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演戏

何三娘赶着车渐渐走远，沈月棠和梁元宝迅速起身跟上，待何三娘走上了一处羊肠小道，只见一枚石块狠狠砸在驴腿上。何三娘一人装车，东西都是草草堆放上去。那驴吃痛地一仰脖子，笼屉便掉在地上，何三娘一拉笼头，要下车去捡，忽然头上被罩了块青布，背心一疼就被踢倒在地。

她胳膊和腿上都传来剧痛，应该不止一人在用力踢打她，她身形肥胖，本就四肢不协调，如此更是起不来身，只能爬在地上哀嚎痛骂。不知道过了多久，疼痛渐渐消失，何三娘咬牙爬起来，扯掉蒙在头上的青布，身边早没了人影，只剩下一头无辜的驴与她面面相觑。

天降的正义使者当然是沈月棠。

就在今天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对付这种又蠢又毒的人只需要最原始的手段——拳脚。

暴力也许不能解决全部的问题，但起码能出口恶气。

所以下午她按住了梁元宝，小声说出她的计策，命中驴腿的石块是梁元宝扔的，但何三娘背心中的那一脚却是沈月棠踢的——她怕梁元宝直接把何三娘踢背气。

解气之后沈月棠便拉着梁元宝跑远了，不是她圣母心，而是因为一顿拳脚算不了什么，她得让何三娘和冯四海再也不能恃强凌弱。

有了“教育”何三娘这一段插曲，沈月棠和梁元宝到家就已经很晚了，好在他们捎信回去，所以沈老太太和王氏吃过了晚饭，但锅里仍给他们留着热腾腾的萝卜汤。

“小棠叫我明日同她去？”回家后王氏听见梁元宝的话觉得奇怪。

“是，她说叫你去一天，最多两天，就仍是换我去。”梁元宝抱着儿子，向王氏转达沈月棠的请求。

不过两日而已，家中还有沈老太太和梁元宝，王氏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自然也不会拒绝，只是心中仍有疑惑，不知道沈月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疑惑归疑惑，但王氏也不是个偷奸耍滑的人，第二天一早，她边和沈月棠赶着驴车到了官道，而后利落地支起摊位，将桌子凳子摆好。

清早官道上的行人照旧很少，沈月棠也不着急，拉着王氏闲话，说着说着，就绕到了冯四海的亲家，里正赵玉符身上。

在周朝，里正拥有的权力比沈月棠想象的要大得多。通俗来讲，只有涉及到杀人放火这种程度的事件才需要上报官府，剩下的诸如打架斗殴等不伤及性命的事都由里正裁决——至少在陵阳县是这样的。

赵玉符很会做人，尤其是会向上社交，所以和县令的关系维护的很好，这也是为什么冯四海这么仗势欺人的原因。里正是官府和百姓之间的桥梁，但赵玉符这个桥梁其实是豆腐渣工程——都不用风吹，走几步就散了。

沈月棠将赵玉符的侄子其实是他儿子这个炸裂的八卦分享给王氏，王氏震惊之余连连说难怪：赵玉符的妻子没有儿子，能给赵玉符传宗接代的只有他寡嫂生下的那个“傻侄子”了。

“那天冯四海说他家二闺女怀孕了，估计冯四海以后更要横着走了。”沈月棠继续和王氏吃瓜。

“是呀，不管这胎是男是女，赵玉符都得当成宝贝，咱们得罪了冯四海，以后怕是会吃暗亏。”王氏感慨。

“小舅母，咱们摆摊的地方离县衙有多远？”沈月棠突然问。

“若是赶驴车要走上两个时辰，即便是骑马也得一个时辰。”王氏据实回答。

沈月棠盘算着，何三娘肯定知道是沈月棠他们对她下了黑手，绝对不会打落牙齿和血吞，今天是一定要带着冯四海和赵玉符来报仇的。

老天保佑，一定要让冯四海夫妇和赵玉符跌一个大跟头！沈月棠在心中祈祷。

接近午时，一直冷清的摊位上突然来了一队人马，他们五人一桌，一共坐了三桌，一人点了一份竹筒饭。

沈月棠定睛一瞧，其中就有她的第一位客人：带着女儿来买竹筒饭的蜀中书生。

沈月棠松了一口气，招呼王氏给他们倒酸梅汤，自己则刻意放慢了煮饭的速度，冯四海，快来啊，千万别错失良机。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沈月棠已经煮好了五份饭，一抬头就瞧见远处走来二男一女，女人一瘸一拐，正是何三娘。冯四海扶着何三娘，眼中冒火。他身后跟着一个国字脸，淡眉细眼的中年男人，那男人脸色阴沉，像能滴出水来，想必就是里正赵玉符。

沈月棠低头歪了歪嘴，主演都到了，好戏该开始了。

沈月棠默数十个数，听得“当啷”一声，煮饭的锅被一脚踢翻在地，沈月棠蛇形走位迅速避开，再一抬头满脸惊恐：“做什么？”

不出沈月棠意料，上脚的是何三娘。

“小贱人，敢对你奶奶下黑手？我看你真是不想活了！你个千人骑的婊子！”何三娘对着沈月棠就开始输出。

王氏反手将沈月棠拉至自己身后，“何三娘，青天白日的你对谁泼脏水？昨天小棠和我男人在一起，什么时候对你下黑手了？”

何三娘刚要开口就被沈月棠抢了先：“冯嫂子，你已经连着骂我两天了，我一忍再忍，都是出来做生意赚口饭吃，您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呢？”

沈月棠还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根，所以说话都带着颤音。像极了被恶势力欺凌的小白花。

冯四海扫视了一圈，不见梁元宝，他身边又有赵玉符，所以更要逞威风，上前几步就把沈月棠摊位上的东西全砸了，一边砸一边骂道：“之前放过你是你爷爷心慈，今天不把你打的三个月下不来床我就跟你的姓！”

王氏惊怒交加，对着一言不发的赵玉符说道：“里正，你就这么瞧着冯四海夫妇欺负人，一句话也不说？”

赵玉符干咳几声，对冯四海说：“四海，给他们个教训就行了，别做的太过，若是出了人命我没法交代。”

好好好，要的就是你这个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