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公审会

就在李延山沉思时，才离开没多久的金会计又急匆匆的跑进卫生室，脚步踉跄，满脸惶急：“李组长，压不住啦！”

不顾李延山上前搀扶他的手，金会计焦急地向他说明情况：

“陆老爷子在门外太久，刚刚差点儿晕倒，陆家那帮子大大小小又闹起来了！非要大队立刻给个交代，不然就......

谢同志让我来找您，您看现在可怎么是好呀！”

“爷爷！”听见陆老爷子晕倒，陆允川也坐不住了，下意识地就想往门外冲，丝毫不顾右手手腕被手铐磨出了一道狰狞的血痕。

虽然那个少年陆允川的灵魂已经消散，但在幻象中看到的种种，已然让陆允川开始真心的接纳了这位可敬的老人。

看着急着往外冲的陆允川，李延山直接将他按回床上。盯着陆允川焦急的脸，李延山念头急转：

现在情势危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在姓陆的小子已经洗清了大半的嫌疑，现在只需要验证自己最后的两个猜想就好......

心里有了计较之后，李延山直接叫住六神无主的金会计，朗声道：

“金会计，既然乡亲们要交代，那咱们就先开一个小公审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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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内，随着马国强、张岩、肖瑜三名知青以及村支书等几个人的到场，公审会也算正式开始了。

因为关押室地方狭窄，陆允川也被转移到会议室，拷坐在原木打造的粗糙座椅上。

会议室很宽敞，李延山居中，村支书、会计、保管队长三位干部作为见证人分列左右，陆允川和三个知青在两名公安的陪同下分别坐在会议桌另一头的两侧。

一时之间，这间会议室倒也真有了几分县城公审厅的味道。

主座上，李延山面色凝重。

事实上，在公安办案的流程里，公审会并不是一个合规的环节，更遑论在犯罪嫌疑人还没有真正确认时。

但纪晓红被害案影响太恶劣，双湖大队内也是谣言四起，陆允川所属的陆家人更是首当其冲。

闹事的那些人中，未必有几个是真心想为陆允川伸冤，但是“陆家出了强健犯”这个骂名实在太难听，所以现在他们必须闹，甚至必要时，还会诉诸武力。

被逼无奈之下，加上案情已经渐渐明朗，李延山才下决心召开这个小型公审会，紧急安抚下陆氏族人，避免案情之外再出现什么不可控的糟糕局面。

看到李延山沉思，身旁的小谢悄悄捅了捅师父，提醒他大家已经就位。

感受到徒弟的提醒，李延山回神，环视了一下众人，开口道：

“同志们，纪晓红被害案，目前公安的调查已经告一段落。现在我们组织这个公审会，一方面，是把案情向双湖大队的乡亲父老做个通报，让大家心里有个底。”

说完，他转向村支书：

“陆家族人那边，也辛苦三位干部同志，在之后做好通报和安抚，请他们相信公安，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在得到回应后，李延山又转向了陆允川等四人：

“同时，我们也是借助公审会，在三位干部同志的见证下，给那名犯案的坏分子彻底定罪！现在，公审会开始！”

在李延山讲话时，陆允川一直低着头，从刚刚得知爷爷晕倒开始，他脑子里那种怪异的熟悉感就越来越重，已经到了扰乱他思绪的地步。

脑海里似乎有种东西想要冲出来，一段段纷杂的记忆碎片也在脑海里翻涌，可一直雾蒙蒙的大脑就像是一堵高墙，让它们始终突破不出。

他开始有了一种既视感，似乎这场公审会很久之前就发生过，他能够立刻说出下一刻李延山会说什么，会做什么动作。

可是当他凝神细想时，脑子里却又是一团模糊。

听到公审会开始，陆允川用尽全力压下这层怪异感，仔细聆听知青们的发言。

“在案情通报前，我们先来听听四名当事人的发言吧。

虽然有些话你们在先前询问时也说过，现在当着三位干部同志的面，还是需要你们再次说明一下，希望你们能够实事求是，实话实说。”

主座上，李延山开始点名，“马国强，你先说说，为什么要拉着陆允川喝酒？”

马国强是个矮墩墩的小胖子，大概二十出头，听见李延山询问，他神色有些恍惚，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回应道：

“我，我就是看不惯纪晓红对陆呆...陆允川温声细气的，还偷偷给他织围巾！就凭他那张脸？连高一的数学题都不会，还想考大学......”

看着李延山凝视的目光，马国强像是在回忆上什么，声音有些飘忽：

“昨天陆允川过来时，我看见前两天张岩生日时买的酒还有小半瓶，我就给他灌下去了，没想到，晓红就出事了...”

说完，他用双手捂住脸，似乎极度后悔。

李延山面无表情的看着马国强，没有发表意见，而是很快转开目光，叫到了肖瑜的名字。

“我，我......”肖瑜是纪晓红的舍友，文文静静的小姑娘。

公审会的严肃氛围明显把她吓坏了，她的大眼睛里积满了泪水，深呼吸几下，才开口：

“我中午给晓红送了午饭，那时她还烧着，我跟她说了几句话就重新去湖堤上干活了，晚饭时我才回来，还给她打了饭......”

看着肖瑜又有些抽噎，李延山语气放缓，问道：“晚饭时，你给纪晓红带饭，看着她吃了吗？”

“没有，那时晓红好像睡着了，加上她得捂汗，就一直蒙着被子。我叫了她几声，她没应，我把饭放下就出去了。

那个时候我也有点头晕，我怕自己也烧起来，就想趁着卫生员还没下班，去他那里讨个药来吃。”

“那个时候，纪晓红还活着吗？”看着肖瑜的情绪渐渐平复，李延山开始加快提问节奏。

“啊？当然活着呀。那时候我叫了她好几声，她还在被子里动来着。”肖瑜似乎被李延山的问题吓到了，话有些说不利索。

听见李延山有些奇怪的问话，一直在和脑子里的怪异感对抗的陆允川猛然抬头，紧盯着李延山，眼里也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但现在信息量仍然不足，他沉下心，开始更专注的倾听三名知青的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