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夫:“你是不晓得。这长安城里,西门街上,有一个卖卦的先生。我每日送他一尾金色鲤,他就与我袖传一课,依方位,百下百着。
今日我又去买卦,他教我在泾河湾头东边下网,西岸抛钓,定满载鱼虾而归。明日上城来,卖钱沽酒,再与老兄相叙。”
二人从此叙别。
这正是路上说话,草里有人。
原来这泾河水府有一个巡水的夜叉,听见了百下百着之言,急转水晶宫,慌忙报与泾河龙王道:“祸事了,祸事了!”
龙王问:“有甚祸事?”
夜叉道:“臣巡水去到河边,只听得两个渔樵攀话。相别时,言语甚是利害。
那渔翁说:长安城里西门街上,有个卖卦先生,算得最准。他每日送他鲤鱼一尾,他就袖传一课,教他百下百着。
若依此等算准,却不将水族尽情打了?何以壮观水府,何以跃浪翻波,辅助大王威力?”
龙王大怒,急提了宝剑就要上长安城,诛灭这卖卦的。
旁边闪过龙子、龙孙、虾臣、蟹士、鲥军师、鳜少卿、鲤太宰,一齐启奏道:“大王且息怒。常言道,过耳之言,不可听信。大王此去,必有云从,必有雨助,恐惊了长安黎庶,巡查天官见责。大王隐显莫测,变化无方,但只变一秀士,到长安城内,访问一番。
果有此辈,容加诛灭不迟;若无此辈,可不是妄害他人也?”
龙王依奏,遂弃宝剑,不兴云雨,出岸上,摇身一变,变作一个白衣秀士。
真个——
丰姿英伟,耸壑昂霄。
步履端祥,循规蹈矩。
身穿玉色罗蝠服,头戴逍遥一字巾。
上路来拽开云步,径到长安城,西门大街上。
只见一簇人,挤挤杂杂,闹闹哄哄,内有高谈阔论的道:“属龙的本命,属虎的相冲。寅辰巳亥,虽称合局,但只怕是日犯岁君。”
龙王闻言,情知是那卖卜之处,走上前,分开众人,望里观看。只见——
四壁珠玑,满堂绮绣。
宝鸭香无断,磁瓶水恁清。
两边罗列王维画,座上高悬鬼谷形。
端溪砚,金烟墨,相衬着霜毫大笔;
火珠林,郭璞数,谨对了台政新经。
六爻熟谙,八卦精通。
能知天地理,善晓鬼神情。
一卜子午安排定,满腹星辰布列清。
真个那未来事,过去事,观如月镜;
几家兴,几家败,鉴若神明。
知凶定吉,断死言生。
开谈风雨迅,下笔鬼神惊。
招牌有字书名姓,神课先生袁守诚。
……
白衣秀士看见那檀木座位上,还坐着一位白袍青衣少年,相貌英俊,气度风流倜傥,三千青丝随意飘逸,紫府苦海境的修为气息缓缓流动。
那一位蓝衣美妇人,容貌倾国倾城,玉骨冰肌,气息如东海,深不可测,应是地仙境大能!
一位白衣老儒,相貌英武,一身肌肉堆积成块垒,杀意内敛,给人的感觉如同面临万丈深渊,踏错一步,就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让他这泾河龙王都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只见那先生果然相貌稀奇,仪容秀丽,名扬大国,术冠长安。
龙王入门来,与先生相见,内心里不屑道:愚蠢,你一个凡人身边坐着的都是地仙大能,还敢如此姿态。
不过也对,无知者无畏嘛!
礼毕,请龙王上坐,童子献茶。
先生问曰:“公来问何事?”
龙王曰:“请卜天上阴晴事如何。”
先生即袖传一课,断曰:“云迷山顶,雾罩林梢。若占雨泽,准在明朝。”
龙王曰:“明日几时下雨?雨有多少尺寸?”
先生道:“明日辰时布云,巳时发雷,午时下雨,未时雨足,共得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
龙王笑曰:“此言不可作戏。如是明日有雨,依你断的时辰数目,我送课金五十两奉谢。若无雨,或不按时辰数目,我与你实说,定要打坏你的门面,扯碎你的招牌,即时赶出长安,不许在此妖言惑众!”
先生欣然而答:“这个一定任你。请了,请了,明朝雨后来会。”
龙王辞别,出长安,回水府之后,座位上的白袍青衣少年终于忍不住大笑,笑声里是说不尽的狂荡之意。
“哈哈哈哈,这是哪里来的蠢物?竟然要打碎地仙大能的招牌,有趣,实在是有趣!”
白衣老儒也是大笑道:“他应该是这泾河里的龙王,有着紫府苦海境界的修为,不过论搞笑的本事,就算是我们这些地仙大能,也是远远比不上啊!”
袁守诚微微一笑,无奈的说道:“唉!也不知这泾河龙王犯什么神经,贫道既没招他也没惹他,偏要跟贫道过不去!”
蓝衣美妇也是笑道:“雪独行,你是不是在计划吃一顿龙王烤肉了?”
青衣少年收敛狂笑之声,点头回复道:“知我者,卿也!”
身为此地主人的地仙大能袁守诚一脸不屑道:“雪独行,你装什么高深!你还是青云子的时候,又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你这恶魔吃过青鸾,也吃过蛟龙,追杀过金翅大鹏,也放火烧过白虎,更是用太乙寒冰封印过朱雀,各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没有你不干的。真是倾南山之竹—书罪无穷,绝东海之波—流恶难尽啊!”
青衣少年自嘲道:“那贫道可真是好大的本事啊!”
“呵呵,本事是不小,可惜还是被九霄玄雷劈成了死人。”蓝衣美妇人皱了皱眉头,红唇轻启道:“天机子,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当年他渡劫,那可是天道玄雷审判,他能躲的过去才是怪事吧。”
袁守诚也是毫不客气的怼道:“蛟霸天,贫道只是实话实说,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蓝衣美妇人心里那个气啊,霸天,霸你大爷!
王八蛋青云子,看看你给老娘起的这是什么破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