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年看着面前的三个人，皱起眉头。
那是之前欺负汪小东的人，为首的紫发青年被称作蛮头。
他们仍然穿着泛黄的校服，裤子上的泥巴淡了一些，但是位置不变，估计是根本没有回家。
汪小东没有去理会他们，先徐年一步上了车。
徐年跟上汪小东，一起坐回了原来的座位。
此刻这辆大巴除了他们俩，还有一个在驾驶座上呼呼大睡的司机，鼾声如歌。
这辆大巴的车窗玻璃是双层的，可即便如此，依然能听见外面的响动，根本不隔音。
不过，混上司机大叔的鼾声，车内倒是清净了不少。
但是车窗外蛮头他们一蹦一跳的挑衅仍旧很晃眼。
两个跳，一个指着汪小东笑。
汪小东忍无可忍，勇敢地瞪了他们一眼，再伸手拉上了车窗布帘。
然而蛮头他们非但不知检点反而更加过分，开始跳起来拍打车窗玻璃，那响声对汪小东来说，非常刺耳。
司机睡得很熟，没有反应，仍然打着呼噜。
徐年躁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走向车门，远远地就听见：
“你们三个不要敲打车窗玻璃，敲坏了你们赔啊？请走开！”
杨成真出现在他眼前，边说边跑了过去，又从视野里消失。
徐年踩下台阶，落地朝右侧看去。
不远处，蛮头很不屑地“啐”了一声，满眼鄙夷：“肥婆。”
杨成真听了不恼，只说：“请你们走开。”
“神经病。”蛮头撇开脸去。
绿发青年揉了揉耳朵，嫌弃道：“不就考了个大学嘛，神气什么？”
杨成真叹了口气，“这和大学无关，学做人在哪里都是可以学的，看你愿不愿意而已。”
蛮头小声嘀咕起什么，徐年听不清楚开始向前走，蛮头一见他，脸色更难看了。
“狗洞！再也不见！”蛮头说完就扭身，推着他的两个哥们往车站门口走去。
徐年看着他们走远，直至没入墙沿才收回视线，松了口气。
接着，他看向杨成真，发现杨成真在对着他笑。
他随即也微笑起来，向杨成真竖起一个大拇指。
杨成真见状，脸上笑意更浓了，她也向徐年竖了个大拇指，然后看向前方并走去。
两人都没有说话。
徐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杨成真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突然之间话就变少了，和她说话呢，也突然少言少语的，想要快点结束对话的感觉。
但徐年还是笑着走回了车里。
因为蛮头他们没闹事，直接走了，汪小东的烦心事也没了。
当徐年走回座位，看到汪小东之后，下一秒，他就敛起了笑容。
坐在里面的汪小东正将脸埋在书包上，弓着身体，肩膀微耸着。
这是哭了？
“汪小东？”徐年皱眉道。
汪小东闷闷道：“没事，从妈妈死后，我就一直住在外公家，我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我没想到他们还在……我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不知道他们在车站。”汪小东忙又急道。
他的声音很明显能听出来是哭腔。
徐年坐下，沉默着没有说话。
车内，呼噜声很响，哭泣声很小，但是徐年的耳边却只剩下了哭声。
他其实不太会去处理这种情况，如果是江亦忍或是刘三他们，彼此开开玩笑，再大的事也就过去了，实在不行就疯跑一段，你追我赶，为争个第一也就乌云转晴了。
但是面对汪小东，面对这个在自己面前已经哭两次的同学，他完全束手无策。
他搞不懂汪小东。
好在汪小东很快就自我调整好了。
徐年见汪小东重新抬起头，暗自松了口气。
汪小东拿出耳机戴好，调了音乐，然后手机熄屏，靠着布帘闭上了眼睛，没有说一句话。
正当徐年犹疑之际，前方传来了声音。
“你们这么早啊？”一个男生走上车来说道。
徐年认出那是隔壁床的室友，朝他笑了笑，回道：“是啊。”
后面又有一些同学陆陆续续地上车了。
徐年看回汪小东，有些话想问，但是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沉默。
傍晚，下车的时候，汪小东笑着和徐年说再见。
徐年也对他笑了笑，说：“你不用总是自责，至少在我这里，你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困扰。”
汪小东听了一愣，愣了很久，久到徐年拍了一下他的左肩，他才重新聚焦视线，落到徐年那张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上。
“我们能成为一辈子的朋友吗？”汪小东幽幽道。
徐年无奈一笑：“都说了，看情况。”
“哦。”汪小东低下头去。
一辈子太长，未来充满了不定性，承诺这种东西，徐年不敢轻易许下。
他无法保证自己不失信。
就像曾经初中的放学路上，江亦忍也曾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结果。
每个人都是要成家的，好朋友总是比不上恋人。
难怪说见色忘友……
徐年及时收回飘远的思绪，对汪小东说：“我会尽力做到的。当然，承诺是双向的。”
汪小东抬头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一副要上前抱抱他的模样。
“嗯！我也会努力的！”汪小东只说。
挥别汪小东，徐年回到宿舍，坐着电梯上到八层。
走出电梯门的时候，他大老远就看见了一个人，正蹲在走廊上，目测距离，那个人蹲的位置就是他宿舍的门口。
一猜就知道那个人会是谁。
“老三呢？你就这么蹲着？”徐年走了几步才开口问道。
然而宁杰对他没有反应。
此时，忘带房卡的宁杰正戴着蓝牙耳机在刷着短视频，看得津津有味，脸上笑意不止。
徐年叹了口气，直接走到了宁杰旁边。
这时他刚想开口再问，宁杰先一步抬头，“唰”地站起身。
“怎么样，成真和你表白了吗？”宁杰笑问道。
徐年听了一愣，这没头没脑的问句从何而来：“什么？”
“杨成真啊，和你表白了吗？”宁杰一脸认真。
“没有。”徐年一脸严肃。
“什么？！”宁杰震惊，像极了不相信天会塌但是亲眼目睹了天塌。
宁杰的脸上又重新燃起希望：“那你表白了吗？”
徐年懵了：“什么鬼？”
“所以你们是没成是吗？”宁杰仿佛自己已经猜到了答案一样，腿下一软，扒住了墙才没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