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似血春雨落淮河

夜色寂寥,

一匹瘦马撞开寿州南门。

“六皇子殿下……陛下呕血昏迷……三皇子联合宋齐丘……”

信使话未说完,喉间银针已随呼吸没入肺腑。

李煜捏碎从他怀中搜出的密信,

李煜剑眉一蹙,脸上却露出一丝冷笑,

“崔监军。”

他忽然含笑转身,“你说这寿州城墙,经得住投石机几日轰击?”

正偷偷向帐外挪步的崔宪猛然僵住,怀中调兵虎符“当啷”坠地。

崔宪慌忙捡起虎符。

“殿下,老奴不过是一个监军使,不清楚城防之事。”

崔宪紧张回答,

李煜却是似乎没有见到一般,负手而立,凝眉思索。

待众人离开中军帐之后,

“殿下!”

张承业目露不安的走了过来,“金陵信使传来陛下病重的恶耗,你还是要早做打算。”

“只要本宫还在寿州活着,父皇就暂时安全。”

李煜手中的横刀被他握紧了几分,

“是否抽调神武军精锐秘密潜入金陵,以备不时之需?”

张承业发觉了李煜神色。

李煜犹豫片刻,默然额首:“可以!”

“是,殿下!”

张承业虎目一喜,领命而去。

…………

夜色如墨,

寿州城头寒风呼啸。

李煜负手立于箭楼之上,

一双眸子幽幽的望着远处周军连绵的营寨,

火光星星点点,如同蛰伏的猛兽。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寒芒闪烁。

“赵匡胤,你以火攻我,我便还你一场‘天火瘟疫’!”

张承业脸色大变:“殿下,你的意思是?”

“以牙还牙!”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昨日,周军以孔明灯携猛火油袭城,险些焚毁寿州粮仓。

如今,李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转身对旁边的神武军将领沉声命令:“传令工匠,连夜赶制五百盏孔明灯,灯下悬挂陶罐,一半装猛火油,另一半……装染疫病患的衣物!”

刘仁赡闻言,虎目圆睁:“殿下,这……”

“刘将军!”

李煜冷笑几声:“赵匡胤不是自恃兵强马壮吗?那便让他尝尝,什么叫‘天火焚营,疫病横行’!”

刘仁赡和众寿州守将将领闻言,

皆露出惊恐之色。

殿下此举!

真是够阴毒!

当夜,北风骤起,正是放灯良机!

五百盏孔明灯同时升空,

如漫天流火,

向周军大营飘去。灯下陶罐摇曳,一半盛满火油,另一半则是从城中染疫死者身上剥下的衣物,浸泡过腐水,散发着恶臭。

“神武军弓弩听令!”

“放火箭!”

李煜见时机已到,冷声下令。

“嗖”

“嗖”

“嗖……”

数百支火箭破空而出,精准射向最前方的孔明灯。

“轰!轰!轰!”

火罐当空炸裂,

猛火油如雨倾泻,瞬间点燃周军营帐。

而更可怕的是,那些染疫的衣物碎片随风飘散,混入烟尘之中,被无数周军吸入肺中……

“唐狗放孔明灯袭营!”

周军营中,火势冲天,哀嚎遍野。

“走水了!快救火!”

“啊!”

周军之中,不知是哪位士卒,

凄厉的惨叫,惊的整个夜色恐怖如炼狱,

“我的眼睛!”

“咳咳……这烟……有毒!”

混乱之中,无人察觉,那些飘散的布屑正悄然传播着瘟疫……

赵匡胤立于中军帐外,脸色铁青一片。

他抬头望向夜空,

只见寿州城头,一道银甲身影傲然而立,手中横刀映着火光,如一尊杀神修罗降世。

“李从嘉……你够狠!”

“待某攻破寿州,必要将你千刀万剐!”

李煜似乎感觉到了赵匡胤的怒火,他并未就此收手。

他早已派死士混入周军溃兵之中,散播谣言:

“此乃天罚!赵匡胤逆天而行,故遭火疫之灾!”

一时间,周军军心涣散,逃兵四起。

而寿州城内,李煜冷然拂袖:

“传令全军,严守城门,待周军自溃!”

说完,李煜怒拂长袖而去,那个方向…

正好是法华寺。

寿州法华寺,

法华寺的晨钟比往日迟了半刻。

李煜跪坐佛前,

自穿越而来,已有数日,方又经历数场血与火的生死之战。

李煜的内心……

急需心安宁静。

而法华寺就是他的不二之选。

所以…

整个大殿,除了一个伺候的小沙弥,别无他人。

在李煜转动佛珠之际,突感身后一股煞气。

他故作不慎将佛珠掉落。

在十八颗沉香木佛珠滚落蒲团时,他袖中短刃已抵住身后沙弥的咽喉:“荆南的毒粉抹在香灰里,未免辱了佛祖清净。”

那沙弥脸色一变,目中凶光乍现。

袖中寒光一闪。

一把匕首猛然刺向李煜脖颈处,

招式毒辣,不留生机。

李煜眼疾手快,短刃刺入沙弥脖颈之时,左手化拳,猛然击向沙弥持刃手臂。

“当!”

沙弥手中匕首应声落地,喉间发出“嗬嗬”怪响——竟是服毒自尽的死士!

“好个贼子。”

李煜用刀尖挑起沙弥僧衣内衬,岭南特产的蕉布上沾着御用龙涎香,“大哥连父皇枕边的熏香都敢偷,宋阁老教得真好。”

这时,

张承业率领神武军匆匆赶了进来,

“末将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随即看到李煜将手中的短刃在刺客衣服上擦拭血迹,问道:“殿下可有受伤?”

李煜冷笑一声,“区区蟊贼,安能伤到本宫。”

神武军开始在大殿搜捕其余刺客,

张承业在刺客尸体旁边蹲了下来,开始查找刺客尸体上留下的蛛丝马迹,

“不用查了!”

李煜摆手,“这是燕王派来刺杀本宫的刺客。”

张承业脸色一变,一双虎目,燃起一团怒火,“殿下…燕王几次三番想要刺杀殿下,要知道,你可是他的六弟啊。”

李煜眸光逐渐冰冷,望向殿外乌云滚滚,只听他叹息一声,“皇权之争,岂能有兄弟之情啊!”

…………

寿州,

西市粮仓。

夜色的火把照亮流民贪婪的面庞。

当第一个饥民扑向粟堆时,暗藏的绊马索骤然绷紧。

二十名伪装的死士尚未抽刀,已被浸油的麻绳缠作茧蛹。

而他们的一辆马车,已经被神武军控制警戒。

神武军打开马车上的木箱,

一道金光在夜色乍现。

仿佛能够照亮整个夜空,

“殿下,这马车上装着的是黄金。”

张承业指着马车兴奋不已,

“一共有三千两!”

“真是大手笔!”

李煜从箭楼阴影中缓缓踱出,靴底碾碎地上金箔:“告诉本宫的大哥,燕王殿下,他藏在流民里的三千两黄金,本宫笑纳了。”

金陵方向忽起烽烟,

八百里加急的帛书送到李煜手中,

皇帝李璟病危,传位诏书竟被宋齐丘“不慎”焚毁,传国玉玺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