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汴河之行

赵匡胤突然指着前方城门说道:“此乃“朱雀之门”,中间为何要加个“之”字?”

赵普顺着赵匡胤的手望去,有些莫名其妙道:“陛下,此乃助词,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赵匡胤听罢,哈哈大笑道:“之乎者也,能助得什么事?你且记下,明日将城门牌匾上的“之”都去了。”

赵普一脸尴尬,只能堪堪答道:“臣省得。”

“对了,今后在朝下,称我“官家”便是。”赵匡胤目视城门,缓缓说道。

官家?

赵普与赵匡胤乃是多年的好友,哪能不知道自己这位皇帝兄弟是什么意思?

当即从善如流道:“官家之言,臣谨记于心。”

赵匡胤点点头,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们读书人虽然喜欢搞这种莫名之举,但治理天下,还是离不开你们啊!”

赵普生着一颗七窍玲珑心,自知赵匡胤的意思绝不是夸赞读书人这么简单,也不说话,静静听着。

果然,赵匡胤又接着说道:“武人可就不行了,像党进,高怀德那等莽夫,上阵杀敌是一把好手,可要论起治国理政,嘿!他们十个加起来,都比不上则平一个!”

来了!

赵普可不认为赵匡胤是在贬低武人,抬高自己。

看来,眼下大局已定,赵匡胤终于打起了自己那群义社兄弟的主意。

赵普知道这一天会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他咽了口吐沫,小心答道:“官家,文臣治天下,武将打天下,缺一不可。更何况如今我大宋四面皆敌,缺得,正是像党进那样的悍将啊!”

赵匡胤笑道:“则平,你可不是个怕得罪人的主,怎么?如今当上大官儿,连句真话也不愿跟我讲了?

赵普被赵匡胤戳破心事,面上一紧,只好说道:“官家,话不真心,岂能出口?如今天下,藩镇林立。北面有汉国和契丹人;南面有唐国,越国;西面有蜀国和蠢蠢欲动的夏州李光睿;我大宋居于中央,占据天下最富庶的土地,岂能不被人惦记?若是没有知兵之将,天下不稳啊!”

赵匡胤深深看了一眼赵普,叹道:“你说得这些,我又何曾不知?我朝四面环绕皆敌,若是没有精兵强将,则根基不稳。但他们个个手握兵权,于国而言,于长治久安而言,终究不是件好事。”

赵普自知逃不过去,思忖了一会儿,沉声道:“官家,臣有一计,可解其症。”

“哦?”,赵匡胤笑道:“则平素有智计,快,说来听听。”

“官家,此症的症结就在于兵权。官家给他们的权力太重,长此以往,终会如唐那般,使藩镇问题尾大不掉,积重难返。臣以为,当将天下的赋税收归朝廷,管制他们的钱粮,彻底收回他们的兵权,让他们虽居其高位,却只能空有名头,没有实权。如此一来,用兵之事,只能由朝廷来定夺,此乃天下大定。”

听完赵普的计策,赵匡胤紧锁眉头,一言不发。

良久,他重重一拍手,喝道:“好!则平不愧是我的管仲,待我回去好生思量一番,此计可成!”

看着赵匡胤大喜的模样,赵普忍不住提醒道:“官家,此事要么不做,做了,便绝不可更改,否则于国不利啊。”

赵匡胤摇摇头,说道:“容我再想想,走吧。”

二人来到汴河边,瞧见一走船伙计正卖力地从船上搬货物,看那布袋子鼓鼓囊囊的样子,常年在军中的赵匡胤与赵普二人一眼便认出了是何物。

正是粮食。

赵普虽是个读书人,但据他自己说,只读过半部《论语》而已。

但常言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赵普没有读过万卷书,万里路却是实打实走过的。

死读书读不出来治国之道,实践才是真理。

因而相较于读书,赵普更喜欢实在点儿的东西。

他习惯性地朝走船伙计开口道:“这位小兄弟,眼下刚过了年节,河面冰雪未消,为何这么急着运粮食啊?”

那走船伙计瞥了赵普一眼,没搭理他,继续搬着粮食。

赵普尬尴地看了赵匡胤一眼,迎来的却是嘲笑之色,这下赵普更尴尬了。

他从怀中摸出几枚开元通宝,顺势丢给走船伙计。

走船伙计一瞧,立马眉开眼笑,快速捡起地上的开元通宝收入怀中,小跑着到赵普面前,恭维道:“这位老爷,您刚才问了什么?小人听着糊耳朵。”

赵普道:“眼下还未开春,汴河上浮冰未消,你们急着运粮何意?”

走船伙计一听,哎呦一声,说道:“哪能等到开春啊,这位老爷有所不知,这两年也不知是怎的,龙王爷行雨忒勤了些,一到春夏交际之时,那可是连日大雨啊!到了夏时更是不得了,天跟漏了个窟窿似的,雨下个没完。”

“一连几天大雨,咱人遭得住,龙王爷遭不住啊。就那黄河上游,嘿!水位暴涨,一淹就是一个村,我可亲眼见过,连房子都能冲跑!”

赵匡胤闻言一惊,黄河水位每年暴涨,以至于决堤淹田这事儿,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竟然有这么骇人。

赵普的脸色倒是冷静许多,他接着问道:“那运粮来此是何意?”

走船伙计说道:“要不说咱家老爷英明呢!”

他比了个大拇指,笑道:“这位老爷您有所不知,我这船是泉州赵老爷的船,赵老爷早就料到了,等到黄河水位暴涨,将河堤冲散了,到时候,整个河北,河南之田,定会被淹大半,说不定啊,连东京城都保不住!”

赵匡胤脸色大变。

黄河发大水,将会殃及东京城之事,他久居东京城,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当初身为领兵之将,只顾着带兵打仗,全然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如今做了皇帝,才知道这里面的门门道道有多难搞。

走船伙计说道:“到时候,粮食短缺,粮价必然要大涨。提前在京城多多存些粮食,也能卖个好价钱不是?”

问到了想要的,赵普便支走了走船伙计。

赵匡胤与赵普对视一眼,皆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