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恒星的光芒在空中逐渐黯淡，艾薇罗娅才有些意犹未尽地，结束了她精心打磨过的演讲。让她欣喜的是，在长达三个小时的时间里，十一军团的战士们没有出现过任何动摇。
无论是对灭绝武器的限制，还是对其他文明的态度，她的骑士们都能保持静默，并仔细倾听。别怀疑，她一直有用魂视观察，在这双眼睛前面，任何有灵之物都无法做出隐瞒。
“瓦尔多元帅。”她回到皇宫，将头盔交给仆人，喊住了正要离开的康斯坦丁·瓦尔多：“抱歉，但在晚饭之前，我想和你做一次简单的对练。”
康斯坦丁停下脚步，沉默地注视着她。良久以后，才有些轻蔑地笑了一下。
“可以。”他应允道：“跟我来，训练场在这边。”
艾薇罗娅没有理会他的表情，的确，在康斯坦丁的灵魂里，对她和荷鲁斯都装有同等的厌恶、轻蔑、以及少许的嫉妒。但既然父亲选择了他，并将日神之矛交给了他，那艾薇罗娅就会忽视掉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以同僚的身份与他相处。
“有需要的武器吗？”他站在训练场的左侧问道，手上握的却不是威名赫赫的日神之矛：“另外，你想要以怎样的规则决斗？”
“初血。”艾薇罗娅转了下她的剑枪，她手臂的延展，她的咎瓦尤斯：“无需留手。”
康斯坦丁沉默着点了下头，紧接着，在十分之一秒内，他就如金色的风暴般冲向原体。
怜悯之刃的刀锋上亮起闪电，直刺向艾薇罗娅的心脏，可就在同时，咎瓦尤斯已经随着原体的手腕高高扬起，如同握持着斩剑一般，将整把武器都重重地劈落在地。
禁军元帅有些讶异地发现，凭自己的力量与技巧，竟然完全无法让压在上面的咎瓦尤斯颤动分毫。随即，他回手一拖，分解立场立时便将地面斩开，成功摆脱了咎瓦尤斯的控制。
又或者，是原体的放纵，才给了他重整旗鼓的机会？
“实际上，我对你有些好奇，瓦尔多元帅。”艾薇罗娅没有急于进攻，而是收回剑枪，在场上慢慢踱着步子：“或者说，我对整个禁军团体都有些好奇。”
“好奇什么？”康斯坦丁问道：“我们的来源？生活？还是基因组成？”
“都不是。”艾薇罗娅摇了摇头：“我好奇的，其实是你们对其他人的态度。”
这回康斯坦丁没有搭腔，但原体能注意到，他的步伐刚才略微放慢了一瞬。
“早在统一战争时期，你们就被父亲创造出来，按理来说，你们跟随他的时间，要比我更长才对。可奇怪的是，在我对你们的观察中，我发现你们从未表现出对他人的尊重。”
“仆人、平民、士兵、船员、艺术家、记录者、机械教、星际战士、以及我和我的兄弟。只要不是禁军或者帝皇，你们就会加以蔑视，傲慢地将他们视作比自己更加低劣的存在。”
“我认为，这种态度是不对的。”
“父亲他爱着每一个人类。”她猛然刺出剑枪，正中怜悯之刃的刀锋，将它在半路截停：“因此，他愿意付出自己的善意与尊重，并将我跟荷鲁斯视作他亲生的孩子。”
“可是从你们身上——我的意思是，无论是你本人，还是其他禁军，都看不见任何与我父亲相似的优点。倒不如说，你们是他厌恶的缺陷集合，唯有身体机能还算符合他的需求。”
砰砰砰！
三连发的精工爆弹从枪口中飞射而出，艾薇罗娅有些不满地将手腕一抖，就让怜悯之刃的枪口骤然向右偏移，将爆弹全都炸在远处的墙壁上。
“我还没说完话呢。”她蹙起眉头，反手将怜悯之枪打下，接着一拳砸在康斯坦丁头上。凶悍的力量甚至让耀金在她手下变形、凹陷、破碎，连带着整个禁军都被她打飞出去。
“……抱歉，用力过头了。”
她站在原地，看着禁军元帅在地上弹了两下，才打着滚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禁有些歉意地挠了挠脸。先祖在上，她是真没想过用这么大的力气，只是康斯坦丁那副油盐不进、不听人话的样子，属实让她有那么点怒火攻心了。
好在耀金的防御还是足够优秀，在躺了几秒钟后，康斯坦丁便努力支撑起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摘下头盔，晃了晃头，这才看见上面那个明显、深陷下去的拳印。
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是被主炮贴在脸上直击一样。
“瓦尔多元帅，你还好吗？”艾薇罗娅提着剑枪，几步来到康斯坦丁面前，有些担忧地打量着他：“太好了，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事，头也没有被打瘪进去……刚才真的很对不起，我一不小心，没控制好自己的出力，然后就……”
“……没关系。”他摇了摇头，冷静地接过长矛——在刚才飞出去的时候，怜悯之刃也从他手里脱落了：“无论是按照规则，还是生死，我都输了。这是你的胜利，艾薇罗娅大人。”
“这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瓦尔多元帅。”艾薇罗娅说道：“只是关于我之前说的话，你现在还记得多少？”
“全部。”康斯坦丁回答道，就想要离开：“请恕我不能继续奉陪——”
“还是听我把话说完吧。”艾薇罗娅抓住他的手腕，耀金盔甲在重压下发出扭曲的响声：“我之前说的话总结下来，就是希望你们能收起自己的傲慢，去正视下整个帝国和人类。”
“父亲要的不是无血无泪，将他奉若神明的狂信徒，而是能守护人类的超凡造物。禁军、原体、还有星际战士，都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被创造出来，这才是他给予我们的真正期盼。”
“你与掌印者曾经是父亲最为亲近之人，因此对于父亲的伟力，你应该比我了解更深。仔细想想，康斯坦丁，究竟是他需要禁军的保护，还是禁军需要得到人类之主的包容？”
她松开五指，有些悲伤地看着康斯坦丁，细密的闪电在她眼底游走跳跃：“我要说的就是这些，瓦尔多元帅，感谢你的倾听——希望在未来，我们能有对彼此达成共识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