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灵识初成,有客夜来

钟隐心中一动,将毛笔移开,细细观察感知起来。

感觉没错,这次确实有了稳定下来的趋势。

不过,距离真正成形,还是差了些许。

故而在坚持了约摸大半盏茶时间后,其中灵性终于消耗殆尽,在空中溃散无形。

他面上却不见失落。

毕竟先前已经尝试过很多次,对其早有预料。

这回有此变化,意义重大。

何况,其也未把所有手段拿出来。

闭上眼,默默回忆方才的每一处细节。

足足过去一炷香后,钟隐方自睁眼。

摸出个仿照前世针管制造出的金属物事,排尽其中空气,对着胳膊扎下。

将抽取的血液化入墨中,另外再加入些灵砂碾碎后的粉末。

修士精血富含灵性,而那些灵砂粉末,却是可以吸附固定其中的灵气,不至于消散空中。

再次提笔绘制箓纹。

明明是同一道符箓,但与刚才所画,似乎有着细微的不同。

果然不同了。

灵气逸散速度几近于无,有灵性自箓纹处生出,渗透扩散至四周,缓缓更易着马甲的质性。

或者,用加持可能更准确些。

“莫非,我已经提前生成灵识?”

钟隐暗暗琢磨起来。

灵识未成,就不能引气成符。

这几乎可以说是修界中的铁则。

而自己既然能够令其长久驻存下来,自是代表自己已经养炼出了灵识。

他摇摇头,将这份猜测否了。

突破中期,生出灵识,是自引气入体后的第一座门槛。

故而不拘是在那两年的公开课时间,亦或者各家基础功诀中。

对此皆有十分细致的描写,决计不会认错。

自己突破练气三层时,虽然耳目等五感确实更上层楼,敏锐许多。

但距离那种“一羽不能加”,玄而又玄的境地,似乎还差了临门一脚。

否则也没必要,非得借助自己血液同灵砂粉末,来强化稳定符箓中的灵性。

而且仔细感知的话,依旧能感知到这道箓纹中蕴含的灵气,同样在十分细微地逸散。

若非是自己亲笔所绘,外加身怀宝鉴,否则也难发觉。

这算什么,半步四层么?

钟隐哑然失笑,自己在神识上的天赋,看起来果然与先前判断的一致。

有些天赋,但是还达不到万中无一的地步。

心中想着,他随手提起藤甲。

顿觉手上一轻,比起方才轻了足有五成之多。

虽然材料主要用的草藤,但铁线藤汲取五金之气及戊土之气而生。

份量虽说比不上铜铁之属,但也比寻常草木沉重许多。

何况这领马甲看着轻薄,实则内里至少三层。

然而再绘上这道箓纹后,却是彻底变得轻便起来。

再次回忆琢磨了半响,钟隐这才再次提笔。

不过这回,却不是在藤甲上,而是换了张黄白麻纸。

个把时辰过去,钟隐略显疲惫地放下笔,盘膝开始打坐吐纳起来。

砚中以血调和出的墨汁已然用尽。

而桌子四周,则是凌乱散布着许多物事。

既有占比最多的黄麻纸,还有些竹木、陶瓷、金铁、棉麻织品等各色物事。

他所记得的十道符箓中,有七道的功用已经被其分别试将出来。

余下三道,则未知是自己没掌握诀窍,亦或者承载物不足以负荷。

要么毫无反应,要么就直接崩毁。

恢复法力同时,钟隐分心两用,继续研究起已经探索出功用的七道符箓出来。

这七道功效不同,并不是都适用于藤甲上。

而且有几道,颇有些相互冲突的意思。

不合并存在于同件东西上。

需得进行适当挑选,然后再加以组合方可。

法力一经恢复过来,钟隐就赶紧再次放血化墨。

提笔将原本唯有单调银灰色的马甲,涂绘上无数花纹。

不过,他在其中又稍微动了下心眼儿。

看着藤甲十之七八的面积都被涂抹上,但其中大半都是掩人耳目,或者单纯装饰。

甚至,他还在上面画了副青松覆雪图。

唯有少部分才是真正发挥作用的,用上血墨。

其余用的都是寻常墨汁,不含灵气。

这还只是最简单的。

甚至钟隐都有打算,将来专门把那些箓纹隐藏在云海当中。

左右这些都属于云箓一脉,纹理本就飘渺如云气。

再或者,绘制表里两层。

内里的是真正灵纹图,外面覆盖上寻常画作。

不过,这些小手段只不过能瞒下低阶修士的五感。

待到修为上来,都不用太高。

哪怕只是筑基,神识一扫,就能看破隐藏。

当然,若是他境界及对符箓灵纹的领悟达到一定地步,手法必然比现在的高明许多。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除非真正这方面的大家,否则绝难看穿这些。

将马甲好生打量欣赏了数遍,钟隐方才将其穿好,重新披上外衫。

虽说相较真正的法器,还是显得粗糙简陋,有种强行拼凑堆料之感。

但毕竟是自己亲手打造出来,感受自然有所不同。

只可惜,今天心神法力的消耗都不小。

否则的话,钟隐其实有心。

将身上那口长匕首也顺势重炼遍,涂绘上符箓,将其也打造成件半法器。

虽说符箓灵纹之上突然突破取得进展,但是他没有冲昏头脑。

将匕首以及最先的那条藤带简单处理过后,就自暂时放下,将主要精力重新放到修行上。

只是偶尔,再琢磨下这些杂艺。

“去!”

钟隐左手斜持银弓,右手娴熟塞入弹丸,然后引弦放出。

只听“砰”的一声,弹丸撞在一处,然后“轰”地炸开,将方圆数尺范围笼罩起来。

火焰熊熊燃起。

火势虽说不算很大,但是格外难以熄灭,韧性十足。

看着其威力,他轻点下头,将弓弹收好。

然后展开身法,去清理痕迹。

钟隐刚才所用的,自然不可能是之前随意从地上捏起的泥丸。

而是用上了自己最近开发出的星火弹。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弹丸内部中空且分层。

分别盛装藏有火油,以及少量的灵砂粉末。

两者本身还算稳定,但是钟隐发射之时,却是已经运转法力,向内临时加持了道“燧皇诀”。

不是类似生火,更像是点燃引信。

火油、灵砂粉末,虽然平时稳定,但其实依旧属于质性比较活泼的那种。

在狭小空间内,被“燧皇诀”临时激发后,爆发出的破坏力堪称惊人。

尤其由此生出的火焰,并非凡火,非是那么容易寻人扑灭。

若是中上一弹,后期不好说,即便是练气中期恐怕也要吃个大亏。

只可惜,火弹这方面无比顺利。

但是在往弹丸里填充毒物……

真正实施试验起来,就没有那般容易了。

所谓的毒物,大体而言分作数类。

首先的,自然是草木药材中的毒草。

然后,就是毒蛇毒虫这些活物。

接着,就是来自于金石矿物之中。

前两者,毒性都难以久存,而且大多需得入腹或见血后才有极大杀伤力。

至于金石矿物当中的毒,见效更慢。

怎么说呢,不怎么适用于弹丸之上。

相比之下,甚至还不如将弹丸换成铁蒺藜,然后搞些见血封喉的毒物浸泡涂抹其上。

钟隐试了几试,见星火弹其实已经大致满足自身需求。

故而也就不再强求,将此事与符箓灵纹等,暂时搁置,一心修行炼法。

虚虚,就是小两个月过去。

距离他成为修士已是足有一年光景。

再过八个月左右,亦该轮到他离开的时候。

其实他最初的目标,就是能够在从道院离开前,修为突破三层。

虽说目前已经算是超额完成目标,但钟隐目前也暗暗提高了期待。

看看能不能争取步入练气中期。

若是能成,届时进了黄花岭,获得的资源与栽培也会再高出一截来。

一切都在有序推进,基本每日都能看到进展。

平静如水。

只偶尔有些涟漪,又很快平息静止。

譬如说他又从玉液河里钓到尾灵鱼,然后出手换到几块灵石,贴补修行。

只可惜,大约是先前孙教习闹腾得太大。

明明他的钓技、修为,以及调制出的灵饵有着长进,但是收获反而比不上去年。

再或者……

“可惜了,鳌师弟你晚了半年,否则倒是能够与我们同年入门。

到时候大家说不定还能分在一起,彼此有个照应。”

展雄飞看着斜对过的鳌英,再看看旁边的孟宁,语气与神情有些古怪。

他们这一小伙,人数始终未变。

虽然后来亦有几名道生,流露出想要加入的意思,但钟隐无心于此,所以始终是五个人。

五个人中,足有四人成为修士,这个比例不可谓不高。

尤其除去钟展两个是三等资质外,余下三人资质甚至可以用低劣来形容。

老实说,鳌英能够引气入体成功,是展雄飞没有想到的。

先前,钟隐无疑是团队核心。

展雄飞资质较高,曹斌又比较沉默,顺序也不难排。

余下两人,地位其实就是对标的杂役下属等。

倒也算结构合理。

但现在,五人小团体中,就只剩下一个不是修为。

这看着,就有些尴尬了。

其实不仅是他,钟隐对此也是稍微有些意外。

如果说曹斌是经历过一场后,性子变得低调隐忍。

那么鳌英这人,就一直感觉很没有存在感。

现在忽地引气入体成功,就很让人大跌眼镜。

不过哪怕是五等资质的道生,每年也总有几个幸运儿成为修士。

鳌英也是足足用了两年半的时间,才引气入体成功,算下来倒也不是很难以理解。

不过总归是让钟隐高看了他眼。

倒不是因为其成为修士。

而是到了这个时间点,基本上那些资质普通的道生都已懈怠认命。

不再用心于功诀修炼上,而是如曹斌之前那般去追随姚进、高谦等人,任其驱策。

鳌英却还能够坚持下来,这份心志,对于定性普遍不够的青少年而言,算是很难得。

不过,正如展雄飞所说。

他成为修士的时间晚了一年,大概率不会与三人分到一处。

故而钟隐也未多说,只是随意勉励了两句。

告诉他如果这半年多时间里,对功诀以及法术的修炼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自己。

至于其它的,就无所谓了。

不过钟隐同时,也暗暗扫了眼面色不太好看的孟宁。

他稍微有些好奇。

接下来的时间里,也不知道对方是受到激励,奋发向上,同样制造个小奇迹出来。

还是道心受到打击,彻底摆烂。

终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也不是自家事。

风过水无痕。

钟隐很快将之放下,重新投入到日常劳作与修行之中。

————

“木教习说得没错,你修为果然突破三层了。

没想到这一期中,居然还隐藏了这么块璞玉,倒是老夫看走了眼……”

这天,钟隐方自收功,眼还未睁开,就听得耳边传来这么几句话。

骇得他全身肌肉本能绷紧,就施展轻功身法倒掠出去。

不过总算他经历两世,心性比这个年纪的道生沉稳不少,这才没有动作。

睁开眼,钟隐急忙施礼。

“道生钟隐见到院长。”

趁着这个机会,慢慢呼出浊气,调匀呼吸。

那个大喇喇坐在窗前椅子上,懒洋洋看向自己的,不是乙字道院的院长韩海平,还能是谁。

钟隐怎么也没想到。

这位道院院长,筑基后期的大修士,居然会纡尊降贵出现在自己这个练气道生的房内。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要多想。

左右听其语气,对自己无有恶意。

当然,真要是想要做些什么,自己也无力抗拒就是。

“哦?”

他的反应,似乎有些出乎这位韩院长的意料之外。

轻“哦”一声,只见他轻抬右手。

钟隐只觉一股柔和,但是无法抵御的沛然大力突兀落在自己身上。

然后轻飘飘地从床榻上飞起,落在对方身前。

然后,就是股凝若实质的探测感无中生有,似乎要将自己全身上下里里外外看个清清楚楚。

钟隐对此,本能生出反感,但依旧没有表现出来,甚至连相应情绪都被其强行压下。

约莫过去半盏茶时间,这股感觉方自消失,韩海平再次开口。

“那个康婷已经为你安排好路子,入门后直接分配至黄花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