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朋友

晚餐结束，男士与女士们分成两拨在会客厅闲聊。

“来一根？”

“不了，我不会抽烟。”

布莱恩和马考莱，皮由兹，纽曼等人凑成一堆，马考莱是老烟民了，饭前饭后必须来一根。

熟练的剪掉雪茄头再点上火，马考莱吞云吐雾道：“那你可是错过了人生一大乐趣，每次抽完烟不仅令我头脑清醒精神焕发，还能预防疾病。”

“而且我这可是从南美送来的高级货，你确认真的不试试？”说着他还诱惑似的把烟盒向前推了推。

“我觉得淑女们对此做出的评价很有道理：雪茄一头烟味缭绕，另一头拴着个傻瓜。”布莱恩对此敬谢不敏。

而且不止马考莱，男士这边有一大半都沉浸在烟雾之中了，难以想象这些人中有不少身负神职；布莱恩很想知道，这些地位尊崇、抽烟喝酒养情妇的神父，还有什么事是他们不干的？

“哦，那些女人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罢了。”

马考莱不满的皱着眉头，就是因为她们讨厌烟味，所以男人们就必须另寻一处地方抽烟；在和淑女见面时为了遮掩身上的烟味还要喷好几遍香水。

凭什么！

要他说这规矩都该改改，正如女人们有自由厌恶抽烟的权力，男人们也该有自由选择抽烟与否的权力。

“马考莱先生，我现在怀疑我家纽曼是否有上您的课的必要了。”

玛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男人这边，她此时正皱着眉头看向马考莱，显然听见了那番对淑女无力的闲言碎语。

“呵呵，还没结婚就已经这么向着约翰了，看来我们纽曼真的娶了一个好妻子啊！”马考莱久经考验，脸皮厚的能抵御皇家海军舰队炮击了。

就见他像是什么都没说过也没听到的样子，调笑着今晚订婚的两个主角。

原本还气呼呼的玛丽闻言红了脸，微微低头娇羞的偷看了纽曼一眼，见自己未来的丈夫此时就盯着自己傻乐呵，不知怎地心里一气，拧了他一眼。

“父亲叫你们过去，快走吧。”旋即一甩头第一个离开。

布莱恩疑惑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一直不理解女士们是怎么做到步伐优雅还走得那么快的。

这时马考莱凑近过来，低声道：“你看我没说错吧，千万别那么早结婚。”

一楼书房，几人跟在玛丽身后，随着她推开房门，又是一处云雾仙境。

“父亲，纽曼他们到了。”说罢便提着裙角快步离去，密闭的小屋子里烟味更加浓重。

“抱歉各位，我想是我把玛丽给宠坏了。”约翰·基布尔对一众好友表达歉意。

“玛丽可是我们看着这长大的，怎么算是你给宠坏的呢，那得是我们大家的掌上明珠。”有人笑着回道。

这时布莱恩纽曼等人上前行礼，基布尔教授指了指一旁的空位，

“从现在起你也算是成年人了，毕业后要不了多久就要拥有自己的教区，我们正好在谈事情，你可以在旁听听。”

屋子里的人才是今晚宾客里最有分量，且与纽曼家、基布尔家最亲近的，布莱恩两人作为纽曼的好友也因此被邀请过来。

简单介绍几句，基布尔他们继续之前的话题。

“刚刚说到救济名额的事情，你们评评理。上伦敦23个区占了拨款的三分之二，这让我们剩余63个教区怎么办？”有人叫苦连连，每唉声叹气一次，都有一道烟雾喷出。

伦敦总共86个区，也就是86个教区，每个区都有至少一座教堂，这个片区除了市政府以外还受到教堂的管辖，除了收税罚款的时候普通市民一般接触到的管理人员都来自本区教堂。

至于上伦敦则是西区部分贵族富商居住的教区的统称，那里也是有穷人居住的，只不过大多被“藏”起来了，一堵堵围墙，一条条迷宫似的小巷把那些穷人和富人分隔开来。

“救济款早就确定下来了，还提这个干什么？那些需要靠救济款生活的都是些堕落的懒虫，是这个社会的害虫！早早死了算了，还要拖累我们的业绩。”有人挺着个大肚子不厌烦的大声道。

听到这话布莱恩顿时心中一阵恶心，这就是宗教人士对信众最真实的看法。

他们区分信徒的办法就是看你有钱没钱，有钱的人信仰必定虔诚，没钱的就活该饿死。这些人收取着什一税，装进自己的口袋里，却宣称这些平民百姓辛辛苦苦工作得到的血汗钱有十分之一是属于上帝的。

至于所谓的信仰他们是不在乎的，实际上他们只不过是这个社会中另类的官僚罢了。

以信仰为名，操控人心，抬高自己，收拢好处。

坚守善恶之别的只不过是少数人罢了。

“不能这样说，虽然我们势单力薄但还是要尽自己的一份力，我知道有许多人有酗酒、偷窃的毛病，他们的家庭也因此而遭受磨难，至少孩子必须要得到安养。”

“救济院里已经塞满了人，你知道这个冬天我们教区有多少人申请救助吗？每抬出来一个病死的，就有10个在等着递表单，这哪里是我救不救的事情，我也无能为力啊。”

布莱恩忍不住了，他实在不想听一群畜生讨论谁更有良心的问题了。

“抱歉，我去方便一下。”

初春的夜依旧寒冷，这时候还能看到天上的星星，呼吸着渗透到骨子里的冷气，布莱恩这才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换个职业？”纽曼不知怎得也跟了出来。

扭头看着年轻朋友迷茫的神情，布莱恩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劝慰，订婚本是一件喜事，今晚大伙应该热热闹闹喝酒庆祝，谁会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插曲。

但是布莱恩此刻是欣慰的，因为纽曼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善良纯粹的，真正有信仰的人。

“如果是其他人问我，我会这么劝他：虽然我们在牛津念书，但这不意味着未来就要走上宗教这条道路，我们所学的也不仅仅是神学，还有数学、文学、哲学、地理等等，能够忍受三年牛津考试折磨的你还会怕做不成其他事情吗？

但是你是约翰·亨利·纽曼，你有你自己的信念，有你自己的理想，我相信你的选择不会辜负我们的友谊。”

纽曼听到最后的话不由一笑，锤了布莱恩一下，轻轻道：

“谢了。”

布莱恩笑了笑，仰头看向天空，他不害怕做出的改变是否影响历史，牛津运动又如何，没了纽曼难道宗教改革就会停滞不前了？

世界的伟力就在于，这个世上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也没有谁是完全不被需要的。

他只在乎纽曼是他的朋友，他想对方能一直保留有一颗纯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