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秦惊风回京的第一晚。
京中好友听闻他回家的喜讯,个个开始筹谋为他接风洗尘,几周前就在打商量要给秦惊风设宴。只是这设宴的地点就有的考究了。
“玉兰坊,这地儿不错,地段好,临江,更何况夜夜笙歌,美姬更是数不胜数!”
“饭菜不好吃。”上官域摇了摇头。
“名香阁?小将军好不容易回京,可不带他去好好享受一番!更何况,这名香阁在他离京时还未建成。”
“脂粉气未免太重,临渊是去了北疆如今回京,不是还俗。”上官域默默扶住手中倒酒的酒壶。
“那上官你说去哪,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是啊”
“要不去满胭楼?”
“你妹的,去青楼?临渊一回来就去青楼?”
他们吵了一周,最后定在了名香阁。
秦惊风回京的那一天正是四月十三,进京的时候不算太晚,他带着虎符进宫复命,皇上念他回京之前打的那一仗实在是好,便留他在偏殿长谈,两人相谈甚欢。
“你回京的事朕都知晓了,你可有想说的?”
秦惊风没有意外,“臣为君生,自无二心。”
李闿源叹了口气,扶起秦惊风,摇摇头说:“朕自是信你,朝中之人众说纷纭,悠悠众口难调,此事交与你查清,还自己一个清白。”
两人聊了许久。
皇帝柔和的看着这位年轻的臣子,问他的婚娶,大手一挥想要赐婚。
“蒙陛下欢喜,不过,临渊实在有难言之隐。”秦惊风抱拳跪地。
“哦?”李闿源横眼轻扫了他一眼,倒是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
“臣其实……不喜女子,”
“不喜……什么?”
“臣是个断袖。”
李闿源端茶的手一抖,茶水溅出几分,他慢慢站起身,“哦,断袖啊,断袖,断袖好,好啊。哈哈哈爱卿先起来。”
不过一刻,满京城权贵都知道了秦惊风是个断袖,好男风。
上官域等人人还没见到,就听闻了此事,几人沉默良久,最后是上官域开了口:
“去朱雀牌楼?”
“对朱雀牌楼,这一层都是赌桌,嗯,男人多。”
“说什么呢,临渊要是想,赌博了,可以下楼赌赌.......”
李闿源沉默了半晌,问出了一个问题,“那临渊你可有中意的男子?”“你爹走的早,你的婚娶朕便作主了,你放心,你若中意某个男子,朕也替你赐婚。”
秦惊风摇了摇头。“未曾有意中人。”
出了宫门,他回到将军府,换下盔甲,一袭黑色劲衣,衬出人体修长高大。门口昔日好友熙熙攘攘的拥上来,拉着他去朱雀牌楼。
路上,他和上官域同乘一辆马车。上官抛给他一副面具,黑色的面具遮住秦惊风半边脸。
“知道你不喜抛头露面,不过此刻京城对你讨论度高,遮遮吧。”
“还有,你……真好男风?”上官悄悄看了眼他的神色。
“不然呢,这可是欺君之罪。”秦惊风挑挑眉。
上官域了然,点了点头。“那往后你若是看上兄弟几个,我给他们添点嫁妆,再给你送上几箱枸杞红枣。”
秦惊风眼角抽了抽:“我若是看上你们几个,莫不是眼瞎了?”
两人互相损着对方,一路到了朱雀牌楼。
几人直接去了二楼厢房,早早便听说牌楼饭菜香,今日一尝,果真如此。帷幔后有女子唱曲,底下声音虽嘈杂,这牌楼厢房足够厚,底下的声音只能传上来一星半点。
有人已经有了醉意,秦惊风借口出去看看赌牌,出了厢房,倚在围栏上,他捏了捏眉心,低头去看赌坊。
那边人群中一个男子生的俊俏,看穿着不像是普通人,似是赢了不少钱,星眉舒展,嘴角挂着笑,手中还拥着一位女子。
“在看谁?”上官域也出了门。
“他?国公爷的小儿子,不受宠的私生子,十岁那年被接回府。纨绔一个,宫中六皇子不太待见他。”
“叫什么?”
“沈停云。”
名字似流风吹进他的耳里,他细细看了会沈停云的样貌,随即一抹笑消失在脸上。
记起来了。
“你对他感兴趣?”上官域看他又去看牌桌。
“感兴趣?倒可以这么说。”秦惊风没有否认。
上官域停止了话头,随即压低声音对他耳语:“临渊,你……是哪种感兴趣?”
秦惊风没察觉他语调的转变,“怎么,时隔这么些年,那马车上的话都听不太懂了?”
“不是,我知你断袖不过是说给京城人听的。”
上官域看了一眼沈停云怀里的女子,然后说:“京城那些公子哥都不大瞧得上他,且不说他是个庶子,还是个私生子,身世也实在太可怜了些。”
“从前常常有人拿他来取笑,不过几些年也没人敢招惹他了。一来他性子烈,二来镇国公几乎不管他,他可是动真格啊。你若想以此为乐,不太好。”
“性子烈。”秦惊风琢磨琢磨了会,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回了厢房。
“不是想取笑他,只是对他感兴趣而已。”
房中有人正在聊京中秘辛,一个赛一个的兴致高。秦惊风喝了不少,但醉意不浓,相比之下,京中那几个贵公子倒是醉了不少,他招呼上官域让人送回去,自己最后一个出了厢房。
迎面撞上来一袭白衣。
秦惊风捏了捏眉心,双腿分开,衣袍落在一旁,墨发随意散落,他坐在正位,头稍稍后仰,慢慢消磨酒意。宽大的马车在路上徐徐前进。
到了将军府,秦惊风将披风递给来人,府中亮起长灯,一盏接一盏。
韩析接过披风,跟在秦惊风的脚步之后,一条长廊延伸漫长,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镇国公府与城外有密信往来,朝中君心早已不稳。宋家,家事应该不成大碍。城外赵王蠢蠢欲动,燕王远在北边,没有动静。”他压低声音,“前几日回城途中,我们截获了梁王与镇国公的信。”
秦惊风脚步一顿,“镇国公?”他回想了下这个熟悉的字眼,哦,沈停云的父亲。
韩析没注意眼前的人停了脚步,不由得撞到秦惊风的肩膀,他连忙退了几步,揉了揉额角,继续说:“镇国公自七年前就与梁王有密切联系,梁王那边我们不得而知,前几日在镇国公府的线人来报,说国公爷看中了你手中的兵权。”
秦惊风继续向前走,“兵权,呵,现在握着它的可是皇帝。”
韩析跟上他“京城中谁人不知这几万万兵他都姓了秦。”
“你倒是清楚的很。”
“不敢。”
两人即将走到主卧房门口,秦惊风正欲推门而入,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喊住已经往回走的人,问:“探子可有镇国公府那位小少爷的消息?”
韩析摸不准秦惊风怎么问到这纨绔身上,疑惑地回他话:“那小少爷不过是个纨绔,且京城中除了江家四少,也无人爱与他来往。”
“江家四少?”
“对,江家四少,江司廉。”
“他怕可不止一个纨绔这么简单。”秦惊风转身朝房中走去。韩析在后面摸了摸头,“什么意思?”难道这沈停云身份远不止镇国公府小少爷这么简单?他恍然大悟,难怪七年前才被接回京城!
韩析回过头立马嘱咐一位暗影卫去盯着沈停云所有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