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踏马偷我瓜是吧！”
顾奢恨不得当场给那黑影一个大逼斗。
还好理智尚存，在黑影发现前就及时刹住车。
敛气屏息，身似游龙。
他缓缓下潜，在一处水草后停靠下来，谨慎观察。
此举并非是顾奢太胆小。
而是他终于意识到自从见到那黑影时，心中升起的怪诞感源自何处。
——那道小小的身影，比之先前被顾奢玩弄的小花斑鱼也大不了多少。
最多不过小臂长短，三十多厘米的样子。
可它刚刚一口吞下的大瓜，浑圆如水缸，差不多相当于十几个黑影大小。
它就这么把瓜吃了？
不对劲，十分甚至有九分的不对劲！
莫非这小黑鱼，是水中精怪？
一个细思极恐的念头出现在脑海当中。
顾奢猛地想起自家媳妇……想起那个在潭中将他托起，宛若仙子般的女人。
毫无疑问，此方世界是有着怪力乱神的恐怖存在的。
就好比原主顾大奢的父母。
在原主的记忆当中，他的父母不只是普通的渔民。
还是在镇上水事楼挂名的『摸宝人』。
真龙陨落后，其尸骸与怨念交织而成的赤潮毒祟，既是害人谋命的邪瘴，又是水族进化的良方。
在毒瘴中生存过的水系生灵，倘若大难不死，往往会展现出些许神异的特征来。
或生出奇鳞，或添上百足，或顶生独角，由蛇化蛟……
如此，便是所谓灵鱼、宝植、仙矿。
摸宝人下水摸的，便是由那万里毒瘴炼出来的宝贝。
看起来，是个风险与收益并存的行当。
可光这水云乡一村就有近百渔民，而今活下来的摸宝人，却只剩下……
两对。
如此高危风险下。
水云乡历来混得最好的摸宝人，还是前些年死去的王传虎夫妇——他们冒死入水，也只是将父亲王良材推上了村长的位置。
一辈子，兴许连清水镇都没出过。
死了之后，更是什么也没能留住。
“狗屁的风险和收益并存。”
即便拼了命从深水里头捞出了好东西，最后还不是便宜了岸上搓着扳指笑脸等待的老爷们？
一帮子贱民，怕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拿命换的，是个什么东西……
顾奢表情渐冷。
他心里门清。
虽说靠水维生的百姓们天天毒瘴长毒瘴短，可真正害得摸宝人短命的，真的是毒瘴么？
那毒瘴日落而起，日出而敛。
纵然常年笼罩着七八成的水系，可在摸清楚规律后，绝非不是最致命的。
真正在转瞬之间掠夺生机，让硕果仅存的几对摸宝人半夜惊醒的，只会是……
精怪！
想起乡民所传，王传虎夫妇死时船下有巨大黑影盘旋。
血沫子搅和着碎肉像落雪般浮上水面……
顾奢不由脊背微寒，如江石般紧紧贴服在水底滩上。
他静静观察着那黑影的动向。
保持着较为安全的距离。
一旦出了差错，保命为先！
此行便不指望大获丰收了，等那黑影吃饱喝足，捞个便宜就是胜利。
只要出了水，我就还是清河郎君。
良心掏出来丢一边，活路多的是！
打定主意后，顾奢便使出一招拖字诀。
他可以在水中轻松闭气一刻钟，如今才过去三五分钟，时间还长。
就见顾奢宛若老僧入定，心间计较着最佳偷瓜路线。
约莫三分钟后。
“很好，那黑影转向了，看准时机，出——”
顾奢臀臂发力，大脊如龙，正欲挺身而出。
忽然间远处响起“砰”的一声巨响。
他猛然止住身形。
就看见那黑影的吻部亮起灿烈光芒。
霎时间水浪波动，气泡四散。
就见一道浑圆的黑球朝着自己不远处飞射而来。
被发现了？
顾奢心里咯噔一声，正准备离开。
就见那黑影吐出黑球后，仿佛无事发生一般，继续摇曳着尾巴朝一旁的大瓜游去。
“啊呜~”
将比它大个两倍的瓜一口吞下。
“什么情况？”
顾奢眉头微蹙，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近乎下意识的鼻息牵动，他顺着水流的牵引朝着先前被发射出来的黑球看去。
——那竟是个拳头大小的灵瓜！
顾奢距离黑影十来米的距离，水中阻力甚大，先前惊险一幕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
灵瓜在抛射出数米距离后便速度锐减，最后稳稳当当停留在顾奢附近不远处。
质量真好，这都没碎。
顾奢感叹一声。
确认安全后，按兵不动不过两分钟，在先后又两声“砰”的巨响后。
顾奢终于弄清了这黑影精怪的逻辑。
——它只吞个头比它身体大的瓜，但凡比它小一点，统统丢掉不要。
简直逆天！
这下一切都说通了，怪不得王家小丫头能在岸上见到两颗小麻瓜。
拳头大的灵瓜人家都瞧不上，那几颗小麻球，自然有多远滚多远。
这年头，连个鱼都比人活得滋润。
豪横啊……
顾奢不禁感叹。
想通了这点后，他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很快，趁着黑影转身背对自己的绝佳时机。
借着神通鱼龙舞赋予的微弱控水之能。
顾奢躲在水草后边，抬手一招。
水压挤动间，一枚拳头大小，宛若碧玉雕琢的圆滚滚小瓜就朝着他掌心飞来。
一拿到手，小瓜手感极佳，好似软玉。
唯一可惜的就是……
太小了！
顾奢紧紧盯着那黑影小鱼，嫉妒得牙痒痒！
——这家伙专挑大的吞，那些个头大的，一个能顶自己手中的十几个！
突然间，面前一阵古拙字迹闪动：
【清水莲瓜（成熟）：生长在深水区的珍稀灵果，味道甜美，可略微增厚气血，修复伤势，果瓤中蕴藏少许天地灵蕴，去皮食肉，即可摄取。】
“嗯？”顾奢眉头一挑。
成熟？
这么小一团就成熟了？
那那些更大的……？
他赶忙闭上眼睛。
黑暗中，水流带来玄妙的感知。
顾奢很快就发现，如果说自己手中这枚小灵瓜中所蕴含的天地灵蕴像皓月的话。
那黑影小鱼乐颠颠吞下的巨大灵瓜，不过是萤火般的光辉。
——稀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丢了西瓜捡芝麻？
顾奢瞬间不羡慕了，忽然觉得手中握着小瓜热乎乎的，好似一枚传国玉玺。
还愣着干嘛？
“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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