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道了不是？”
“这发放任务的向来是账房。”
“除却账房之外，捉刀人还需要配个花子。”
黄师爷望着陆离满脸的不解，继续说道。
“这账房，就是与衙门对接的。”
“主要负责评估捉刀人实力，领取对应的任务。”
“而花子，就是捉刀人的眼线了。”
“有些任务有明确指向，有些则没有。”
“就比如这捉拿通缉犯的任务。”
“衙门也只知道大概的方位，剩余的情报就需要交给花子负责了。”
黄师爷说着，将陆离迎出了衙门，“带你去看看咱们的花子。”
走上中央大街，陆离忍不住问道。
“上次你派去棺材山的，也是捉刀人？”
“不算是，这行也是有门槛的，他连活着回来都做不到，也就没资格了。”
黄师爷说的轻描淡写，仿佛此事与他全无干系一般。
不过陆离也不在意，说白了，目前两人都是看上了对方的价值，互相合作，互相利用罢了。
某些时候，某些人的某些不好的特质。
只要利益捆绑在一起，坏的，反而会成为好的。
说话间，两人拐出中央大街，走入了北门的一处小巷。
此地陆离也知道，只是并未来过。
外城的北区，常被用以安置流民，所以这里相较于其他区域，显得有些破败了。
拥挤的街道，逼仄的小屋，几乎每一处可用的空间都住着人。
两人挤过一处相连的民宅，便见几个泼皮正对着一位瘦弱的青年拳打脚踢。
陆离的注视，引来了泼皮的注意。
但那些泼皮见了黄师爷腰间的印，便当即转过了头去。
“没人管吗？”
“衙役也不愿来这地方，再者说了，北区里帮派混杂，赌坊、窑子每条街都有。”
“就算管，也管不过来的。”
黄师爷摆了摆手，拿出纸扇，扇走了面前带有血腥的空气。
又转了几条街，他终于在一处贴近城墙的草屋内停住了脚步。
“小乙！小乙！”
“同你说了多少遍了，别住在这里了，起码弄间靠里的屋子啊。”
黄师爷的呼喊，引出了一位瘦弱的少年。
这少年，瘦的皮包骨，满身的脏污，顶着一头插满稻草的散发便跑了出来。
“黄师爷来了！”
“贵人好！”
那少年同黄师爷打完招呼，只是扫了一眼陆离的打扮，便立刻点头哈腰起来。
“咳咳！”
一阵猛烈的咳嗽声自草屋中传来。
这让方才还面带笑意的少年，瞬间忧虑起来。
黄师爷叹了口气，从袖口拿出一颗金豆子，塞入了小乙手中。
“今日我做东，你随我们吃顿饭去。”
“这钱，给你爷爷留着抓药吧。”
黄师爷说完话，便扬长而去，似乎是忍受不了这腌臜之地。
小乙闻言，掩上了草屋的木门，便跟在了两人的身后。
黄师爷选的地方并不远，就在北区之内。
这家铺子也不大，锅中正煮着下水。
小乙熟络的拿起店家的抹布，擦净了桌椅板凳，又提了一壶热水，将碗筷都涮洗了一遍，才热情的示意两人坐下。
不用招呼，很快店家便送来了三大碗阳春面和一大盆的卤煮。
小乙见状，不住的咽着口水。
黄师爷微微一笑，将自己的那份推到了小乙身前道。
“他吃着，咱聊着。”
“你别看小乙年纪小，但他在外城和城外那都混的不差的。”
“十里八乡的乞丐，他都熟悉。”
“有他做你的花子，保管你快人一步咧。”
陆离听着黄师爷的话，眼睛却看着狼吞虎咽的小乙。
看着小乙，不禁让他回忆起了某些前身的记忆。
若是没有奇遇，没有李时、张全这样的人扶持。
只怕他如今，混的还不一定有小乙好呢。
小乙感受到了陆离的目光，当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碍贵人的眼了，小的这边去别地吃。”
说罢，小乙连忙起身，蹲到了路边。
陆离见此，将他扶了起来，“你就坐着吃。”
“人，都是坐着吃饭的。”
不由得小乙闪躲，陆离按住他的肩膀，微微用力，便让他坐在了桌前。
“小…小的多谢贵人。”
“不必自称小的，我并非什么大人。”
“你我年岁差不远，以后我就叫你小乙，你便叫我陆离。”
此话一出，惊掉了小乙的筷子，他有些无助的看着黄师爷。
直到黄师爷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他这才敢张口呼吸。
“放心吧小乙，这小哥，可与你之前接触的捉刀人不一样。”
“你只管听他的。”
待到陆离坐回了位置上，老黄从怀中取出一张通缉令拍在了桌上。
“我话先说头里，你的活我只赚个劳务费。”
“但有一条，以后若有棺材山这样的活儿，你可得帮着我。”
陆离闻言，点了点头，“没问题。”
“后续的就交给小乙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黄师爷付了饭钱，便晃着扇子，独自离去。
陆离倒也不急，拿起筷子尝了尝那盆卤煮。
一块卤煮入嘴，便觉腥臭直冲脑门。
他回头瞄了一眼正在忙活的店家。
只见那店家，切了肠肺，往血水里一涮，便丢入了锅中。
陆离刚想阻止小乙，便见他如获珍宝一般，望着卤煮。
“吃吧。都是你的。”
一餐饭罢，小乙愣是吃了三碗阳春面和一盆卤煮。
随后小乙恭敬的擦了桌子，拿起了那份通缉令。
不出三息，他便指着画像道，“这人我在城外的三里村见过的。”
“贵…陆…”
“大哥你若是不急，我抓了药就去三里村，不出两日定能知道他大致的行踪！”
陆离闻言，点了点头，“你爷爷得的什么病？”
小乙闻言，低下了头，像是犯了什么错。
“大哥，我不瞒你，爷爷得的是热病，你可千万别同别人讲啊。”
“若是旁人知道了，定要把爷爷丢到城外的乱葬岗去的。”
陆离拍了拍小乙的肩头道。
“这病拖不得，李神医与我相熟，你若信我，便带上你爷爷同我走。”
小乙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道，“大哥，我信你！”
两人雇上一辆板车，由小乙推着，来到了医馆面前。
由于李时有了陆离所送的药材，此刻医馆已经接收了一大批外城感染热病的患者。
这也是陆离搬出医馆的原因之一。
李时一见板车上的病人，立刻蹲下为他诊脉。
“热毒已经侵入肺腑，在晚上两日便没救了，快快将他抬进去！”
小乙闻言，立刻抱着他爷爷冲入了医馆。
陆离对李时的医术有着绝对的信心，索性依在医馆门外，仔细看起了通缉令。
“大盗陈武，锻体初期。”
“洗劫村庄，奸淫妇女，袭击商队。”
“官府出资一百五十两银，换其项上人头。”
读完通缉令，陆离又在通缉令的下方发下了一处新添加的墨迹。
“举线报，此人乘本城税官外出收税之时，用计残杀税官，特出此令，提高陈武通缉等级。”
“追加捉刀人功绩五十点。”
陆离读完，会心一笑，这黄师爷算是把税官的事按在了陈武头上。
一转头，陆离便见小乙跪在自己身前，不住的磕着头。
陆离将他扶起来，小乙激动的说道，“大哥，你救了我爷爷！”
“从此以后，小乙的命就是你的了！”
“命是你自己的，不必卖给任何人，你若想报恩，便好好做事。”
陆离拍去他身上的尘土继续道，“对了，捉刀人功绩点是什么？”