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比作傅说,在当下那可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如同在汉比作萧何,在唐比作房杜。
傅说在大商的地位极高,明朝时期的心学圣人王阳明曾提出过知行合一的旷世哲学,而傅说却在公元前1335年左右提出了“知之非艰,行之惟艰”的观念。
从奴隶开始做起,做到大商的宰相,辅佐武丁完成逆袭中兴,又与妇好一文一武,根源上消灭了东迁的雅利安人,也就是史书所记的鬼方。
傅说的一生完全就是起点上各类爽文小说主角的模板,先虐后爽,先抑后扬。
话说这帮雅利安人在同时代因为冷空气南下做了哪些壮举呢?
他们向西直接灭亡,并吞并了当时的古埃及与古巴比伦王朝,向南灭亡了印度的本土政权,建立以种姓制度为主的米坦尼王朝,几乎是横扫世界无出其右。
这样一支强大的古早游牧文明,却在大商的北方,被妇好率领的军队消灭了两万主力,俘虏了东迁的绝大部分雅利安人,并被当时的武丁处以殉葬之刑,坑杀在如今的河南安阳废墟一带。
在殷墟废坑,你能见到祭天与殉葬的各类人种尸骸,无论是白人还是黑人。
而妇好能够快速反击,倒追着鬼方乱杀,甚至拉长战线,到漠南漠北围追堵截,负责后勤工作的傅说比西汉萧何还要Bug,而且当时他本身也是大河流域的守将,负责堵死鬼方南下的各大渡口。
如果让楚昭知道,能被人比作傅说,那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无他,楚某人只不过沾了穿越者身份的光,用后人的智慧来做现在的事情,远不如傅圣那般的开创者。
“媃儿你先回家给你婶婶报个平安。”
“这几天邑落里可能不会很太平,如果没有必要的话,你就安静躲在家中,千万不要在邑落里闲逛!”
送走一脸遗憾的楚媃,楚昭直接瘫坐在地上,强忍着腹中饥饿想要在家中做些吃食。
可离家早有数月时间,挂在房梁上的风干肉也不知道是被鸟雀啄食,还是老鼠会飞,反正家中一粒米都没有,房梁上也只剩下几根油乎乎的草绳。
无奈之下,楚昭也只好放下手中拓印好功法的鹿皮,和神秘卷轴一起,藏在土墙的隔洞中。
然后晃晃悠悠,一路笔直的朝着邑落里唯一的那家酒肆走去。
“哟,楚昭来了?刚回来没和你楚媃乐呵乐呵?”
人类是一个习惯抱团生存的种族,南疆的山林多野兽,所以所有人几乎都聚集在同一个聚落中生存,没办法像中原很多邑落一样,山阴一户人家,山阳又是一户,建房跟着田地走。
故而本来还挺大的村子,几乎人人都知晓近些年来邑落中出的小神童。
“昂,槐叔,给我上十斤獐肉,再来十碗米粥!”
“嚯!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能吃了?十斤!!你吃的完吗?”
“你做就是了,我还能差你几个贝币不成?吃不完你用葫芦茶的叶子给我包好,我带走还不行?”
酒肆的老板是个身宽体胖的壮汉,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样子,小时候这里还是部落,并非邑落,楚昭最常去讨食的就是这户人家。
所以后面说服族长改部位邑的时候,他也就承了老板这一份情,算是走后门让他接手了酒肆的生意。
邑落里已经开始流行用贝币结算,也就是东海之滨那些蛤蜊贝壳之类的物件。
这东西在南疆可找不着,找到了也是脆生生的化石,而且就现在的科技水平,谁要是仿造出贝币,那种技术本身的价值就不知道超越来了贝币多少。
“獐肉不够十斤,我匀上四斤鹿肉行不行?”
“都成,别吝啬那点盐巴就行!”
不多时一盆厚切的盐水煮鹿肉,一盆炙烤得四五分熟的獐肉就端上了案几。
楚昭也不挑剔,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肉,嚼不烂的就直接吞,噎得慌的时候就佐着米汤直接下肚。
他实在是太饿了,哪怕是味道不怎么样,他也能感觉到嘴里迅速生津,入喉后肉食仿佛迅速化作某种奇特的能量,来补充他极度缺失的营养。
很快十斤肉下肚,楚昭舔了舔嘴唇,居然还有意犹未尽的感觉。
旁边的胖老板人都看傻了,十斤肉啊,谁家的胃能容得下十斤肉下肚?
可楚昭的肚子却是一点起伏都没有,当真是叫人啧啧称奇。
“槐叔,再来十斤鹿肉,我感觉都没吃个半饱!”
槐叔没有理会楚昭的催促,反而是面色凝重的走去了里间,出来时手里抄起两把尖长的剔肉刀指着楚昭就大声喝道。
“何方妖孽,此地供奉东皇太一,先祖祝融,还不快快显出原形,莫要害了我家子侄!”
“呃……”楚昭一阵错愕,不过很快也是反应了过来。
“槐叔,我真是楚昭,你别冲动!”
“我呸,豕妖都没你能吃,十斤才半饱,说吧,你是黑熊精还是狼妖作祟?”
楚昭哭笑不得,可槐叔是个认死理的人,手里举着两把打磨过的铜刀,死活不听解释,逼得楚昭都想告诉他,你女儿左边屁股上有一颗大黑痣来自证清白。
但这话不能乱说,前些日子听说小姐姐嫁去了鄂州城,好不容易才变成了‘尊贵’的城里人。
他只是听几个熊孩子被各自母亲带去上游凫水的时候见到过,这要是乱开腔,槐叔能打死自己。
“他不是妖,这小子怕是得了什么气血修行之法,雏鸟总是没有经验,修行没配好大补之物,差点把自己一身膘给练成了人油,所以才这般能吃。”
楚昭与槐叔顺着说话的声音往外望去,正是被楚猴带来吃饭的子羡三人。
而说话者,则是那名威武雄壮的男子。
“你说昭哥儿踏上了气血之路?”槐叔惊疑的问道。
气血修行不是什么秘密,至少南新邑的族长本也是修行中人。
和先前楚昭观摩中容国等帝俊后人祭天一样,荆楚各部都有祭祀的礼仪,或是在春日狩猎日之时,或是像芈氏、熊氏一样,在秋日丰收之际。
祭祀时会将族中十二岁左右的孩童送到祭坛之上,以兽血或是妖族之血涂抹全身,然后尝试沟通先祖赐福,来激活血脉踏上修行之路。
这是所有人都知晓的法子,倒是用功法修行,反而不是荆楚各部的风格,这种修行之法有些类似于道门、西方教之类的宗门传承模式。
威武男子见眼前一身油腻的槐叔不信,手中轻轻向地上一挥,便是一道细微的掌心雷打在地上,冒起阵阵烟尘。
“我能看出来,因为我本身也是修行者!”
槐叔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笑呵呵的拍了拍楚昭的肩膀,一点也不在乎手中的油渍。
“你小子,我就知道你了不起,以后楚媃那小妮子跟着你可真是享福咯!”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啊,加上你一起,那我们部落可就有三位点燃了先祖血脉的气血勇士。”
“是邑落,不是部落,你可别乱讲话!”
楚昭看着站在酒肆外的三人,心中有些发毛,急忙推搡了几把槐叔:“你别光顾着傻笑,去给我再弄十斤肉,不对,干脆再弄二十斤。”
“这门口来了客人,你不赶紧招呼招呼?”
槐叔这才醒悟过来,急忙邀请三人入内:“不好意思了各位,俺也是第一次开这个酒肆,不懂什么待客之道。三位要吃点什么?”
等到子羡三人点完餐食,槐叔一走,整个酒肆里也就只剩下他们四人大眼瞪小眼。
哦,还有一只猴,这猴眼见气氛有些不对,也是借口去给槐叔打下手,跑进了里间。
子羡三人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而楚昭则是十分警惕的看着三人。
他从来不会因为自己有领先三千年的知识而看轻每一位古人,先不说当今辅佐商王文丁的那位宰相商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顷刻间就能让不臣的诸侯们乖乖前往朝歌朝贡。
就算是在南疆这一亩三分地,他都见过好几位让他都有些害怕的老叟。
鄂侯、九黎氏文黎部落的大祭司,甚至是芈氏部落那位鬻熊,都是让他都要小心翼翼提防的智者。
良久后,终是那位微闭双目的威严男子率先开了口。
“你叫楚昭?”
“……”楚昭默然,露出一个少年郎该有的天真烂漫笑容:“客人您是要找哪个楚昭?”
“嗯?你这邑落里,莫非叫楚昭的人很多?”
“那是自然,音有万千,而字只有千百,同音之人数不胜数,这不是一件合理的事情吗?”
“那你是哪个楚昭?”
“嗐,我就是一个整日在邑落里游手好闲的人罢了,鄙人楚朝,朝阳的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