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地窖

沈立筠厉声道:“带我进去!”

周围的百姓更是轰得一声炸了锅,杨森确实是应天府一霸,平日里横行街道,但欺负来欺负去,也没欺负到百姓头上,因而百姓们只是对他惧怕,一些人还暗暗咂舌,对他的遭遇多少有些同情。

但经这一番抄家,竟然真的抄出了十几个孩子,这说明什么?

说明杨森真的在干偷孩子的买卖!

对于百姓们来说,其他的都能忍,唯独在孩子这事儿上没有半点商量余地。

孩子是什么?

是骨肉,更是家里的香火。杨森这厮,干的那是让别人断子绝孙的买卖!

一时间,大伙儿群情激愤,憎恶地指着杨森痛骂,恨不得剥其皮,扒其骨,啖其肉,方可解其恨也!

沈立筠匆匆走进杨府,对周围一边惊慌失措,一边往怀中塞值钱之物的下人置之不理,径直走到二虎子所说之处。

只见在柴房之下,方方正正一个地窖口敞着,周围聚了一圈衙役。

“都让开,钦差大人来了!”

沈立筠冲着地窖口,借着油灯火光朝下面望去。

只见漆黑无边的地窖下,一个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孩子横七竖八坐在地上,仰着那张瘦得脱相,蜡黄蜡黄的小脸,一对眼睛没有半点神采,呆滞地望着地窖口的沈立筠。

看着这副犹如饿鬼道的画面,沈立筠瞳孔猛地一缩,手一松差点儿栽了进去,多亏苗文反应快,一把拉住了他。

苗文目光一瞥地窖之下,也是心惊胆战,所谓地狱,怕是也不过如此。

沈立筠重重一锤地面,痛骂道:“残忍至极!残忍至极!此人不灭,天理难容!”

“把这些孩子都救上来!连带着杨府下人,一并给我带去府衙!”

……

周松眼见着过了数日,官府那边儿仍然是没有一点信,小少爷那里也是音讯全无,小孙子一天没有消息,他是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着。

官府的办事效率他是知道的,像自己这样的佃户,官府肯受理就不错了,办案?等着吧!

就在他心如死灰之时,儿子兴高采烈地冲了过来,喊道:“爹!信儿找着啦!信儿找着啦!”

周松霍然起身,浑身颤抖着,仿佛满血复活一般:“你说什么?信儿……信儿真的找着了?”

“那可不是嘛!咱庄上丢了娃儿的都是去官府领娃儿啦!据说啊,是小少爷找见的,小少爷现在还被圣上封了大官儿!”

周松老泪纵横,面上却带着笑意:“好啊,好啊!我就知道,小少爷还惦记着咱呢!小少爷还惦记着咱啊!快,咱也快去官府,把信儿领回来!。”

“对了,儿子,把你成婚时候那方绸子取来。呵呵,幸好当时没舍得用啊!”

周松的儿子愣道:“绸子?爹,您要拿绸子弄啥?”

“你这逆子!”周松骂道:“小少爷忙前忙后,是咱家的大恩人!狗都知道报答恩人,咱们哪能不念着小少爷的好?”

“爹,小少爷是谁啊?哪能看上咱们这方绸子?”

“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周松哼道:“小少爷看不看得上不重要,咱们老周家穷是穷,礼数不能让人看轻了去!”

……

应天府衙。

“砰!”

赵先礼重重一拍桌子,喝道:“本官早知杨森桀骜,没想到竟然猖狂至此!竟敢在本官眼皮子底下就敢搞这些小动作!”

沈立筠道:“小侄已经知会了苗兄,去帮丢孩子的人家前来认领孩子,地窖里的究竟是不是前些日子失踪的孩子,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

赵先礼点点头,赞道:“贤侄果然不凡,这才短短几天时间就破了此案,本官甚慰啊!”

“大人,此案还没有结束。”沈立筠沉声道。

“什么?”赵先礼一愣。

沈立筠道:“眼下只是拿了杨森一人,而佛堂血案,却不知是否与杨森有关,所以还需要进一步审理。”

赵先礼把沈立筠拉到一边,搓搓手道:“贤侄啊,你看圣上带兵讨伐李重进已过去了多日,估摸着也快回来了,咱要不……”

沈立筠摇了摇头,一瞧赵先礼这副模样,他就知道赵先礼心里卖的什么瓜。

无非就是想让自己把罪名一块儿推到杨森身上,尽早结案。

这样一来,等圣上凯旋归来,再把这一桩好消息报上去,喜上加喜,他好我也好。

沈立筠自认做不出这样的事。

好歹自己也接受过现代书本上的公正法律教育。

就算他横行霸道,就算他无恶不作,就算他死有余辜,但一码归一码,证据没明确的案子,哪里能强行安到人家头上?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了人,还让真凶继续逍遥法外嘛!

“恶人自当得到审判,请恕小侄无能为力!”

赵先礼神色一窒,无奈叹了口气。

……

府衙大牢。

刑架上,一个汉子被粗糙带着硬毛的麻绳绑得结结实实,麻绳深深陷入了皮肉之中,淅淅沥沥的鲜血把麻绳浸得暗红,散发着令人不安的血腥味。

赵先礼捏着鼻子,皱眉道:“还没招?”

杨森听到赵先礼的声音,猛地抬起头,只见他顶着被打得乌青红肿的眼圈,嘶吼着:“赵先礼!赵先礼!赵先礼!”

王茂“啪”一个大嘴巴上去,抽得杨森的脖颈嘎吱作响。

“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钦差大人也站在这儿吗?给我补上钦差大人的名儿!”

沈立筠瞪了一眼王茂,沉声道:“他错了吗?”

王茂立马面色一苦,抱怨道:“钦差大人,赵大人,非是小的不卖力,小的可是把能用的大刑都给他上了一遍,可……可他硬是什么都不招,小人也没法子啊!”

沈立筠听罢,定定瞧着挂在刑架上的杨森。

只见他身上满是横七竖八的鞭痕,外翻的伤口渗着黑黄掺红的脓血,五六块烙印印在他的胸膛之上,被烙坏的皮肤就像荒火掠过的草地,这短短的两个时辰,眼前的大汉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