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庙幽森。
“吱呀——”
黑暗中，借着被悄悄推开的门缝，投出一抹光亮。
尘糜浮动。
就见一豁口黄牙，瘦长个头的人影悄悄钻了进来。
来人左右打量一眼后，便压低声音招手道：
“嘿，你俩怕什么，这清河娘娘早他娘的死了几百年了……”
顾兴荣黑着脸，恶狠狠道：
“哼，都说你们这帮水蛮子脑袋忒大胆子忒小，嘿！我看还真是，一人三钱银子，连个破庙都不敢进……”
说着，他率先踏入庙中。
身后两个膘肥体壮，脸上抹着红漆的汉子颤巍巍跟将进来，并不理会他的嘲弄。
三人呈品字缓缓走进庙里。
很快，一股若有若无的腥味传来。
透着似尽未尽的烛火暗光。
遥遥瞧见庙中立柱上，死状凄惨的三名少年轮廓。
走得近了。
就瞧见他们五官泣血，腿臂腐烂，一眼便知是毒瘴所害。
“晦气……”
顾兴荣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正想说些什么。
忽听“啪嗒”一声。
就瞧见居中的石柱底下，竟落下个浑圆头颅来。
瞪着惨白大眼，咕噜咕噜滚到顾兴荣脚边。
“啊啊啊——！”
顾兴荣一脚将那少年头颅踢飞，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哆嗦两阵就慌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腿间腌臜齐出，也顾不得了，连连朝着那神情慈悲肃穆的娘娘雕塑磕头道：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小民口出狂言，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介，权当个狗屁给放了吧……”
“不对不对，娘娘金身玉体，是仙气，仙气！”
一旁，两个水蛮子见怪不怪，漂亡水上，毒瘴一起，这种惨尸他们见多了。
反倒是顾兴荣这幅前倨后恭的模样，叫人禁不住嗤笑：
“哼，一边说死了怕个球，一边还要搞这邪门祭祀，你们汉人，比我们水民还不如。”居左的壮汉冷笑一声。
话落，两个汉子虽懒得看他，但都俯身标标准准地拜了一拜。
——和陆上的汉人不一样，他们这些水上讨生活的，对于水神河伯一类的神明，不可不信。
“咳咳。”
顾兴荣见招来的两个帮工不卑不亢，一时脸上燥热。
但想起此行的目标，还有完成后的报酬，也不在乎脸面了。
又偷偷瞧了娘娘像一眼，便装作无事发生地起了身。
“就在娘娘脚边的水潭里头。”
他率先走过去，见潭边干干净净。
不禁慨叹起县令大人举办祭祀的干净利落。
面色怅然道：
“贤侄啊贤侄，你可莫怪二叔，入了这清河潭，没有能活下来的……不过有娘娘作伴，也算死得其所，光耀门楣了！
你既死了，这尸身也别浪费，就好生施舍给了二叔，带你到个好去处吧~”
顾兴荣挤出几滴眼泪来，潭前凭吊良久。
“好啦，二叔就说到这里……”
说罢，他忽地转过身来，眼泪不见踪影，脸上露出一抹发自心底的笑来：
“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入水捞尸！”
两兄弟默默看着他做戏全场，便是再粗的心肠也没忍住露出讥讽神色。
可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他们偷溜出部族赚赚快钱过冬，也懒得搭理。
想着，居左的汉子紧了紧腰间绳索，朝兄弟比了个手势。
一咬牙，挺身跃入水潭。
“噗通——！”
……
水浪翻滚。
顾奢睁开眼，已置身水中。
虽然很想找二叔爆点金币。
可眼下家徒四壁，还是先捕些鱼获度日，顺便寻寻那『清水莲瓜』的踪迹。
先前那未成熟的小麻球吃了就叫人暖洋洋的，不知是否有成熟些的。
若是再给他添上几点天地灵蕴，兴许就能觉醒新的溪上翁天赋。
下一个，好像叫『豢灵』来着。
莫非，可以豢养“灵鱼”？
那登龙仙阙岂不是就能派上用场了！
鲤鱼跃龙门啊！
顾奢想想就有些激动。
他仰起身子，透过水波天光，可以瞧见水面上浮动的残荷烂叶。
——王哪吒捡到灵果的地方，就是在这附近。
天赋『食气』可以令他感知到数丈内的天地灵物。
虽然距离很小，但顾奢一闭上眼，就有浅淡的气味顺着水流，从四面八方来到身边。
香蒲，水葫芦等水生植物带着淡淡的清香。
游动的鱼儿则是有着一股不算讨厌的腥甜。
顾奢顺着气味的方向睁开眼。
就瞧见几条花斑鱼，鲫鱼，鲢鱼慢悠悠缓缓游过。
它们甚至对这入水的“大鱼”非常好奇，摇曳着尾巴鱼鳍悄悄靠近过来。
“……”
顾奢对它们送上门来的行为很是感激。
只可惜临近岸边，鱼儿的体型都不太理想。
——不够塞牙缝的。
在本命神通『鱼龙舞』的帮助下。
顾奢仿佛拥有了神赐的器官一般，可以感知到水流的涌动。
他下意识朝那胆子最小，离自己最远的花斑鱼探出手。
冥冥中，竟有股神妙的力量驱动着一水流，牵扯着鱼苗朝自己游过来。
力度不大，但如臂指使。
——就像是小时候所有人都尝试对着勺子使用超能力一般。
就只是掰弯勺子的力量。
等顾奢回过神来，就看见两指粗细的小花斑鱼出现在自己掌心。
这种感觉太过神奇。
顾奢眼前一亮，缓缓松开手。
小鱼“感激”地朝他点点头，摇曳尾巴逃窜。
可很快水压袭来，它又被顾奢抓在手中。
这就是……控水之能？
不是说要炼化度提高后才能解锁么。
难我天？
反复把玩了小花斑鱼三五次，顾奢终于有了种宛若本能的畅快感。
“好啦，谢谢你的配合。”
顾奢笑着松手。
小鱼傻愣了半晌，见顾奢久久不动手，终于小狗撒欢似的朝着深水游去。
“只可惜力道太小，非常鸡肋。”
顾奢感叹。
我需要快速提升炼化度！
顺着小花斑鱼游走的方向。
不知为何，顾奢总能感觉到那条小花斑鱼上，有着一股别于其他鱼类的香甜。
下意识跟了过去。
如鱼龙般下潜了不到三米距离。
顾奢忽地察觉到一股扑鼻的清香顺流而来。
和小丫头给自己大麻瓜，味道很像！
他闭上眼。
隐隐感知到深水处有一大片接连叶片的植物！
连忙游过去。
在吃水十三四米的深度。
顾奢缓缓挣大了眼睛。
水下的底滩中，竟有一片郁郁葱葱的瓜田！
看着这反常的一幕，顾奢确实激动起来。
——不愧是水中灵植，天材地宝，就是非同凡响。
眼看着那个个碧玉浑圆，宛若面盆的清水莲瓜。
顾奢忽地有种发财了的感觉！
日子要好起来哩！
正激动的想着，准备挺身入瓜田。
忽然瞧见烂泥之间，一道小小黑黑的鱼影畅然游过。
“啊呜~”一口。
那最大的一颗，约莫水缸大小的瓜，竟是生生消失不见。
“淦！”
“混蛋，你踏马偷我瓜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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