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仍在燃烧,原本宽敞的伤兵营逐渐也变得水泄不通。血腥味与哭嚎声笼罩在伤兵营的上空,也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用木板勉强拼出来的病床之上,白晶羽面色苍白,不见清醒。
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虚无的世界之中,白晶羽戒备地巡视四方。她伤重昏迷,意识非但并没有陷入沉睡,反而来到了不知是谁缔造的意识空间之中。
这处空间是谁打造的,为什么要拉她进入?随着她的深入,疑虑也随之滋生。
白晶羽不停地往前走,直至穿过云雾看见一处金色的祭坛。
祭坛上坐着个人,身穿白色铠甲的观玉。他是观玉吗?看着刚刚与自己大战的青年,白晶羽直觉这里的他与鬼妖王观玉是两个人。
难道,这里的观玉,才是没有被鬼妖王意志控制的观玉灵魂?
白晶羽这样猜测。她静静的看着青年,不语。他应该就是这片意识空间的主人吧。白晶羽做出判断。不过刚被这人害得断了一只手,她实在拿不出什么好脾气来对待始作俑者。哪怕她知道对方把自己引来必定是有话要说。
然而,相比起白晶羽的警惕戒备,对方表现得倒是格外的自来熟。
“你是王儒辰的儿媳?”观玉从祭坛上跳下来。因着之前营养不良,他的个头并不高,比白晶羽矮上不少。但这并不能消减他对白晶羽的好奇。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白晶羽一番,在对方发飙前感慨,“倒是个不错的练武奇才!王家捡到宝了!”
白晶羽皱了皱眉王家捡宝,关这家伙什么事?
“本座.....哦不......我不小心毁了你的一只手......”
白晶羽还没从刚才突如其来甚至带了些冒昧的打量中回过神,眼前人立马又换了一副态度,本座......虽然观玉配得上这两个字,可怎么跟他谦谦有礼的样子那么违和呢?还有这话的语气怎么和刚才的语气完全不同了。
“不是!不是不小心,啊,也不是故意的......总之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说这话时,观玉又换了一副态度。白晶羽看着明明没什么变化的观玉,总有一种观玉会变脸的错觉,或者说,他的五官像是在打架一般。一会儿大大咧咧,不拘一格;一会儿小心翼翼,自责愧疚;一会儿又古板严肃,满脸认真。
“实在抱歉......你这么年轻,怕是耽误了你的前程。”
“把你叫到这儿来,其实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
观玉一直在说话,可是明明一个人,白晶羽总觉得是有好多人七嘴八舌,明明前后连贯,却处处违和。
“孩子,你怎么了?”观玉说了半天,终于发现了白晶羽一直都没有反应,问道。
一声孩子,直接让白晶羽瞬间恶寒,她有多久没听别人叫自己孩子了?她看着观玉,这家伙死的时候,最多也不过二三十。白晶羽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换上警惕的目光,冷声试探:“你不是观玉。”
观玉瞬间沉默,数秒后,他盯着白晶羽,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他不徐不缓地问:“你又没见过观玉,怎知我不是?”
“你引我到这里来,是有事相求。为什么不坦诚一些呢?”白晶羽反问。观玉的肉体已经泯灭,灵魂不过是残烛随时可能会熄灭。因此,她并不着急,也不怕对方有什么不好的企图。
观玉突然轻笑,那笑声在白晶羽听来倒不是很瘆人,不过他那欣慰的模样实在是有些难以言说的奇怪。而下一刻,一众身穿铠甲的将士从观玉的身体中走出,一共三百七十三人,正好对应观玉以禁术唤醒的三百七十三缕英雄残魂。
他们是最后倒下的英雄,放干了全身的鲜血,倒在尸山的最上方,倒在将近四十万人的尸山之上。他们以鲜血与身体为屏障,护住了御风族的火种。也因他们满身鲜血,他们的残魂才不至于被吞云抹杀。
“你是个不错的将军。”为首的英魂很满意白晶羽的表现,足够警惕,足够大胆,足够聪明。“我们是谁,现在你应该猜到了。但是,你对外只提观玉。”
“是。”白晶羽行军礼,道。
“时下战争还没结束,我就简单说一遍。”英魂严肃的看着白晶羽,“禁空是观玉领悟的规则法式,这是烙印在灵魂上的法式。当年他将此法烙印在了我们的灵魂之上,而现在我们要将它转移到你的灵魂上,由你解除御风族领空的禁空令。你该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吧。”
“报告前辈,明白!”白晶羽站得笔直,仿佛是正在阅兵队伍中的士兵。此刻的她,代表的也正是新一代御风族军队将士。心中对于观玉的愤懑被敬畏压下,她清楚现在不是纠结私人恩怨的时候。
“你该知道,一旦失败,你的灵魂会灰飞烟灭。而以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和灵魂状态,成功率只有三成。”英魂看着略显拘束却格外坚定的白晶羽,郑重地将最坏的结果展现在白晶羽的面前。“你准备好了吗?”
“报告,我准备好了!”几乎是对方话音刚落,白晶羽便做好了准备。她从来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现在的犹豫并不会提高成功率,她的踟蹰不前只会带来族人更多的伤亡。
“好!”
......
有关禁空法则的传承烙印仍在继续,而在御风族的某个角落里,亡者复活的仪式也在顺利开展。
悬崖之上,生长着一株青松。它咬着磐石,努力向上,它的枝杈迎着阳光、沐浴雨露。青松生长在一处洞穴的下方,它曾救下一位天之骄子。它曾见证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而今它也将见证天才的堕落。可惜这一次,青松再也挽不回坠入深渊的人。
卜迁换上了略显过时的新衣,他将冰棺中沉睡的少女小心翼翼地放在他早早准备好的阵法之上。充斥鬼气的药水在阵法中流淌,亡者的气息前所未有的浓郁,卜迁的双手在这气息侵染下肉眼可见的状如枯槁。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愿离开。他紧紧握着少女的手,等待着仪式的最终完成。
“蓝青,蓝青......该醒了!这次醒来,你再也不会被病痛折磨了!你醒了,我们就去游历世界,这些年我也存了不少钱......”卜迁絮絮叨叨地说着对未来的种种安排,就像曾经两人躲在闭塞的房间里畅享未来一样。可惜此刻的温馨不过是他的自欺欺人罢了。
洞穴外的青松在剧烈晃动,针叶逐渐泛黄,最终吹落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