的许多讨论。正如人们所讨论的那样，穆斯林之所以能保持高生育率，是因为其妇女的受教育水平和劳动参与率都比较低。一个很大的疑问是，生活在欧洲（以及世界其他地区）的穆斯林女性，有没有可能像其他文化中的女性一样，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接受教育和工作中，而不是更多地把精力放在养育孩子上面？我们将在第九章中详细阐述这一问题。

如果我们比较世界上主要的宗教和文化，那么到2100年的时候，全世界伊斯兰文化的人口数量将可能会是最多的，如图1-6所示。

老龄化趋势

由于低生育率和高预期寿命两种因素的叠加影响，世界人口正在逐渐呈现老龄化的趋势。美国人口老龄化调查报告指出，2015年，老年人口（大于60岁）占世界总人口的8.5%；到2030年，预计这一数字将增长50%，达到12%；到2050年，这一比例将超过15%，并将继续保持增加的态势。到2050年的时候，日本和韩国将是世界上最年老的国家，国民的平均年龄为53岁；在欧洲一些超低生育率的国家中，德国、意大利和西班牙等的国民平均年龄将超过50岁，比2010年时增加了7～10岁；中国国民的平均年龄将达到46岁，比现在的平均年龄大9岁（见图1-7）。

“老年抚养比”这一概念衡量了人口中非劳动年龄人口中老年部分（65岁以上）与劳动年龄人口（年龄在16～64岁）之比，用以表明每100名劳动年龄人口要负担多少名老年人。日本的老年抚养比率由2010年的36%，将会上升至2050年的72%。它将是世界上老年抚养比最高的国家。到2050年，韩国的老年抚养比将会达到66%，是其2010年这一数值的四倍多；德国、意大利和西班牙三国的老年抚养比也将超过60%；中国的老年抚养比将超过40%，是当前中国这一数值的三倍多（见图1-8）。

人口老龄化和低生育率的国家，例如日本、韩国、中国、德国、意大利和西班牙等，经济发展将面临挑战。笔者将在之后的各章节中详细分析人口老龄化的影响。

城市化

世界人口的另一个主要趋势是，随着经济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生活在城市。2008年，有超过50%的人生活在城市中。这一数字在20世纪50年代时只有30%。预计到2050年，世界上将会有超过70%的人生活在城市中。在发达国家中，大约有90%的人将生活在城市里（见图1-9）。这是工业和服务业增长的直接结果，也是农业相对衰落的结果。

人们并未迁徙到所有的城市，他们更多地被吸引到了大城市中。大城市的经济发展比小城市快得多。劳动者特别是高技能工作者，主动投身大城市，原因之一是大城市有足够的经济规模，能够提供更好的公共服务。更重要的是，大城市在创新方面具有优势。我们将在以后的章节中讨论创新与大城市之间的关系。

表1-1列出了2016年世界十大城市/城市群中的人口数量。

东京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大都市，有3700万人口，约占日本人口的1/3。尽管日本的总人口正在减少，然而东京的人口仍在增长。中国最大的两个城市是北京和上海。尽管中国政府颁布政策严格控制大城市的人口数量，但这两个城市里的常住人口在过去30年里还是翻了一番。如果没有控制大城市人口的政策，上海和北京的人口还会比现在多得多。在美国，像纽约、洛杉矶和旧金山这类大城市，其人口增长速度要比小城市快得多。因此，在过去的二三十年中，房地产价格在这些城市中上涨得十分明显。尽管生活成本更高，大城市仍然吸引着许多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和移民，使其成为创新和创业的中心。

世界范围内的大都市化将成为生育率的另一个“杀手”，因为生活在大城市中的人们面对高昂的生活成本和巨大的职业压力，生育孩子的意愿更低。在亚洲的大城市中，比如北京、上海、香港和台北，这些地方的生育率相对而言已经比较低了。除了大都市化，社会和技术的其他发展趋势也可能进一步使生育率降低，降得比之前的预测还要低。一方面，现代娱乐方式的出现，特别是电脑和手机，正在越来越多地占据着年轻男性的休闲时间，使得他们不太有意愿结婚；另一方面，受过良好教育、拥有不错工作的妇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独立。许多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不愿嫁给受教育程度不高、欠成熟、经常沉迷于电子游戏的年轻男性。在信息技术领域中，虚拟现实技术已经获得了隐约可见的突破性进展。这种技术可以提供廉价而又真实的性体验，也将进一步削弱人们结婚的意愿。因此，世界各地的结婚比例可能会下降，这将进一步推动生育率的下降。巨大的人口转型才刚刚开始，可能比预期要剧烈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