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4

檐下空寂,滂沱大雨倾盆而下,坐堂的经理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穷途末路之时,我突然听见了马达的轰隆声。

紧接着,布加迪停在我的面前,有人撑着伞不疾不徐地拾级而上,伞沿压得极低,只能从他宽阔挺拔的肩膀看出点不同常人的气度。

那人走到我面前,抬高伞檐,我这才看清他面容。

是程竞。

他从德国回来了?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既然周渡不肯,那么换一个人呢?

擦肩而过时,我下意识攥住程竞的衣摆,带着哭腔问道:“程竞,我可以嫁给你吗?”

一旁的助理噤若寒蝉,皱着眉头准备叫保全将我赶走。

但程竞停了。

他垂眸看我许久,大堂的灯光落在他脸上。

并未有以往阴森狠戾的模样。

“恭喜你,禾禾,挑中了最棒的黑桃A。”他说。

程竞扔了伞,然后顶着大雨一把将我抱进车里。

05

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会再跟程竞扯上关系。

尽管我们在大学谈过一场荒唐的恋爱。

但那是在大学。

脱离学校,来到社会。

程竞的身份不是我轻易能够比拟的。

雨滴渐渐变小了,砸在车窗上,发出的声音几不可闻。

车厢寂静,程竞拿着一份招标书在看,神情专注。

我看了一会雨,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谢谢程先生,不过送我到下个路口就好了,不打扰您工作了。”

程竞将文件翻了一页,无动于衷:“您不必这么客气。”

看,程竞就是这样幼稚的人。

我装作客气生疏,他便能同样地虚与委蛇。

程竞又翻了一页。

我眼神控制不住地落在招标书上,终于忍不住开口:“程竞,你真的有在认真看这份文件吗?”

这份招标书的文件拿反了。

纸张微拢,程竞捏了半晌,终于抬眸,但还是没有说话。

我捏了捏衣角,声音很轻:“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在笑话我,没错,我就是愚蠢又怯弱,别人随便出的招儿我都招架不住,还像个傻子一样被人羞……”

“姜稚禾”

最后一个词即将要出来的时候,程竞打断了我,

“我没有要笑话你,我也从不觉得你傻,你有你的顾虑和处理方式,但我不喜欢他们那样随意对待你,”

“你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是他们。”

眼眶发热,连带着鼻子都有些酸酸的,我掩饰性的擦了一下脸。

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

程竞从卡槽里抽出几张纸,递到我面前,声音很低:“车里平常没人敢做这些的,但如果是你,哭哭也没关系。”

我下意识抬眼看他,问出心里最想要知道的那个问题:“在柏林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吗?”

程竞眼皮细不可察的抬了抬,又倏忽落下。

他声音很轻:“好与不好,不都是一样过。”

程竞这样说,我便放下心来。

也是,程竞是谁,程家唯一的孩子,交际圈能横跨到整个北美,没人敢惹他不虞。

我的担忧倒是显得有些多余了。

06

日子平安地度过了几天。

直到不知道是谁将程竞抱我上车的照片泄露了出去。

沪圈一片哗然。

我却被妈妈叫到了书房。

她将一沓照片甩到我面前,怒不可遏:“你怎么敢跟程家那位搭上关系,”

“程家那孩子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姜稚禾,你真当自己是灰姑娘啊。”

书上说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所以很多时候,妈妈说的话我哪怕觉得不对,也尽力照行了。

但是一个妈妈如此贬低自己的女儿,她对我真的有母爱吗?

而且,

“妈妈,为什么周渡可以,程竞不可以?”

妈妈愣了愣,才说:“周家的门第我们够一下后脚跟说不定还能踏进去,程家想都别想,人家家底不知道有多厚,怎么可能看的上你,”

“稚禾,程家那小子说不定是看你漂亮才对你青睐,你可不要失了分寸,找个时间,你去跟刘家的小儿子见个面,把婚礼办了!”

几乎是瞬间,我就明白了妈妈的意思。

可圈子里谁人不知,刘家的三少爷是个瘸腿的残障人士。

荒谬之中,我居然突生一种尘埃落定的了结感。

我轻声问:“妈妈为什么如此着急将我嫁出去?”

目睹全程的继姐姜轻轻冷笑一声:“妹妹你都已经25岁了,不嫁人难道是想一直啃老吗?”

我反问一句:“姐姐难道不是在啃老?”

姜轻轻怒目圆睁,正欲说话,被妈妈打断,她皱眉挥了挥手:“事情就这样定了,程公子那里我去说,稚禾你啊,就乖乖地听我的话。”

我抬眼看向妈妈,朝夕相处二十余年,我头一次敢在她面前提高音量:“如果我不同意呢?”

妈妈眉头皱的更深,连带着声音也变得冷淡:“你可以拒绝,但姜家投注在你身上的资源也会全部收回。”

“没问题,”我继续说道:“过几天我找好房子就会搬出去,妈妈,我一直以来都很听你的话,但你有关心过我一次吗?”

妈妈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回答,气急败坏之下抬起手掌。

我闭上眼睛等那欲落的巴掌,只觉心下一片凄然。

但情况和所有人预料的都不一样。

因为程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