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逐出白玉村的人

慵懒的秋日以及略带凉意的风，鼻息间是沁人心脾的秋的味道，秋的香。传入耳中是躲藏在这山林田野中低声呢喃的声音……

沈肖这一觉睡得很沉，甚至还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事情乱七八糟的，像是跨越了时空，走进了轮回，破碎不堪，确又有一种道不明看不破的规律存在。只是无数个梦境中，沈肖始终看不清梦中主人公的脸……

沈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太阳快要掉进西山了，他是被王嫂捏着鼻子憋醒的。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一张张熟悉的老脸围着自己看。

沈肖面色微红，讪讪起身，挨个的打着招呼：“韩叔，张叔，李叔……”

“您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沈肖看着面前对自己毫不搭理的又一脸不悦的长辈们，尴尬的摸着鼻子。

“早就回来了。”王嫂眉眼弯弯。“这么多人在你面前闹哄哄的半天，你都不醒。怪得了谁？”

沈肖无言以对，只能干笑着。

“哼！”一群长辈狠狠的给沈肖甩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脸色后，才转身各自离开。

“这是怎么了？”沈肖望着一干负手离开的长辈们，满是疑惑。

“哈哈！”王嫂掩嘴娇笑着离开。“今天晚上有好戏看了。”

“啥？”只留下沈肖一人呆在原地。

……

秋收前的夜晚。是白玉村最热闹的日子。夜暮才刚降临，村子中央的谷场早已烧好了火炉，烧烤架上的烤肉冒着香气，滋滋的滴着油，李猎户正往烤肉上刷着香料，火炉边家家户户献出的吃食堆成了山。巨大的团圆桌上摆着好几坛窖藏多年的好酒。王嫂正麻利的按照人头在圆桌上摆着碗筷。老张头两口子正忙活着将烤熟的烤肉切成块，装成盘……

当沈肖搀扶着爷爷到来的时候，众人早就摆好了一桌丰盛的筵席。见到老爷子，都纷纷站起来恭敬的打招呼：“老爷子！”

老爷子颤颤巍巍的伸手招呼着众人“坐。”众人依言围桌而坐。

“咳～”老爷子低声咳嗽一声。示意韩老头开口。

韩老头会意的站起身。颔下花白的胡须抖了抖。王嫂则轻笑着用手掐了一把沈肖的手臂。沈肖揉着被掐的地方，一脸的莫名其妙，却又不好在此时问她为何。

“明天，就是我们白玉村开始秋收的好日子了。今年我们的收成比往年更丰收。”韩老头环顾了众人一周，目光在沈肖的脸上停了下来。这才朗声说道。“今天我们聚在一起，一是庆祝今年的丰收。二是……”韩老头目光再次落在沈肖的脸上：“关于咱们村后辈沈肖娃子的事情……”沈肖慌忙站起，一脸懵逼的看着韩老头。

韩老头也不理他，依旧接着说到：“根据全村人的集体商议一致决定，此次聚餐完毕后，沈肖将被逐出村子，未经允许，日后不得以白玉村里的人自居。未经允许，也不得再次回村……”韩老头的话语就像一记重锤敲在沈肖的脑袋上，让他直发晕。“为，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韩老头非常光棍的坐了下来。他也不理会脸色发白，双眼直勾勾瞪着自己的沈肖。顺手操起一坛酒。撕开封印，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碗酒，又朗声道：“事情都宣布完了，咱们可以尽情的吃喝了。”

“嗯，咱想老韩头的酒好久了，今天终于可以敞开了喝”李猎户搓着手大笑。

“同理，同理！”老张头也喜笑颜开的操起一坛酒，给自己和自己的媳妇儿都倒得满满当当。

其余的人也都笑盈盈的倒起了酒。就连一直咳嗽不断的老爷子面前也摆了满满的一碗酒。王嫂不喝酒，面前倒得是她自己秘制的野果汁。

看着一桌子无视自己大块朵颐的长辈们。沈肖握紧了无数次的拳头终于再次松开他终于绷不住了，忍不了了。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韩叔，你们真的是太过分了！”

李猎户放下喝光了的酒碗，伸手擦了一把胡子上的酒汁。用手肘推了推旁边的韩老头“韩老头，听到没，说你过分了。”

韩老头斜乜一眼咬牙切齿的沈肖，一脸的泰然自若：“老李头，你听错了，他说的是你们。”

“喔，是吗？”李猎户想了想，又给自己满上酒，点头道：“好像是喔。过分就过分吧。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过分吧！”

“什么你的第一次，我也是第一次好吧？”老张头放下碗，不乐意的看着一脸得意的李猎户驳斥道。

“老张头，你还要不要脸了，你媳妇都坐在旁边，你哪来的第一次？”李猎户夹了一块肉狠狠的咬着，满嘴冒油的嗤笑道。

在桌众人顿时哄笑。老张的媳妇羞涩的白了一眼老张头。“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沈肖看着一桌子的长辈。心中更是郁闷不已。他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平时把自己宠上天的长辈们一夜之间变了脸，他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自己做错了啥，会惹得众长辈把自己逐出村子的后果。

王嫂轻轻的扯了扯沈肖的袖子。“先吃饭。”气结不已的沈肖顺势坐下。也操起酒坛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本来也想一口气喝光。平时不怎么喝酒的人又加上郁闷，顿时咳嗽连连。顿时又惹得怨言四起。

“不会喝就别喝。”李猎户伸手将沈肖面前的酒坛拿到了自己的面前。

“真的是暴殓天物，纯属浪费。”老张头将沈肖面前的酒碗夺走，将剩下的酒倒进自己的碗里，还不满的朝沈肖重重的哼了一声。

沈肖看着眼前曾经熟悉无比的长辈变成如今无比陌生的熟悉人。他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他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默默的低下头。大口大口的吃着肉。他以为最疼爱他的爷爷会告诉他为什么，他几次投向给爷爷的目光都被视而不见。沈肖心里哀叹：“看来爷爷也是默许的了。”

“喝这个！”一只白皙的手将一碗满满的野果汁放到沈肖的眼前。王嫂的声音柔柔的。沈肖抬起眼看着她。这是沈肖第一次注视王嫂的眼睛，晶亮的眼睛里此刻只有心疼和关爱，没有了平日里让人迷醉和遐思的魅惑和深遂。只有来自姐姐对弟弟之间的爱。

“谢谢。”沈肖笑笑。端起碗喝了一口，甜甜的，很糯，口感丝滑，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好喝吗？”王嫂依旧温柔如水，眉眼弯弯。

“嗯.很好喝。”沈肖点头。

“出村的时候，你带几瓶走。”王嫂笑魇如花。

“好！”

……

月悬中天，繁星点点。

出村口外，沈肖背着一个塞得鼓朗朗的双肩包。手上提着一个塞得满满当当的编织袋。

“王嫂，就送到这里吧！”

沈肖停下脚步，转过身。

“好！”王嫂驻足。从兜里掏出一个钱包。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眼前高她一头的大男孩，欲言又止。最终拉着他的手，将钱包塞到他的手里，重重的握住：“这是老爷子吩咐给你的。钱不多。但是应该够你前期生活一段时间的了。”

“好！”沈肖也不推迟，重重的点头。

二人相顾无言。只有清凉的夜风吹着二人的头发。许久。沈肖终于鼓足勇气再次开口。

“王嫂。”看着眼前风情万种，眉目如画的女子。“我能抱抱你吗！”

“当然！”王嫂眉眼弯弯的伸开双手。

“王嫂？”

“嗯？”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当然！”

“什么时候？”

“该见面的时候。”

“爷爷就麻烦您了。”

“放心吧。”

“该回去了，王嫂，等一下着凉了。”

“好。”王嫂松开手。

村前的老树下，全村的人都聚在这里，一直在迟暮边缘徘徊的老爷子现在哪里还有沈肖在的时候一步三咳嗽的样子。此刻的老爷子腰杆笔直，眼睛精光连连。看向通往村外的方向，感慨万千：“终于不用再装了，这三年可把我自己害惨了，生怕一不小心穿了帮！”

众人大笑。韩老头眨了眨眼，摸着胡子道：“我们这样是不是真的有些过了？”

老张头嗤笑：“怎么，后悔了？”

“哼。”韩老头一脸的不屑。

众人嘻嘻哈哈的谈笑着。

当王嫂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老爷子大手一挥，吐出两个字：“封村。”

通往村外的路上无数的树木从土里生长而出。紧接着不知哪里涌出的迷雾瞬间覆盖了整个村子，待黑雾消散，村子里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只有满眼的树木和杂草……自此世上再无白玉村。

沈肖趁着夜色高一脚低一脚的走着，这是他第一次出村。黑夜赶路，无论是谁，都有点心怵，更别说黑夜里独自在群山万壑中赶路，脑海里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冒出一些与此情此景相关的事物。所以，觉得不能让自己的脑袋空荡荡的，以免滋生不该滋生的事物。必须要让自己忙起来，比如想想韩老头教的医术，背一背汤头歌啊，记一记人体的穴位位置啊，再想一想，自己平时学武学，有那些需要改正的地方，这个沈肖脑海里只有白玉村三年的记忆。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自己能不能适应。他又想起了王嫂，那个眉目如画，风情万种的女子。她临别时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想到这里，他抬起自己的手放在鼻子下面用力的闻着：“真的好香，好好闻。”

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然转头看向白玉村的方向。目光所及之处，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如常。沈肖用力的甩了甩脑袋，自嘲的笑着自己疑神疑鬼的……

月以西沉，东方的天际出现了鱼肚白，天要亮了。出村的路在群山密林中像一条宛延曲折的蛇通向山外。听村里的人说，从村子到最近的集市来回差不多要半个月。也就是说，按照这条路走至少需要七天。沈肖心里有些发苦：“路上千万别出岔子啊。”当然自己的脚程和身体素质比起村里的长辈要好得多。时间上应该可以缩短许多……

沈肖仰起头看了看，东边的天空越来越亮了，太阳应该马上就要露头了。沈肖嘴角上扬：“这该死的黑夜终于要走了。”他拧下脖子上挂着的水壶喝了一口水。这水甜甜的。他又想起了王嫂。沈肖轻叹了一口气，此次分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心中终有千千结，行舟仍需划桨人”。收起心中涌动的无限惆怅，丹青阳深深的吸了一口这朝阳将起黑夜消退之时蕴含着满山遍野花草树木的清新之气。顿时神清气爽，脑海中一片空明。难怪，村里的老头子都逼迫自己凌晨四点到六点的时候起来打坐练功，无论刮风下雨，从未间断，果然是有道理的。他微闭双目，凝神静心，让这口气在自己周身行走一遍，最后归于丹田之中，这才缓缓的呼出……

沈肖睁开双眼，用手松了松肩上有些沉重的肩带，迎着越来越亮的天色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枫叶红，初秋的枫叶更红。一片片的火红在晨光熹微的秋风里飘飘洒洒的落入地面。刺穿黑暗的朝阳映在落叶上，让人有刹那的神迷目旋……

两名少女踉踉跄跄的在枫林中穿梭着，还时不时的往身后张望。一脸的着急，为首的红衣女子右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左肩，鲜红的血顺着右臂滴落在地上火红的残叶上。稍显落后的青衣女子手里攥着两把长剑，回头张望了一眼后，急忙上前扶住红衣女子道：“小姐，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咱先把伤口包扎一下！”

“不碍事。”红衣女子紧紧的咬着唇，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他们随时会追过来的，太危险了。”

“不行，你的血会流光的。”叫小雨的青衣女子一脸担忧的在四周张望着。不远处一块巨大的石头映入眼帘，小雨有些兴喜的道：“小姐，我们去那边先歇息一下。”红衣女子顺着小雨的手望过去，石头很大，的确可以解眼下之需。连续几天几夜的逃亡，她们真的是太累了，自己又受了伤，此刻精神和身体都虚弱不堪随时有可能倒地不起。“好！”红衣女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