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坎被关在小院中,每日就送几碗冷饭与他,
过大年也是如此。
刚开始,高坎破口大骂,砸了饭碗,扬言宁可饿死也不吃。
只饿了二天,他便熬不住,将冷饭一扫而光。
谁料,过完十五后,竟连冷饭都少得可怜,
有时一天能送两碗,有时二天送不了一碗。
高坎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下去,眼窝深陷,胡子头发乱糟糟的,也没有修理洗涮,看起来跟乞丐差不多。
“不行!再呆下去,早晚得饿死!”
高坎捂着肚子,忿然想道: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小爷在东京城朋友遍地,去找他们吃香的,喝辣的去,这冷饭白眼,不吃也罢!”
想到便做,高坎收拾几件衣服,跨过院门,朝外面行去。
“哎!高坎,你这是要去哪儿?快回来,夫人不让你乱跑!”
老管家瞧见他,高声喊道。
高坎跳起来骂道:“我去你的吧!爷爷不受你们鸟气,这个家,爷爷不呆啦!我呸!”
说罢,抱着衣服,头也不回的离开。
……
上次高廉施法,将高坎好几个玩伴给卷得一块一块的,全死透了。
这几个月,凭他太尉府衙内的身份,很快又在身边聚拢了一些泼皮,
值得一提的是,黄文炳这些日子,以要为衙内经营“玉珠明镜行”为由,少与高坎那帮人厮混,
黄文炳眼下有了事业,有了妾室,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也就懒得陪高坎,玩那些欺男霸女的智弱游戏。
他好歹也是读书人!要点脸的。
黄蜂刺也是黄蜂,总不能跟一堆苍蝇天天混茅坑吧?
高坎推开一位泼皮家的大门,
这位泼皮原本是个小吏的后代,败光了家产,只留下几间空房子。
此时有几名泼皮挤在院中的石桌旁吃喝,锅里炖着他们偷来的狗肉,
一堆人挤在一团,吃得毫无形象。
哈哈……兄弟们原来在这儿啊!可叫衙内我一番好找!留个位置,让我也尝尝味道!”
高坎看到昔日的玩伴,顿时眉开眼笑,乐呵呵地跑了过去,
他挤到人堆里,找了双筷子,也不知是谁的,更不嫌脏,伸进锅里开始捞肉。
“哟!这不是咱衙内吗?听说你被关起了?今日为何出来?莫不是太尉大人回京啦?”
一名泼皮似笑非笑的打趣道。
“衙内,恭喜恭喜啊!太尉一回京,以后这一片还得是咱们的地盘!您可得带着兄弟们出去威风威风!”
“是啊,衙内,你不在这些日子,咱们都被人欺负喽!”
“衙内,你快说说,太尉有没有给您带好物件回来,让弟兄们长长眼。”
泼皮们嬉嬉哈哈,围着高坎说笑。
高坎饿得急了,一连捞起好几块狗肉,顾不得烫,往嘴里塞,
吃了一会儿,
高坎这才抬头,说道:“哎!别提了!我爹这回怕是真没了!我那几位姨娘,天天把我关起来,不给我吃喝,可我给饿惨了。”
一名泼皮闻言,神色异样,试探着问道:“这么说,衙内你是被赶出来了?”
高坎笑道:“怎么可能?本衙内不用他们赶,是自个儿跑出来的,以后就跟着兄弟们混了!呵呵!”
他笑得开心,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听他这话,泼皮们俱都安静下来,瞧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善。
高坎被他们看得发毛,自顾自的笑着打圆场,道:“哎呀!都瞧我做甚,来!来!趁热吃肉啊!”
这群泼皮的头头,伸手抓住了高坎正要捞肉的筷子:
“慢着!衙内啊,你给兄弟们说清楚,你这是真给太尉府赶出来了?”
他们这群混混,早就得到风声,
高俅战死,高坎在太尉府已经不受待见,他们弟兄几个每次去太尉府找高坎,都被赶了出来。
连那些门馆都直呼高坎的名字,
再看今日高坎这般狼狈样儿,
大家心中更加断定,高坎这是被抛弃了。
太尉府里太尉都没了,他一个干儿子,还当自己是个衙内呢?
高坎仍是傻呵呵的,一脸无所畏,道:“都说了是我自个出来的,来!来!来!快些吃肉,别提这扫兴的事儿。”
那人又问:“这么说衙内带了许多银两出来?”
高坎摆了摆手,道:“走得急,分文未带,咦?你们怎么不吃啦?呵呵!你们不吃,我可就不客气啦!”
他继续埋头吃肉,
泼皮头子给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去翻高坎的衣服,当真是分文没有,倒是衣服的料子不错。
泼皮头子彻底明白了,
高坎,完啦!
“起来!滚一边去!你也配吃狗肉!”
泼皮头子一把抓住高坎的肩膀,顺势一拉,便将高坎摔了出去。
“卟嗵!”
“哎哟!”
高坎摔得不轻,委屈道:“你们这是怎的?为何摔我?不就是吃几口狗肉吗?你们之前跟着本衙内,何时少过你们吃喝?”
泼皮头子狞笑道:“高坎,你爹都死了,你还做衙内的美梦?老爷这里不欢迎你,你有多远滚多远。再敢罗嗦,打断你腿!”
“你……你……你们!你们忘恩负义!你们……”
高坎又气又急,用手指着这些泼皮,气得浑身直抖,
“滚吧你!”
泼皮头子踢了他一脚,
高坎捂着肚子,疼得直掉眼泪,刚想骂几句,见对方凶神恶煞的模样,立刻便胆怯了。
“好!我走便是!咱们走着瞧!”
高坎擦了擦眼泪,收拾衣服,正要离开!
“慢着!”
泼皮头子冷声道:“你吃了爷爷们的狗肉,这衣服料子不错,就留下来当肉钱,兄弟们,把他哄出去!”
泼皮们一拥而上,抢了高坎怀里的衣服,推搡着把他往外赶。
高坎急了,抱着衣服不肯撒手,叫骂道:
“你们这群狗东西,衙内我平时是怎的待你们的?你们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们不得好死!”
“砰!”
一名泼皮嫌高坎闹得麻烦,拾起一根棍子,照着他脑袋一棍打下去,将高坎打翻在地,鲜血流了满头。
“将这厮拖远些,莫叫他死在附近,晦气!”
…………
高坎直到傍晚才悠悠醒来,浑身冻得僵硬,头上流了不少血,让他有些眩晕。
他挣扎着爬起,跌跌撞撞地朝州桥行去。
“玉珠明镜行”便在那里。
黄文炳这段时日,过得舒心惬意,
柴宣给他纳的两房小妾,经过他辛勤耕耘,为他生了一儿一女。
他虽不是初为人父,但自己的亲生骨肉,自是十分欢喜。
今天天气不错,他抱着几个月大的儿子,正站在“玉珠明镜行”的门口逗他玩。
小孩子本来“咯咯”直笑,突然就哇哇大哭,
黄文炳怎么哄也哄不好,
这才发现,小孩子一边哭,一边盯紧着一位乞丐。
他乞丐正朝他们走来。
“滚!哪里来的叫化子,走远些,再吓着我孩儿,老爷我打断你狗腿!”
黄文炳冲着乞丐骂道。
“黄兄,是我啊!你不认识我啦?”
那个乞丐哭丧着脸说道。
声音有些耳熟,
黄文炳定睛一瞧,也吓了一跳,叫道:“高衙内?你是高衙内?”
他不敢相信,高坎怎的变得这般模样?
“玉珠明镜行”当初说是给高坎分一半儿的干股的,
后来高俅带兵平叛,高夫人就找到黄文炳,叫他以后把分红送来高府,不许给高坎。
黄文炳自是不敢违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