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尸变

“可气，可恼！”

“贱婢妖道无耻！”

月下。

姚奎志一路走，一路骂，一路叹气，空有满腔怒火也无处撒，若非天条所限，他早入灵堂痛打妖道妖妇。

走了三五里，突然感到有游魂入了侄儿的棺椁，触动他留在尸身上的神念，一捏法咒，化流光遁入虚空。

城外荒山，寒风呼啸，遍地银霜。

李世文坟前。

徐仪挑灯观看‘香火变化’，小道士易仙席地而坐。

此刻他已神魂出窍，入棺椁内查看李公子尸身。

青儿小手紧紧拉着公子，虽然心有恐惧，但也带着些许兴奋和期待，脚下大黄抖擞气血，警惕着四周一切。

有个四五息，易仙神魂从坟内出来，归壳后面显疑惑，心说“奇怪……”

“怎样，李兄鬼魂可在棺内？是否有东西镇压他？”徐仪看他表情不对，蹲下询问。

易仙面对他，神色又分凝重，“我刚才进入棺椁，没有看见李公子阴魂，并且他的阴魄也不见了！”

“阴魄？”徐仪回忆自己看过的书籍，想起一篇《尸变》的故事。

故事讲述：

前朝阳信县有位赵翁，在县城外开了一个路边小店，专供过往行商的人住宿。

有天他儿媳暴毙，还没来及入棺下葬就发生‘尸变’，一晚上害死三个客人。

此事传入前朝徐相耳中，他对此有些不解。

某天，玄天宗掌教真人去相府做客，徐相爷问起此事。

真人答道：“人有魂魄之分。魂主神，魄主身，人死之后魂儿被阴司拘走查问。魄则留在尸身里，要三七后才散尽。期间，若沾染了邪气，她自然就尸变。”

“此尸没有灵智，为求身躯不腐，就会采补人的阳气。修炼时间长，还会变作恶尸、僵尸。”

……

“先生说的不错！”

易仙持剑起身，“书中所讲的尸变害人传闻，就是死者阴魄在尸身中作祟。如果李公子只是死七天，那他阴魄应该还没散尽。可我刚才进去查看，发现他尸身中无魂也无魄。反而眉心有一点金色念头，像神明留下的。”

“小道以为，李公子之死绝非是伤寒或中毒，倒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这等恶毒手段，胜过邪魅妖孽十倍！”

“听你这么说，事情比我想的还复杂。”徐仪挑灯照亮墓碑，心里琢磨，“会是谁下的毒手？尸身上为什么留有神明念头？”

这时大黄汪汪犬叫，众人回头看见一个黑袍游魂空中落下，一手持笔，一手持书，脸皮不显面孔，只见金色莹光。

“尔等何人，来坟前意欲何为？！莫非要盗尸不成！”

“公子…”青儿紧抓徐仪，徐仪他倒是一点不怕，反倒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看得出来，眼前是位神明，一般的游魂没有这种威严气势。

易仙目光烁烁，背剑行礼，“上神恕罪，小道易仙，这位徐公子是坟主生前同窗好友，白日他遇见……”

“嘿呀！”黑袍神人不等他把话说完，欣喜大赞，“公子果然如传言那般正直聪明！小神姚奎志，乃扬州府‘夜游神’。公子可否记得桥上有阴风传音？那便是小神！”

“是他！”徐仪微愣，他没想到同窗之死，把这世界的神明都引出来了，顿时感觉这案件上升了一个层面。

“原来是夜游神大人，小生失礼。”

“芝麻大的小官，怎敢称大人！公子不弃，叫我一声姚兄，我正有事情要与公子说。”

说着，夜游神姚奎志把他在李府见闻，怒怒冲冲的讲了一遍。

青儿听后都生气，“真不知廉耻，害死丈夫，还在灵前苟且，该下十八层地狱！”

“这位妹子说的好！”姚奎志盘坐拍膝盖，低头叹息，“可怜我侄儿死的不明不白，我有心相助，却无从着手。还请公子念在同窗之情，替小侄鸣冤！”

“小神感激不尽！”

徐仪下意识去搀扶，手却从他臂中穿过去，只能受他一拜：“上神请起！入山之前小生就在家中说过，要是李兄被人所害，我一定替他打官司。”

“只是…，此事有点超出我的预期。”

“上神是怎么知道，他们是前朝白莲教余孽。”

“公子饱读圣贤诗书，或许不知怪力乱神之事。”姚奎志说道：“那白莲教有八字真言，念作‘无生老母，真空家乡’。三天前我曾听周氏念诵过这句真言。由此判断。”

“公子无须惧怕，你只需把此事告知府衙人官即可。”

“当前朝廷要实行‘儒道新政’，正四处清理邪教，州府人官得知此事后必然重视。届时天子甲士一来，他们插翅难飞！”

徐仪没有立即作答，看眼易仙和青儿，沉吟道：“据我所知，本州州府大人官声很好，我若空口白话状告，他肯定要先调查清楚。万一这期间妖道尸解逃窜到其他地方，岂不是又要危害一方？”

“况且最近连连雪灾，民心不稳。城外有十多万的灾民，如果被妖道加以利用，引发扬州暴乱事件，到时候死的就不止李兄一个，成千上万无辜灾民都要死于非命。”

“事后，即便天子不追求此事，你我良心何安？”

“所以事到如今，就不能操之过急。首先一方面收集证据，其次等灾情告一段落，民心安稳后再入衙状告妥当一些。”

“上神以为呢？”

姚奎志被他一翻话说的心服口服，也惊得神魂发寒。

徐仪笑道：“其实最简单之法，就是由上神亲自与州府大人讲明。不过既然上神请到我，说明你是没办法入府衙。”

“公子聪慧！”夸赞过后，姚奎志跟他说起不能进府衙的原因。

……

“原来这世界的人道是一个独立系统，神道虽然在它之上，但神明也不能干涉朝廷机构运转。”听完徐仪才算明白，为什么《青竹雅舍集》里面，没有神明救灾的典故。

但他记得另一部书中说，上古神明都是人皇册封，册封他们目的是为人道而服务，而今神道却立于人道之上。

“看来这里面藏着不少鲜为人知的隐秘。”

徐仪念头一闪，邀请夜游神到上清观叙话，观中详细问起天庭机构，并跟他们分析李世文死因。

次日鸡叫，姚奎志神魂归位，徐仪画了三十块芝麻饼留给易仙，带青儿、大黄进城回家。

归途，他亲眼见到了什么叫‘路有冻死骨’，什么叫‘灾民如鬼’，一路都在思索怎么救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