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典当金豆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晨光熹微,悠悠的读书声仿若灵动的雀鸣,自村塾中徐徐传出,为这古朴的小村添了几分书卷气。

这已是林文竹正式执掌教鞭的第四天了。

说起来,这份差事与他极为相契。在那遥远的蓝星,他本就毕业于师范学院,此后数年投身初中教育,讲台方寸间,挥洒青春意气。

却不料,世事无常,因故离职后转做全职作者,谁想日夜笔耕,竟因熬夜猝死,灵魂就此穿越到这异世,开启了一段全新旅程。

七叔公依旧拄着拐杖,准时现身于村塾门外。他微微眯起眼,静静聆听那稚嫩却朝气的诵读声,须臾,便又悄然离去。

起初,他满心担忧,林文竹太过年轻,怎镇得住这帮顽皮似猴的孩童?如今,忧虑尽消,只剩满心欣慰。

林文竹手持书卷,缓步行于教室过道,面上笑意融融,时而轻点下颌,眸光温和。

自修习《九天玄阴秘箓》多日,他身体愈发轻灵,七叔公这几日清晨的到访,他自是早有察觉,只是对方未入内,他便也佯装不知,继续授课。

前些时日,林文竹还特地前往张清文家中探望。那屋子破败衰败,仿若风一吹便要倾颓。

张清文卧于榻上,气若游丝,全靠邻里乡亲送饭,才勉强维持生机。

林文竹细查一番,心中明了,张清文并非简单的风寒侵袭,实乃年事过高,气血亏空,已然油尽灯枯。

他暗自施展回春术,为张清文驱散体内风寒,稍稍恢复些许精力。

可惜这法术并无起死回生之能,法力一散,张清文便会重回原状,至多不过减少些许痛苦罢了。

张清文若想彻底痊愈,除非踏入修行之道,以法力时时润泽身躯,方能百病不侵,尽享寿数。

但林文竹与他无亲无故,秘籍何等重要,怎可轻易示人?何况张清文这副身子,犹如朽木,能否修行尚是未知。

故而,林文竹盘算着,每隔一段时日便来施展一回回春术,好让张清文最后的时光能少些折磨。

晌午时分,孩童们下课归家,林文竹则踱步至厨房,准备烹制午饭。

后院菜苗刚种,尚未破土,无奈之下,他只得切些腊肉暂且应付。正忙碌间,心头忽有所感,原来是七叔公来了。

七叔公告知他,此后每授课五日,便能休沐两日。见林文竹正忙于炊事,七叔公热情相邀,林文竹却微笑着婉拒,诚挚谢过这番好意。

算上首日未授课,今日结束,便迎来两日闲暇,林文竹孤身在此,亲人踪迹全无,一时竟不知去往何处。

思及此处,他打算下午授完课,先回张铁家一趟。

日影西斜,下午的课程转眼便至尾声。

林文竹今日未讲新课,而是专心教孩童们写字,临下课前留好作业,又叮嘱众人明后两日休沐,大后天莫要忘了准时返校。

这些孩子所交束修皆是半年之期,年前人员基本固定,只是来年开春,不知会有几人留驻,几人离去,林文竹无暇多想,当下安稳才最为要紧。

暮色渐浓,林文竹稍作收拾,带上一条腊肉,返回张铁家中。彼时夫妇二人尚未归来,他便动手清扫一番,又去后山小河捉了尾鲜鱼,生火做饭,动作娴熟,不一会儿,饭菜香气四溢。

刚摆好碗筷,便听得院外罗氏那熟悉的大嗓门:“是小林子回来了吧?这味儿,真香呐,今晚可有口福咯!”林文竹嘴角不自觉上扬,三人围坐,饭菜热气腾腾。

饭桌上,张铁如往常一般沉默寡言,罗氏则拉着林文竹,关切问询村塾诸事,还传授他管教顽童的窍门。

这一餐吃得酣畅淋漓,待天边余晖散尽,张铁夫妇便准备歇息。

他们的日子,如村前溪流,平缓且规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田间劳作,日落而息,质朴而平淡。

夜阑人静,林文竹于客房榻上盘膝而坐,静心修炼。

待听得隔壁夫妇二人呼吸沉稳均匀,他悄然收功,施展神行术,身形鬼魅般飘至二人房前,轻轻推门而入,口中默念法诀,双手迅速结印,两道墨绿光芒瞬间没入二人体内,旋即消散无痕。

次日清晨,罗氏的惊呼声打破宁静:“哎呀,今儿这觉睡得可真舒坦!怪了,我这肩膀疼的老毛病咋就没了?”边说边揉着肩膀,满脸诧异。

张铁亦是一脸纳闷,自己常年腰疼,贴了无数药膏皆不见效,如今竟也霍然痊愈。

林文竹暗忖不妙,所幸二人皆是心宽之人,只是略感惊奇,并未深究缘由。

林文竹心怀忐忑,借口要去县城购置书籍,向二人辞行。

夫妇二人虽欲挽留,可一听是关乎读书人的要事,便不再多言。

如今林文竹身为教书先生,不知不觉间,二人对他便多了几分敬重,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这细微变化。

出了院子,林文竹施展神行术,步履轻盈,山路蜿蜒,于他而言却如履平地。

沿途村民见他路过,皆客气招呼,只是瞧着他走路仿若御风,悄无声息,若不是白日当头,真要疑心撞见鬼了。

不多时,林文竹便回到村塾。他独坐房中,反复钻研《九天玄阴秘箓》,总觉自己施法速度迟缓,虽日夜勤练,却始终难达预期。

或是修为尚浅,亦或是未悟精髓,奈何周边唯有他一人修行,无人可请教切磋,只能独自摸索。

正蹙眉苦思,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忆起古书中道士画符,随手一掷,法术立现,他何不一试?

虽说从未画过符,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说干就干,他翻出包袱,取出仅剩的两颗金豆。

初来张家庄任教时,罗氏悄悄塞了些日常花销在包袱里,如今已所剩无几,是时候将这金豆当了换钱。

出了村口,林文竹身形一闪,没入山林,原本需两个时辰的脚程,他仅用一炷香工夫,便遥遥望见县城城门。

当下放缓脚步,悠然朝城口踱步而去。

城门口,小贩们挑着货物,熙熙攘攘排成一列,欲要进城摆摊卖货。

轮到林文竹时,他言简意赅报出“张家庄人士”,盘查士兵竟未多问,也无索贿刁难之举,看来此地吏治,比他预想中要清正几分。

林文竹沿街缓行,目光扫过街边店铺,忽见一家“聚富当铺”,当即抬步入内。

行至高大柜台前,掌柜正埋头账本,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响。闻声,头也不抬问道:“客官,来当货还是赎回?”

林文竹将两颗金豆置于台上,轻声问道:“劳烦掌柜,瞧瞧这两颗金豆能当几何?”

算盘声戛然而止,掌柜起身,拿起金豆,目光专注,细细端详,又上手掂量、轻捏,片刻后才开口:“现今金价,一两黄金兑五两白银,待我称过,方知确切价钱。”

林文竹微微颔首,掌柜转身取来秤砣,称重完毕,两颗金豆不多不少,恰好十克。

只见他算盘一挥,噼里啪啦算罢,抬头报价:“一两黄金兑五两白银,一两十五克,您这十克黄金,可兑三点三三两银子,算上火耗,给您三两白银外加半吊钱,您看行否?”

林文竹心下略算,与自己预估相差无几,这掌柜颇为实在,当下点头应允。

掌柜取来剪子,剪开金豆查验无误,收下后,将三两白银与半吊钱当面称好,又用小黑布仔细包妥递来。

林文竹接过,手中掂量一番,确认无误后,重新包好收入怀中,方转身离开当铺。

辨明方向,林文竹很快寻到一家杂货店,购入几沓画符黄纸、些许朱砂,又特意挑了支崭新狼毫笔,半吊钱转瞬即逝,足够寻常人家半月伙食,林文竹不禁暗叹花销之快。

而后他又踏入药铺,询问滋补气血的补品价钱,一听报价,不由咋舌,只买了三包补药,便花去一两白银。

逛罢一圈,林文竹正欲返程,途经那处熟悉的广场,沈家招募能人异士治病的告示依旧醒目。

上头那“报酬一百两银子”的字样,仿若一道光,晃得他眼眸微缩,手中药材下意识攥紧几分。

或许,真该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