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烛手掌径直伸出,按在了老乞丐的尸骸上。
‘掌御!’
他心中默念。
尸骸却没有丝毫变化,躺在雪地。
‘目前只能掌控一件物品吗?’
‘还是尸体,无法被掌御’
思绪间,他便将草席取出,再次对尸骸进行掌御。
张远烛眼瞳微缩,望着如常的尸骸。
呼~
一口热气吐出,融化点点雪花。
孩童微眯眼眸,闪过一抹狠辣。
他想要活,绝不甘心如此死去。
随即,再次开始了动作。
手掌向下,拔起老乞丐的破旧棉衣,扒下套在自己身上。
同时右手持着尖锐的青石,向着尸骸的肚皮划去。
刺啦!
血色飞溅在孩童身上,带来了点点温润。
张元烛没有擦拭身上血色,望着被划开的胸膛、肚皮。
意念一动,将青石收入身躯。
单手握着草席,缩入尸骸肚子内,随之,草席也落在了尸骸上。
孩童顾不得狭小空间腥臭气味,奋力翻滚,带着尸骸一起滚动,将草席完全裹住尸骸。
呼呼~
张元烛喘着粗气,躺在血肉之上,沾染血色的脸庞带着坦然。
草席、尸体、棉衣、布衣,四层御寒之物,事至此,他已尽力。
大雪纷纷,寒风呼啸。
小巷中,角落旁,包裹严实的草席,如风中残烛般晃动。
……
次日,清晨。
大雪停滞,朝阳初升。
金色的光辉,洒落在大地,为天地镀上一层金装。
一个个达官贵人,走出府宅,行走在雪地。
他们身穿华贵衣饰,悠然而轻松。
嬉笑、吟诗之声,不断传来,让整座城池都增添了一抹富贵风流。
至于街道旁,一个个隆起的雪包,破旧木屋再也醒不来的黎民,他们又怎会在意分毫。
“姐姐,这里还有个雪包,应该有人倒毙于此。”
清脆的声音,让张元烛模糊的意识开始清晰。
‘我活下来了!’
挣扎着扒开冻僵的尸骸,撕裂满是落雪的草席。
却再也没有丝毫力气,站起身来。
“姐姐,有活人!”
诧异的声音,自一旁传来。
张元烛头颅微侧,望着那两道模糊倩影,张了张嘴,却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
阮玉望着雪地上瘦小的身影,细细打量。
血色侵染的棉衣,脸庞满是血色,看不清具体容貌,唯有一双眸子,让她惊异。
那是怎样的眸子,一个眼睛却生有双瞳,看上去妖异而神秘。
踏!踏!
少女后退,身为姜水城富商之一的阮家次女,她何时见过如此血腥场景。
“好怪异的眸子?”
一道温和的女声,自少女背后传来。
随后便陷入了沉寂。
时间流逝,张元烛的生机一点点逝去,他即将死去。
突然,温润的触感,自嘴边传来。
紧接着,一股暖流顺着咽喉滑下,丝丝力气开始在瘦小的身躯中生成。
同时模糊的意识,开始清晰。
小巷中的场景,展现在了他面前。
一个身材匀称,修颈如鹤,有着雪白鹅蛋脸的女子,蹲在身旁,单手持着汤碗,对他喂食。
女子身穿淡黄色裘袍,乌发垂于背后,带着一种难言的温柔、婉约。
“清醒了!”
柔和的声音,自女子处传来。
张元烛双手挣扎抬起,接过汤碗,看着其中浓稠的米粥。
“谢谢!”
一字一顿,发自内心的感激。
若无这一口粥,他就要死去了。
随后小口饮下粥水,一股股汤米滑入肠胃。
女子神情柔和,从怀中拿出一个馒头,放在了米粥上。
“天寒人饥苦,好好活下去。”
轻语之下,女子起身,抖了抖衣摆处沾染的雪花。
她身后一个娇小少女,好奇的看着孩童,侧头低语:
“姐姐,母亲让我们去买皮毛,不能再耽搁了。”
身穿淡黄色裘袍的女子颔首。
转身!
向着小巷外走去。
张元烛也放下汤碗,认真的望着女子背影,将其刻在脑海中。
在她们即将踏出小巷的瞬间。
“姑娘,可否告知名字,他日必偿还此恩。”
对于一个乞儿,没有任何企图的善意,让他铭记于心。
女子前行的脚步微顿,随即再次迈开。
一道声音,于小巷中回荡。
“阮青。”
话语飘落之际,两道倩影,已然消失在了视野下。
‘阮家两位小姐吗?’
‘果然是少有的善人。’
阮家,姜水城难得的行善积德之家,多次施粥救济乞丐、贫民。
这些事情,都在原主的记忆中浮现。
张元烛捧着碗,再次喝了起来,同时开始整理乞儿的记忆。
一口接着一口米粥,瘦弱的身躯,渐渐恢复力气。
同时他的眼神愈发炽热。
“这世间有修行者!”
记忆中,曾看到虹光划过长空,眨眼即逝。
亦曾听闻鬼怪仙佛之说,甚至在逃荒之时,亲眼看到死者瞬息变枯骨。
此世间,一定极为精彩。
米粥饮尽,张元烛将馒头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
就连碗也用雪擦拭干净,放入棉衣中。
这是他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活下去,之后再谋求修行之事。
张元烛单手撑地,站起身来,靠在墙壁上向着小巷外走去。
步伐踉跄,走出了小巷。
一瞬间,太阳的光辉,洒落在其身躯上,带着丝丝暖意。
这一刻,宛若新生。
紧随而至就是各种喧闹,叫卖声,嬉闹声,交谈声,不断传入耳中。
同时数道目光划过孩童身躯,带着鄙夷、厌恶。
“乞丐还没死光。”
“相隔数十米,我依旧能嗅到酸臭气。”
“这个怪胎,真应该将他的眼睛挖出来。”
……
张元烛头颅低垂,遮掩神色,一手扶着墙角缓步向前。
他天生重瞳,在此城生灵看来,无疑是一个怪胎。
毕竟这个世界,可没有舜、西楚霸王等,天生重瞳的圣人、霸者。
重瞳,不过一畸形儿罢了,没有丝毫神异。
嘎吱!嘎吱!
踩着大雪,一步一步向前,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知前行了多久,周边人流渐渐稀少,他也来到姜水城边缘。
塔!塔!塔!
脚步与石板相触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
明明雪花覆盖大地,为何还会有这样声音。
张元烛不自觉的抬头,看向前方。
一袭蓝衣的女子牵毛驴,自城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